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这一句尚不解恨,老道原本还想再赏颜子俊个巴掌,不料这莲花池水上一刻还平静无波,突然之间,就从水底往上传来了阵阵颤动,水波粼粼之下,将四周倒影的水纹搅动,一股无形的灵压正在向四周扩散开来。 老道见此,不禁皱眉道:“是何妖孽在此?!” “你师祖爷爷在此!” 褚九殷从水中一跃而出,他全身透湿,却不见丝毫狼狈,反倒像条出水蛟龙,昂首挺胸,傲立人间。 见是褚九殷现身,老道当即如临大敌,他手中银光一闪,在掌中变出三清铃,又以灵力催动,任那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并在他灵压的加持下,向着褚九殷袭去。 褚九殷面色发青,见那法器向着自己飞来,他先是眼神一变,将紫色长鞭召出的同时,又急忙闪身躲到一边。 有此机会,那老道自然不肯放过,他命两名弟子紧守住大门,又使自身灵压肆虐,将掌中七星宝剑狠狠祭出,追着褚九殷紧咬不放。 他这一路剑法,乃是穷追猛打,咄咄逼人的路数,又兼褚九殷被他的三清铃摇的头晕目眩,两厢里夹击,再与褚九殷的长鞭对阵时,就渐渐占了上风。 “我那颗药,就是巴蛇吞下,也得死的透透的,何况你这小蛇?”老道见自己的丹药还是起了作用,当即口出狂言,“颜子俊这厮,不知你躲在水中,误打误撞,还是将那药投给了你,哈哈,你那契弟还当真是向着你,哈哈哈哈哈……” 老道狂笑着,将一股杀气腾腾的剑气向褚九殷身侧袭来,褚九殷本能地将掌中长鞭击出,又以攻为守,将紫电与那老道的剑光绞杀在一起。 虽是染了剧毒,褚九殷却仍能强忍疼痛,忽地凌空而起,将带着巨大灵压的紫光注入鞭内,而后长鞭一旋,尽数将老道的攻势破解。 等褚九殷立定,又将蛇鞭收回掌中,指着那老道痛骂:“你这老贼,当年我不过就是偷食了你几颗丹,你就一直记恨,趁我修行不利之际,竟想要剜了我的蛇胆!如今你贼行不改,又用这等下作手段妄图将我毒害,这般歹毒,算哪门子仙门中人?” “兵不厌诈!”老道亦将剑锋指向了褚九殷,“我与你多说无益,今日合该是你死,我活!” 说完,那老道亦拔地而起,将掌中宝剑幻化出百柄飞剑,又结成环形,将他团结其中,他飞至高空,身体蓦然一沉,将整个阵法化作一道巨大的剑虹,裹着阵阵阴风,向褚九殷飞冲而去。 褚九殷临危不动,以灵压灌注长鞭,使紫电透鞭而入,在暴涨的灵压助力下,那道墨色长鞭,以肉眼可见的变化,褪去了柔软的形态,化成了一柄墨色长剑。 他狠狠压着手中长剑,并将全力灌注其中,好似为这关键的一击押注了一切。 凶悍的剑气顷刻间就从上空压了下来,褚九殷抬首格挡,两只银刃相互交错,“咣”地一声,剑气纵横,一时血花飞溅。 “你!——”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老道的左臂已被褚九殷划伤,他一手捂着伤口,嘶声厉吼,“斗了恁久,妖孽怎还不现出原形?” 当是时,两名道童见自己师傅不是对手,忙抽出佩剑,与师傅结成战阵,师徒三人一齐向褚九殷攻去。 褚九殷却不将两名道童看在眼里,他长臂一抖,将长鞭在空中抡了三圈,使之有如一条有着生命的恶龙,将那两小童连番击倒在地。 眼看三人合力都不是这蛇妖对手,老道又将手中五雷号令使出,一时间,院中金光大盛,那道令牌卷着四溢的雷电,猛然向着褚九殷袭击过去。 他那两个弟子眼看时机已到,亦忙跟着将怀中雄黄粉抛向了空中。 “大哥,小心!” 颜子俊话音刚落,就见褚九殷将长鞭卷起一阵飓风,将那些杏黄色粉末又向他们兜头卷了回去,直弄的那师徒三人满头满脸都是,呛咳的快要窒息。 本以为那几道闪电会打在褚九殷身上,可随着一道刺眼的金光闪过,那道噼啪着巨响的电花,却被褚九殷用鞭子拦住,一金一紫,在鞭子上的纵横交织,使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倏地,金光一敛,又被褚九殷以更猛烈的攻势,以一道电弧,回击在了老道的身上。 老道惨呼一声,被电光轰在了西墙之上,又从上面滑落,没了骨头似的瘫软在了地上。 眼看胜负已定,颜子俊大喜过望,他正要上前去查验褚九殷身上的伤口,却被他伸手拦住。 “大哥,你这是……” 颜子俊大为不解,再向褚九殷身上看时,见他一身黑袍已不知何时变作副细鳞墨甲,墨如玄玉的瞳孔中透着暗红色血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已隐约现出了层层墨色鳞甲。 自知快要支持不住,褚九殷使出杀招,一挥长鞭,院子里顿时飞沙走石,四周的院墙被他暴烈的灵压轻易拆解,又变作了进攻的利器,向着老道施以最后的一击。 好在他那两名弟子反应够快,见不能力敌,便一左一右,夹起他们师傅,施展障眼法,以最快的速度土遁而去。 此时贼人已去,颜子俊忙赶上前去,将近乎虚脱的褚九殷搀扶起来,“大哥,你怎么样?你……” 话未说完,颜子俊顿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他身子一僵,被已完全异化的褚九殷,用他巨大雄浑的蛇尾裹挟住了下半身,并不顾他的挣扎,将人卷进了屋子里。 第 74 章 “滚,你滚……” 颜子俊身上汗湿粘腻,连鬓发也是湿漉漉的紧贴在侧颊上,他靠墙拥被坐起,全身上下光露露的,连件小衣都没有。 只要褚九殷向他靠近,他就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浑身战栗不止。