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 陈念南一下就吓醒了。 昨晚段安北捣鼓手机捣鼓得太晚,直接放在了枕边,早上穿回来的时候陈念南压根儿忘了这事儿。 他看了看旁边还熟睡着的段安北,直到电话里传来“喂?小北”的声儿,才应了:“我是他室友,安......段安北还在睡觉。” 对面沉默了下:“你是陈念南?” 陈念南愣住,他后知后觉才觉出对面声音有些耳熟,看了看屏幕—— 夏词。 去年清杭一中同性恋事件里的主人公。 “是。”陈念南跟夏词是认识的,一个初中的,但算不上熟,两人都是冷冰冰的性子,熟不起来。 “昨天小北托我给他找的水军公司已经发到他手机上了,让他看看,觉得可以就用。”夏词说,“有事再打我电话。”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陈念南皱眉,水军公司? 段安北要控制什么舆论? 可能是电话声吵着了段安北,他抻抻腰坐起来,看见陈念南坐在床头吓一跳:“怎么了?” “夏词的电话。”陈念南把事儿说了,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段安北也回看他,还眨了眨眼。 “......算了。”陈念南抿抿嘴,刚要翻身下床,段安北拉住他。 “不问吗?”段安北问他。 “......你的私事。” “不想知道吗?” 陈念南沉默了。 “想知道就要问。”段安北说,“问。”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陈念南总觉得段安北有种哄小孩儿的劲儿,但他又实在想知道。 “你......”陈念南问,“为什么要找水军?” “我要借助舆论,把你的事儿放网上去吵,只有有人关注了,这事儿才能真正被落实,舆论和律法结合没什么不好的,他能破除一样叫做人情世故的壁垒。” 段安北问:“介意么?” 陈念南完全没想过这茬,什么人性金钱世故,陈念南没有人脉,也没机会接触这个。 他摇摇头,又忽的抬头:“多少钱?” “什么?”段安北愣了下,“水军啊?” 陈念南点点头。 “你要还我么?”段安北问,“可能有点贵。” “要的。”陈念南说,“多少?” 段安北比了个“3”。 “三千?”陈念南打开手机要转。 “三万。”段安北说,“包括了文案和后续控评。” 陈念南的手微微一顿:“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我分期还可以吗?” “可以。”段安北很干脆利落,一点儿没有要客气推拒的意思,“一个月一千,分三十个月,怎么样?” 三十个月。两年半。 陈念南的心忽的落定了。 他和段安北现在拢共三个关系—— 同学,竞赛顺利的话还有两个月; 灵魂互穿,可能随时停止; 模拟恋人,停止日期在段安北真正喜欢的人到来之前。 所有的关系都没有明确的时间限制,随时可能戛然而止,然后陈念南和段安北桥归桥路归路,成为通讯录里毫无关系的曾经某某。 但这个债务关系不同,在具体化的金钱面前,陈念南仿佛看见他和段安北的手腕被一根金线紧紧扣在了一起,每还一分钱,线就淡一分。 他几乎想要问可不可以每月还五百......或者一百。 “好。”陈念南说,“我现在转你一千。” - 水军的动作很快,段安北看着热度蹭蹭上涨的条文,还没来得及跟陈念南分享,下一条消息就来了: 【母上大人】:你还没跟我说向我借五万做了什么。 段安北瞥了瞥陈念南:“主持正义。” “别中二。”沈蔓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无奈,“回来说,昨晚你都没回来,你不会在外面学坏了吧?” “哪能啊妈。”段安北说,“这就回来。” 段安北跟陈念南说了声就往家赶,进去的时候沈蔓已经在沙发上等着了。 “妈。”段安北叫了声,都不用沈蔓问,自己就招了,“我给我朋友雇水军去了。” 他把事儿掐头去尾地说了,掩去陈念南的信息,末了还强调:“他会还我三万的。” 沈蔓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反对你帮他,但是......” 但怎么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你这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段安北看了沈蔓一眼,他抿抿嘴,“您是开明的吧?” 沈蔓心里咯噔一声。 “我能说吗妈?”母子连心,看对方表情就能知道各自在想什么。 沈蔓安静地看着他,不严肃,但眉头还是蹙了起来。 “你知道隔壁家的夏词。” “我知道。”段安北说,“我不怕这些,我就怕你难过。” 整个屋子安静了很久,段安北蹲得腿都发麻,“嘶”了声,左右晃了两下,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仰头看着沈蔓,眼睛还是很亮,好像笃定了沈蔓不会管这事儿。 “如果他能给你足够稳定的生活。”