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别说了,眼下在摄政王结婚前人丢了,这叫什么事呀。” 宴席中的大臣纷纷起身,议论着此事,按柳州安不怕天不怕地的处世,和在皇上那的地位,也不会怕右丞相告御状。 柳州安穿着红衣在皇城街上穿梭,却全然不知他究竟会去哪。 他在躲我吗?
第48章 恻隐之心 柳州安想到自己成婚何江晏对此那么大反应,该是躲我吧。 他冲着国子监就进,连马都没下,一溜长阶竟硬生生骑着马上去了。 你若是不想我结,那我便不结,你这么闹算什么? 何江晏的衣物与物品皆没带走,国子监的先生也都言他当时出去的模样只是寻常遛弯。 柳州安寻遍了整个皇城,甚至进宫请了皇兄的禁军,也没能见到那个人。 他才十四,他能去哪? 柳州安骑着马停在了皇城城门口,眼神落在了来来往往的商队之上,脑中电光火石之间,竟冒出了一个念头。 难不成……是元历余党? 若不是他们,他实在是想不到让何江晏一息之间就蒸发的还能有谁。 如此悄无声息,当真是低估他们了,柳州安攥紧了缰绳,可这是他养大养了九载的孩子,凭什么元历说抢就抢? 直到夜幕降临,他打马才一个人回了王府,府上还是红彤彤一片,但却人影寂寥。 管事迎上来,“王爷,您也别太担心了,世子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受难受委屈的。” “右丞相送了话过来,说要退婚……” 柳州安自顾自往里走着,他已经不想管什么右丞相了,树敌就树敌吧,他也不在乎。 不过,不会受难? 他思绪回到当年攻入元历皇宫时,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 …… “光朝打进宫了!快逃啊!” 元历天子养兵松散,朝堂之上奸臣当道,柳州安几乎没费什么劲,一路长驱直入,直取天子头颅。 柳州安本就是嗜血的性子,在宫里见到看着像人物的就杀,后宫几乎屠戮了个遍。 “摄政王,这里还有!” 柳州安从桌案下揪出一个抖得像筛子的妃嫔,女子怀里还护着个小皇子。 那妃嫔见逃不了了,拔下头簪就要向柳州安刺去,却猛地就被他卸掉手腕。 “啊啊啊啊!我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的孩子,他还小,他不受宠的。” 妃子哭的泪流满面,不知是害怕死亡还是手上痛的,她跪下来抓着柳州安的袍子。 “我知道、我知道太子在哪,他正向冷宫地道那边逃走呢,你去杀那边吧,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求求——” 妃嫔的声音戛然而止,被柳州安一刀抹了脖子。 她的皇子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看着自己母妃的死状,他还穿着顶好的的金纹袍。 柳州安冷哼一声,当他是什么?随便说几句就能被支走的蠢货吗,这金纹只有元历太子能穿。 柳州安擦着剑慢慢走了,元历皇后和太子倒在血泊之中。 冷宫? 柳州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那二人的尸体,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冷宫,那里还有些什么人吗。 这里的宫墙是破败的,红色的底色上面像是蒙着陈旧的灰。 柳州安寻到冷宫时,这里的宫娥已经跑光了,只有远处隐隐约约的喊叫声,这里安静到令人心悸。 他觉得这里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他进了院墙,避开地上的附着物,有干涸的血和汤水。 “嗬……嗬嗬…咳……” 微小的声音从后院传过来,柳州安抓紧了剑悄悄绕过去。 一个穿着灰白破布的小孩正在向一口井边爬着,其实不算是爬,他只能用身躯和双臂,他的腿脚已经冻伤发黑,根本不能行动。 身上的那件破布勉强还能看出来以前是一件白色的粗衣,努力向井口伸着的胳膊骨瘦如柴。 柳州安慢慢走近他,停在了井口前。 这小孩才发现自己前进的目标上多了一个人,他想抬头看向那个高大的人。 可是他的后颈上也有伤,一动便生生疼着,他只能放弃。 柳州安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儿,小小的一个,脏兮兮的,他竟低低笑出了声。 “小孩,你往井口爬做什么?” 那孩子没有出声,像是顺势停下缓缓,等会儿等他走了再爬一样。 “你叫什么?” 小孩也不吱声,柳州安蹲下去去看他的脸,脸上混着脏污和粘上去的头发,可是一双眼睛还算是清澈。 只见他定定盯着自己的脚,许久才开口,声音微弱又沙哑。 “颜色……” “嗯?”柳州安有些疑惑,什么颜色。 “衣裳……颜色。” 原来是在看他露在轻甲外的衣袍,不是在看他的脚,柳州安觉得这小孩怎么这么有趣。 “哈哈你告诉我名字,我就告诉你这是什么颜色。” 