庄焕抬头,罗风像是在坚持什么,而他不得不将其打破:“罗风,我的意思是,曾与你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那个庄焕,不是我。” 罗风猛得一怔,脑海中关于庄焕的画面一帧帧地回放,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在他一次次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在他满眼都是纪攸的时候,甚至在他们重逢的那个溪边。 他所遇之人,便不是庄焕。 只是他实在不敢想,如果眼前之人不是庄焕,那他爱上的究竟又是谁? 他与庄焕的回忆是假的吗?还是眼前之人,是假的?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背井离乡,独自一人孤注一掷地来到月恒派?! “罗风……”庄焕察觉到他有些许异样,正想先将人稳住,谁料谈话间,竟被可疑之物有机可趁。 罗风的肩头,不知何时趴着一只变色蛊虫,它的外皮会随着周围的颜色而变化,寻常不易发现,现在正散发着诡异的光。 “罗风,你别动。”庄焕低声道。 此时的罗风已听不进任何话,而庄焕的声音就像是一副催化剂,让他的情绪更加难以控制地暴躁起来。 “你凭什么命令我!” “你被蛊虫控制了,你需要冷静下来。”庄焕尽量放低着姿态,他不想继续刺激罗风。 这蛊该是迷心虫,他会在人心绪不宁时悄然潜入,将人的情绪放大,扰乱心智,从而食其血肉。 “你是想说我发疯了吧?”罗风大笑起来:“我是发了疯了,我竟然为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发了疯!” 庄焕紧盯着他肩上的迷心虫,他越是激动,这蛊虫就越是兴奋,不能让它在罗风的身上久待。 庄焕哄着说:“罗风,我不是庄焕,这不正也意味着,真正的庄焕可能还在等你的回应吗?你又何必钻牛角尖?” 谁料罗风听完,变本加厉地气愤:“是我挡了你的路了?是我没法让你和齐攸双宿双栖是吗?” 庄焕也急了:“这都哪跟哪儿啊?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我冷静不了!” 罗风语无伦次间,庄焕乘其不备,单手将人打晕了过去,再找那蛊虫,发现已经不见踪影。 眼下没了情绪不稳之人,这迷心蛊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 日薄西山,庄焕坐在洞口,静观日落。 这次试炼,怕不是给众新弟子准备,而是对自己的试探。 他与纪攸在廖英的蛊洞中,被幻蛊袭击却能轻易地全身而退,必定引起廖英的怀疑。 幻蛊出鼎极为凶猛,幻蛊虽生命短暂,但在那短暂的时间中势必是要做到血流成河不止,然而他却只受了轻伤,纪攸更是毫发无损,怎能不叫人怀疑。 况且,他在林中一路,都能看到蛊虫的身影,那只迷心蛊只怕也是冲着自己而来,只是被罗风先一步着了道。 只是为何如此费尽心机地来对付自己?廖英如果想要试探,该有更简单的办法。 庄焕想着,左手手腕处突然一阵刺痛,他拨开衣袖一看,竟见一条若隐若现的血痕与静脉相连。 “这是欲蛊。”罗风的声音忽从身后响起。 庄焕回身,见他神态清明,已没了方才失控的疯癫,迅速放下衣袖,笑道:“刚刚对不住,你受了迷心蛊的操控,情急之下不得不将你暂时打晕。” 罗风并不在意这个,只问:“就这么放着,没关系吗?” 庄焕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腕处,便知这蛊与罗风有关。 “蛊是你给我下的?” “正是。”罗风毫不隐瞒,坦然中又带着一丝讥讽:“你受伤昏迷,没人愿意照看你,只有我在一旁守了半夜,从你身上拿这么一点东西,不过分吧?” 庄焕微微一笑:“我听说,欲蛊是你们村的镇村之宝,作开枝散叶用。” “你只在村里待了两三日,竟连这个也知道?”听罗风的口气,仍在怀疑庄焕所言是否是借口。 庄焕淡然笑道:“又不是什么秘密。” 见庄焕不以为然,罗风心里不爽,威胁道:“欲蛊不是什么害人的蛊,只要你在五日内与人交合,蛊虫自解,今日已是第五日。” “那我如若不做呢?会如何?七窍流血而死?”庄焕讽笑道:“还说不是害人的蛊?” 罗风原以为不用他明说,庄焕就会乖乖就范,可他强撑不退让,罗风气极,声音也不禁高了几分:“这于你根本没有任何坏处,你为什么不做?” “损己利人的事,你又为什么要做?”庄焕反问:“你又不是女人,我就算跟你睡了,也不会对你负责,难道你还有男人可以生孩子的蛊吗?” 庄焕冷漠的神情让罗风戚戚然,他没有告知庄焕,这欲蛊还有一个作用,它能让中蛊之人在第五日发作之时血脉喷张,如引鹿血,这才是开枝散叶之意。 倘若庄焕对自己有一丝丝的情,哪怕只是一个瞬间的心动,欲蛊都会被催发。 反之,亦然。 这蛊安静地让人心悸。 如今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他已知自己输了,却还故意道:“怎么能是损己利人?这将会成为你心里的一道坎,永远存在。” 庄焕已然厌倦这样的争辩,冷冷直言:“罗风,你成不了我心里的坎。” “那齐攸呢?他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你与我做过的事,你猜他还会不会投入你的怀抱?”罗风冷笑。 庄焕仅有一瞬动摇,他与纪攸尚未确认心意,如果在这时多了这么一件不清白之事,确实令人头疼。 就在庄焕片刻失神之际,罗风挥了挥衣袖,一阵迷烟猝不及防地窜入鼻中,庄焕的眼前霎时一片漆黑。 罗风将人放倒在草垫上,他既然已知庄焕心里一点没有自己,便不会再停留月恒派。 他的手缓缓划过庄焕的脸,停留在脖颈处,终于还是没有卸下他的伪装,其实他很想看看,这人若不是庄焕,究竟长得什么样。 此时,他的心里充满了挣扎不舍,他不敢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是溪边的那次重逢,让他怦然心动,自此难收。 “我解不了这欲蛊,能否碰上你心里的那个人,就看你的造化了。”罗风临别时喃喃:“你若死了,也别怪我,是你先招我的。” 没有摘下他的人面,是罗风能给的,最后一丝爱意。