沈蔓摸了摸段安北的头,“你太容易被骗了。” 段安北乐了,挺大个小伙子了能被骗成什么样啊? 沈蔓叹口气:“如果他一直这么打打杀杀居无定所,我不放心。” 同性恋人之间没有婚姻伦理可约束,能靠的唯有对方的心,如果连经济条件都无法给予,沈蔓不可能把儿子就这么送出去。 况且如果这人真有这么优秀,不论出身如何,总是有办法一层层爬上去的,爬不上,说明他总有某些方面不行,譬如情商,譬如上进心。 段安北应了声:“他肯定能。” 回去的时候段安北看了眼微博,热度已经爬上了热搜,清杭公安的速度更快,发了声明表示会严查此事。 事儿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段安北挺开心,陈念南也在关注着这事儿。 看着上涨的点赞数和转发量,又看着公安发的声明,他好像突然就找着论点了—— 当道德败坏引起的社会恶性事件,如果一定要法律约束与道德加强二选一,那必然是法律,因为法律是严苛的,而道德是自由心定的,在道德之余,一方要进行复仇,也可以利用道德的缺陷,把对方套入法律的牢笼。 利用舆论,借助水军,这不算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但也不违法,而只要他的目的是为了惩戒德行缺失、触及道德的另一方,那么这样的手段就完全合理化了。 陈念南飞速地记下论点,窗外的阳光斜斜射入,打在稿纸上,打在屏幕上。 陈念南说不清这个论点的产生是不是因为他有那么一丝相信律法和社会,但是很明确,他最相信的,是段安北。
第32章 亲吻 水军的效果很好,陈念南第二天就被叫去二次笔录,当天是个阴天,从公安局出来后,天上就下起了很大的雨,粒粒分明地往地上砸,也不知道是在替谁哭。 也许是自己吧,陈念南想,替他过去的十八年痛痛快快哭一场。 但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并未到来,陈念南看了看密密麻麻织着的雨帘,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淋回去也许会感冒,会发烧,段安北就会难受。 他刚要退回屋内等等,一声清澈的“念南”透过厚重沉闷的雨帘炸出来,他心里一颤,抬头看去,段安北正晃着伞朝他招手。 陈念南笑了。 十三岁的段安北拯救了他,十八岁的段安北也是。 “傻乐呢?”段安北蹦到他面前,“伞。” 雨太大,段安北带了两把,他刚要甩甩伞上的水滴,陈念南忽的将他搂了过去。 这样的拥抱似乎比小巷子里的更加热烈,没有剧烈的心跳声,可陈念南的手臂却像是要把段安北揉进骨血。 “谢谢。”陈念南呢喃。 如果没有段安北,他也许真的会走上不归路。 段安北一手拿着一把伞,想拍拍陈念南的背却没法子,纠结了好半会儿,在雨声突然再次变大,天空刮过一道闪电之际,段安北闭上眼,在陈念南的颈窝处亲了亲:“辛苦了。” 陈念南愣住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为这句“辛苦了”落泪,还是该先为段安北突如其来的举动惊颤。 颈窝的触感并不明显,但段安北的亲吻足够。 “安北——”陈念南声音有些沙哑,“别乱动。” 他轻轻松开了段安北,只把这个亲吻当做是个意外。 “我没有。”段安北说,“我不能亲你吗?” 这样的语气太恳切,陈念南几乎要捱不住他的眼神,他悄悄挪开眼:“......我只是你的模拟男友。” “安北,初吻该慎重,它很美好。”陈念南微微弯腰去拿段安北手里的伞,却听见段安北问: “可是你不喜欢我吗?” 可是你不喜欢我吗?陈念南要怎么回答。 他太喜欢了,喜欢得不得了,天底下能管住他的只有段安北,在陈念南这儿,段安北是凌驾于律法道德之上第三解。 陈念南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 他能说一百句一千句“你别喜欢我”,可就是说不出一句“我不喜欢你”。 “别闹。”陈念南最后只能说。 段安北真的没有再闹,把伞递给陈念南,沉默地往外走。 段安北不说话,陈念南更是像块冰,好半会儿才碰了碰段安北的手:“等等。” 他小跑进了旁边的甜品店,捧了个红色的千层出来:“不知道好不好吃,尝尝?” 陈念南买得匆忙,他从不吃这些,只知道吃点甜的能让人心情变好,笨拙得像个木头。 段安北没客气,接过来挖了好大一勺:“看着像红丝绒。” 陈念南不知道红丝绒是什么,就看着段安北,等着对方给予评价。 段安北嚼了几口,突然痛苦地皱了皱眉,余光瞥见陈念南,又硬是梗着脖子吃了下去。 “不好吃吗?”陈念南看着段安北的表情,“很难吃?” “......也不是。”段安北咂咂嘴,不知道是什么料的苦味儿一直没散去,“很苦。” “苦?”陈念南接过千层想看看是不是坏了,段安北没让他拿着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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