他不吵不闹,却用冰冷拒绝的态度,抗拒着褚九殷的讨好。 看自己被他厌弃,褚九殷既无奈又歉疚,他佝偻着身子,将颜子俊失手砸碎在地上的碗盏碎片拾了起来。 他两人都不说话,连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是静止的。 褚九殷沉默地走到桌前,将阿越上午做好的饭菜,从食盒里小心端了出来,又依次摆放在颜子俊的床头的斗柜上。 若是从前,他看颜子俊病着,定不肯让他自己吃饭的。可昨夜他铸下大错,现在就只能畏缩在一旁,强压下给颜子俊添菜布饭的冲动,再不敢靠过去刺激到他。 好在颜子俊的烧是退了,褚九殷看他缩在被子里,委顿的魂儿都快没了,他再是着急,却也不敢相劝,只好立在床头,如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小声哄着:“子俊,你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这么熬着也不是办法,你好歹吃上一些吧。” 柜上菜色精致,颜子俊却看也不看,以为褚九殷又想试探着碰他,就慌乱地卷着被子,又向另一处的角落躲去。 “不,我不要这些,你滚,滚出去。” “我……” 褚九殷也是委屈的很,可他没脸替自己解释,只能叹着气,恋恋不舍地从寝室里退了出来。 自他二人尽释前嫌,后来再不管闹的如何,颜子俊都不曾像今日这般骂过他,甚至让他从屋里滚出去。 想到此处,褚九殷心里难过,刚回手将门合上,就滑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又以手遮住了脸面,任泪水于指缝中无声滑落。 这次的事,无论起因如何,都是他的错。 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是他对不住自己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颜子俊对他的真身本就畏惧,可他中毒之后,却变得那么可怕,还彻头彻尾的,将蛇身完全暴露在了他面前。 他到现在还记得,昨晚颜子俊是怎么被自己缠缚着,给折腾的死去活来的。 一整夜,他昏死了好几次,再哭叫着一次次转醒,可自己那会儿已完全失去了理智,丝毫不知道心疼他,在狂化的状态下,只知道不断的向那个孩子疯狂索取。甚至,还用尾巴缠着他的双腿,逼迫他与自己□□。 自己那个样子,实在是卑劣极了,丑恶极了…… 褚九殷从未像今日这般无力过,他从前游历人间,看那些寻常人家,都是夫妻和乐,子女承欢膝下,见得多了,就觉着所有人,只要找着了另一半,就都该是那样幸福和美。 可这事儿,怎么放在了他身上,就成了件极难办到的事? 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想着真心实意地待他好,可命运怎就对他这样不公?怎么他越是努力,那人就越与自己若即若离,甚至眼下的结果,已与自己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褚九殷虽想不明白,可他却也清楚的知道,经此一事,颜子俊怕更是要畏惧自己,更不可能接受他的爱意了。 ——那个天煞的蜕云子! 褚九殷恨的咬牙切齿,想起十数年前,那个歹毒道人就想剜了他的蛇胆炼丹,只是他法力高强,那老贼一时半会儿下不了手,就将账记到了今日。 哼,什么狗屁的除魔卫道!光嘴上说的好听! 这天下有恁多不平事,他不去掺和,却非要跟自己过不去,不过就是为了讨那点子亏,再看能不能沾上点便宜。 天下间熙熙攘攘,所为不过就是个“利”字,这蜕云子虽不算妖邪,却德薄量小,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褚九殷心里正骂着,正巧阿越此时赶来,见褚九殷就坐在颜子俊寝室门口,忙几步跑了过来,上前与他说话。 “褚大哥,公子他好些没有,这会儿还发热吗?” “身上是不烫了,就是精神不大好,也不肯吃东西。” 听着阿越口中的殷殷之语,褚九殷更觉惭愧,只是颜子俊是因为伤在了密处,才在夜里起了高热,这等子私密之事,就是阿越,也不可能实话告之,他只能推说是颜子俊体弱,夜里着了风寒,才又病了这一场。 “那怎么行?”阿越一听这话,不免着急,“褚大哥照顾了公子一宿,你先歇息着,我进去劝劝他。”说着,他便要推门进去。 知颜子俊断是不肯见人,褚九殷忙将他拦下,又道:“他正睡着,你且等上一等,过会儿我再进去看看,若他还是不肯吃,我再想法子哄哄他。” 阿越顿了顿,还是依了褚九殷之言。 褚九殷想起一事,又向阿越问道:“上午我听有人在府衙外击鼓,可是有百姓又逢冤屈,要来告状?” 阿越紧咬了后槽牙一下,恨声说道:“不是!” “既然不是,又是何人来此来击鼓鸣冤?” 阿越将褚九殷往外拉了一把,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不是什么普通百姓,来的那位,可是个大苦主,开始门房给他拦了,不叫他们进来,这几个怨种见没了法子,才在外头击鼓叫屈的!” “什么苦主,干什么的?” “嗨,我是不想给公子说,这才找你来商量的。来的这个,不是别人,正是公子的舅父,孙家宝,孙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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