第二十八章 疯子 纪攸所在小队共五人,是个各有所长,实力均衡的小队,拉纪攸入伙的是睡他隔壁的燕亭。 燕亭自打进了月恒派,就十分不喜罗风,觉得这人长得没有一点爷儿们样,心胸狭窄,为人又傲,谁也不放在眼里,唯独上赶着热脸去贴庄焕的冷屁股。 矫揉造作,又趋炎附势之徒,是燕亭对他的第一印象。 纪攸则不同,胡子拉碴的,一瞧便不是讲究人,最重要的是,纪攸第二日就跟罗风结下了梁子,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他的朋友。 燕亭为人爽朗,与人攀谈毫不费力,纪攸起初还有些戒心,隔日便听得津津有味了,燕亭这个人,小道消息极多。 纪攸选择入队,也是缘于此,与燕亭在一块,能第一时间探得第一手的消息,让他不至于过于被动。 五人刚过了迷人蛊一关,整顿休息,燕亭忽得探过头来,低声道:“诶,你刚刚看到罗风那小子了吗?” 纪攸摇头,出发一开始,罗风便不见踪影。 “他好像没和别人一道,真是狂妄自大。”燕亭不屑地嘟囔了一声,自顾自地说着:“数日前,我好像看见他托人从老家带了什么东西来,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攸并未将罗风太放在心上,故掠过问道:“咱们还有多久能到终点?” “按照平时的脚程,一天一夜,两天一夜都有可能吧,不过这回就不知道了,你也看到了,廖师兄的那只引路虫,根本就是引我们进陷阱,我们还不得不走。” “除了廖师兄,你可知其他几位师兄分别在何处?” 燕亭警惕地环顾四周,轻声说道:“据可靠消息,庄师兄和廖师兄负责前半程,元师兄和季师兄负责后半程,具体是使什么绊子,难料。” 纪攸低头沉思,他想起前几日,听到廖英和云临密语。 云临拉着廖英震惊询问:“你说庄焕是映月崖上那位假扮的?可有什么证据?” 映月崖指的便是傅星齐,别说云临,就连纪攸也不过是怀疑,廖英却说的十分笃定。 “云师兄忘了,傅星齐是谁的儿子,寻揽月年轻的时候以身试蛊,身上血液早已是万蛊不近,傅星齐作为她的儿子,自然也沾了光。他能在幻蛊失控时全身而退,说他不是傅星齐,我都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廖英鲜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差点喘不上来,说时整个人熠熠生辉,毕竟寻揽月是他的至高理想。 “如此说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云临大笑道:“那我们就来一个瓮中捉鳖。” 纪攸听得有些糊涂,虽然傅星齐不请自来,可云临所言更像是早有预谋。 此时,廖英正巧问出了他心中所想:“云师兄的意思是,要将傅星齐抓起来?我们抓他做什么?” 云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侧过身去,说着:“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让他走,否则他当月恒派是什么地方?” “师兄以为,傅星齐来我们月恒派做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铁定是为了月亮城一事,来打探消息的!”说起月亮城,云临阴沉着脸。从而又道:“如今三长老已带着中原人回苗,途径月亮城之时定有一战,若是月亮城输了,查问起来这头一个脱不了干系的,就是寻揽月。” 廖英试探问道:“响蛊?” “他定是为他娘来的,如果我们能将傅星齐一并抓了,天星教还算的了什么?” 云临打得一手好算盘,可廖英听起来并不知情,听他糊涂询问:“我不明白,这月亮城…响蛊,与我们何干?” 云临忽觉自己多言,只搪塞过去:“将他抓了献给十长老,自有定夺。” 廖英心中仍有疑惑,可也不做多想,他也含着私心,故只应声。 纪攸却听得毛骨悚然,可又对月恒派的谜团束手无策,只能见机行事。 纪攸出神,燕亭又提起罗风,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警觉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罗风托人带了什么东西?” “我就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才跟你说呢,是个不大点的,之前他去庄师兄房里的时候,好像还带进去了。” 纪攸心里一紧,急问:“什么时候?你说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燕亭没料到他反应如此之大,回忆片刻,说道:“好像是五天前吧。” 五天前?那不就正好是庄焕受伤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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