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风想起来,庄焕刚找上自己的时候,自己连瞧都不想瞧他一眼,像他这样见色起意的登徒子,比比皆是。除了会哄人,没有任何优点,就连甜言蜜语也不是真心的。 可突然有一天,庄焕说要走了,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偷偷跑去村口看他,庄焕回头的眼神里,还充满了深情。 罗风下定决心来月恒派,是因为那一天,月恒派来村子里招新弟子,他在溪边打水,庄焕牵着马在溪的对岸缓缓走过,这是他与庄焕的重逢。 庄焕的马停在溪边喝水,他低头抚摸着鬃毛,轻声细语地与它说笑,明媚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既温柔又耀眼,罗风错愣地看着他,庄焕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像是一下子坠入万丈深渊,一发不可收拾。 罗风并没有先开口认他,他在等着这人主动,甚至有些期待他抬头的一瞬间,眼睛里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可等来的却是,庄焕的陌生与疏离。 “你在看我吗?”庄焕隔着溪问他。 罗风知道他是个负心汉,可没想到会是这么彻底的负心汉,就连他整个人都忘了。 他气愤地将手里的水桶砸了过去,那水桶结结实实地丢在了地上,或许是他情绪过于激烈,庄焕一下便知道,他们曾是相识的。 罗风没打上水,还丢了一个水桶,他难受地转身就走,庄焕拿起水桶急忙追了上去。 “等等!” 罗风疾步快走,他明知道庄焕要追上他不费吹灰之力。 “等等啊!”庄焕抓着他的胳膊,让他停下,急切地说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罗风闭口不谈,只倔强又执着地看着他。 庄焕笑得一脸无辜:“对不起,我前段时间受了伤,忘记了一些事。” 罗风有些震惊,也觉得这或许是他在说谎,可还是仔细听了他的解释。 庄焕说他离开村子后遇上了意外,受伤痊愈后没有理由地忘记了部分人和事。 可为什么偏偏忘了我呢?罗风闷闷不乐又心有不甘。 为什么偏偏在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把我忘了? 人在受伤以后,忘记的会是自己喜欢的人吗? 罗风看向庄焕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 但罗风不是就这么算了的人,既然庄焕只是把他忘了,那就让他重新认识自己,再重新爱上自己。 如果庄焕之前都是认真的,这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错就错在,罗风终究还是轻信了庄焕的深情。 在清楚地知道自己与罗风关系的前提下,庄焕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就这样坦然地接受着罗风的喜欢,又不给予回应。 每当罗风想放弃的时候,却反过来让他不要走,让罗风想放放不下,想得也得不到。 尽管纪攸的出现,让庄焕的天衣无缝出现了一些裂痕,但对罗风来说,不是解脱,而是变本加厉的折磨。 罗风静看着庄焕的睡颜,那痴缠纠葛的眼神,就如同他们重逢那日一般,他攥紧了拳,想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将他痛扁一顿,因为看着他无辜的眼神他就没法下手。 可刚一扬起手,又颓然放下,这人连身上的伤口都成了爱别人的证明,就算自己打他一千拳,或许他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但他真的好不甘心,这人曾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爱意都成了罗风心头的刀片。 庄焕房中深夜的剪影,透着罗风无声的哽咽。 纪攸数次望着,眼里竟是难懂的艳羡。 - 庄焕受伤一事,知之者甚少,他只休息了一日便一如往常。 第二日,云临公布了一则消息,所有新弟子将进行一场试炼,顺利突围的前三名弟子能够入内拜见长老,留在长老殿中成为月恒派正式弟子。 与在外围辛苦训练还不知其由不同,进了长老殿便意味着有了出头之望,新弟子们自然都跃跃欲试。 庄焕背手立在最侧边,心中隐隐疑惑,在此之前,他对此事毫不知情。若换作以前,云临必定提前和他们众师弟商量。 待众弟子散场,庄焕才故作正常地向云临问道:“云师兄,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试炼一事?” 云临笑道:“也是长老阁临时下达的命令,咱们只管执行就行了。” 倒是云临一贯的风格,庄焕按下怀疑,不再多问,只附和道:“知道了。” 庄焕正要离场,云临忽叫道:“庄师弟,等等。” “师兄有何吩咐?” 云临向其他师弟也一同招手:“还有一件事,不曾告知新弟子们,此次试炼,尔等也要参加,作为他们的对手。” 四位师弟若有所思地交换视线,小师弟问道:“几位师兄对他们来说是否级别过高?尤其是廖师兄,对于没有识蛊经验的弟子来说,一开场便淘汰了。” “这正是前段日子,我们交换训练的原因,小师弟。”元飞似笑非笑地扫过庄焕,别有心思地说道:“我们已经给过机会,看来只有齐攸把握住了,庄师弟可不要放水放的太厉害啊。” 如今,几位师兄弟皆已知纪攸便是庄焕心尖上的新人,公然打趣。然庄焕却觉得,元飞似乎还话中有话,听着像是早就知晓此事。 “元师兄放心,我还想将他在身边多留些日子呢。”庄焕回敬道。 - 对于纪攸来说,如果能进入长老阁,自然是更方便探听消息,只是不知如今给予他的时间,还够不够等他慢慢渗入。 纪攸一边想着,一边在练武场练剑,思绪纷乱中,一时走神,剑锋收的匆忙,差点伤了突然出现的庄焕。 “你怎么不出声?差点伤了你。”纪攸脱口而出。 庄焕见他似在关心自己,心情独好:“你练的剑法,不似我们苗疆的剑,倒像是中原的,很有气势。” 纪攸收起剑,他不该在这里练空明剑法,庄焕及时提醒了他。 他镇定回道:“苗疆的剑法都是从中原传入,不似苗疆又有什么稀奇?” 庄焕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明日的试炼,你有几分把握取胜?” 纪攸背对庄焕,微微侧头,反问他:“庄师兄是来给我泄题的吗?” 纪攸每一句都争锋相对,不肯退让,庄焕却听得有意思,喜欢一个人大许就是这样,他给什么反应你都觉得有趣。 “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考题是什么。”庄焕温柔地看着他,说:“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来找我,别去找廖英。” 纪攸有些奇怪地回望庄焕,那眼神似是在询问,但庄焕没有给他回应。可到了临走,庄焕像是突然想到,遮掩问道:“那日你说,奉陪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既不喜欢男人,难道我想找你,你便要答应吗?” 纪攸有些发懵:“我不是那个……” “别说了!别说。”庄焕说着便匆匆走了。 纪攸正纳闷,忽瞥到身后,罗风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心中暗暗忖度,看来明日,定然不会轻松过关了。 —— 翌日一早,新弟子们皆按照云临的要求集结于山门前,试炼场定于月恒派后山树林,从山门出发,范围十分广阔。 云临在众人面前再次提醒:“规则很简单,按照到达终点的顺序记名次,廖英会在途中给各位领路。” 其中有弟子质疑道:“廖师兄岂有分身之术?我等这么多人,他如何领的过来?” “廖英自有办法,尔等无需担忧,只管竭尽全力。”云临向廖英眼神示意,令他先一步离开,前去准备。 与此同时,庄焕等人亦按照约定在各处等候。 待廖英以红烟作为完备信号,云临扬声道: “其余人,出发!” 此次试炼跨越半个山头,就算没有设置试炼障碍,普通人也非一日能达,故大部分弟子一开始都会选择结伴同行,待后场再分开行动,争个高下。 唯有罗风,从头至尾就是独行者。 纪攸出发时,注意到早已没了罗风的身影。 罗风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争第一,入长老阁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自入月恒派以来,唯一的目标,只有庄焕一个。 罗风知道庄焕亦会参加试炼,那日解散后,他特意留了几步路,恰巧听得云临宣布此事,这对他来说正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庄焕,倘若输了,他便就此离开,再不纠缠。 而此时的庄焕,正在林中饮茶。 他也在等,究竟谁,会第一个找到他。
第二十七章 迷情 后山树林之大,以庄焕的打算,相遇定是全凭缘分。 因此他撑着脑袋盘腿而坐,突然有些后悔,只带了茶没带点心,喝得有些不痛快。 他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被发现。 罗风从出发,到出现在他的面前,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而其他人还尚无音讯。 庄焕能感觉到,他是直奔自己而来。 他没有叹气,而是温柔地示意罗风入座,自己则为他沏了一壶茶。 “你知道我要来吗?”罗风单刀直入地问他。 庄焕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罗风的出现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也唯独是罗风,叫他束手无策。 “你没有按着廖英的指示走。”庄焕用肯定的语气说着。 罗风回想片刻:“你是说,那些萤火虫?” “那是廖英的引路虫。” “它引不了我要走的路。”罗风坚定地说。 廖英放出引路虫,是为了将众弟子往设有陷阱的地方走。 对于丝毫没有对付蛊虫经验的弟子来说,这第一关就会让他们损失惨重,当然,廖英的蛊虫并不会伤及性命,只会叫他们失去试炼资格。 罗风志不在此,自然不会跟着引路虫,也是阴差阳错地躲过一劫。 庄焕知道罗风是意有所指,他同样别有深意地接了一句:“我也成不了你的引路人。” 庄焕说的随意,但是他的心底话,罗风听了不怒反笑:“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如果庄焕能早点说出这句话,或许他也不会这么执着。 庄焕为他斟满一杯,知道自己已无法隐瞒,他这个人,最怕误了人家的姻缘,他已经占了庄焕的身份,千万不能再叫他失了这般痴心的心上人。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又怕回应,又怕不回应,也怕过度回应引来多余的注意,如今看来,他是说多错多,越帮越忙。 “你可知,从前的我,并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也不等于从前的我。”旁人听来,庄焕说的话晦涩难懂,只有置身于当下的二人关系中,才能体会个中区别。 罗风隐隐有些懂了,却又不敢懂,他执拗地反问:“你是在告诉我,人心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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