小孩沉默了良久,“何江晏。” 姓何?果真是元历皇室中人。 柳州安直起身,掂了掂手中的剑还不忘回答道:“紫色。” 柳州安看着他,想到了自己儿时,只有皇兄愿意和他玩,其他兄弟只会指着他说怪胎,克死了他的母后…… 柳州安闭上眼,站在那缓了缓。 罢了,让他活着吧。 他转身迈步走远了几步,却听何江晏在说着什么。 他回头看向地上的人儿,这会能看见他的脸了,说话的时候眼睛像是亮了。 “紫色,漂亮。” 柳州安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紫都被血喷溅成绛紫了,还漂亮? 他站在那,不知怎么,就想带这个孩子离开这。 “那你跟我走吗。” 何江晏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微微动了下头看着他。 “跟我回家,你当我儿子。” “家……”何江晏口中喃喃,却呆愣看着那逆着光站着的人。 柳州安叹了口气,走过去小心将他抱了起来。 托着何江晏的小屁股的时候,他再一次发现他的瘦小,一点肉都没有,骨头贴着轻甲上。 “把从前都忘了吧,以后你就是光朝的世子。” 何江晏趴在柳州安宽厚的肩头上,抬眼看向逐渐远离的冷宫。 “真的可以忘了吗?”他小声向柳州安确认着。 “当然了。” 天气还有些寒,尽管日头高照,柳州安抱着他走出宫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他轻微的颤抖。 他叫手下寻了马车,抱着何江晏钻了进去,用手帕将何江晏的小脸擦净。 嗯,不错,长得挺可爱,配做他儿子。 ……
第49章 岐周山 元历灭了,柳州安回去复命之时与皇兄全盘托出,要立何江晏为世子。 皇帝当然不同意,养个元历的皇子也就罢了,立为世子简直荒谬至极。 最后是柳州安交出了手中的兵权,对皇兄带着逼迫的意味给了何江晏一个世子的名头。 …… 柳州安拉回思绪,眉头狠狠皱着。 他从前在元历皇宫,怎么就没受难了?那次他寻到冷宫见到他时,是那般的惨状,向井口爬去也是为了自尽吧。 如今又被元历人带走,他们会不会还去欺负他,去虐待他? 管事本是想劝他放宽心,但发现自己刚说完王爷就更加焦躁,慌忙闭嘴站在一边。 “护卫留一些在府里就行了,剩下的多派出去寻找世子。” “是。” 柳州安来到了何江晏的屋前,这间屋子白天总是很安静,因为何江晏不是在睡觉就是跑出去玩了。 夜晚他回来后总是吵吵嚷嚷的,像如今在月上枝头了还如此寂静的日子,屈指可数。 半晌,他才离去,回到自己的卧房,依旧冷冷清清的,显得自己身上的红衣刺眼。 他发泄般扯掉喜服,若不是成婚,他的小孩也不会丢! 他会不会害怕?他从来没有出过皇城啊…… 他们把他带走能做什么?!他还那么小什么也不会,就叫他去光复元历? 不不不,要不是元历旧部做的呢,若是被牙人……拐了呢。 柳州安猛然顿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怒不可遏。 那他就要将牙人抽筋拔骨,五马分尸。 …… 何江晏在货船上不知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间,小屋外才响起邰徽的声音。 “殿下,我们到了。” 他睁着眼适应了许久,看着微微晃动的小屋。 是了,他现在是什么殿下。 “到了?”何江晏拉开门,对外面的二人询问道。 本还是睡眼惺忪,可是他刹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从昨日巳时左右,货船一直行至到现在,天刚蒙蒙亮。 眼前的岐周山掩盖在郁沉天色之中,雾气不散,显得山像是没有尽头。 江南又阴雨绵绵,山水与天色如匠师起兴时作的画一般。 何江晏在柳州安身边,从未离开过皇城,更别说看见此景了。 他兴冲冲的下了货船,近了,才看见山脚下站岗的士兵,他的心渐渐冷下来。 “殿下,怎么了?”邰徽从身后赶上来。 何江晏摇摇头,他们都是在这里受苦的,而自己却只想着这里景色多美会有多好玩。 他垂着头跟着他二人走,心中懊恼不已。 “见过都督。” “见过邰少爷。” 站岗的士兵纷纷向他二人行礼,有一两个向何江晏投去探究的眼神。 “这是七殿下。”庄启烈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回头解释着。 何江晏就只见那些个士兵个个一双眼都瞪得极大,看着自己。 “殿下?您真的是我们殿下吗!” “找到七殿下了?真的吗……” 下一刻,七嘴八舌的都围了过来,何江晏第一次被人这么热情的对待,一张脸都涨红了。 好不容易被庄启烈解救出来,何江晏竟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不端庄。 一个小小的岐周山,藏着元历两万将士,而余下的一万,则安排布在皇城与地方。 刚进山,除了山脚站岗的士兵,走了很久不见人烟,直到绕过了一座小山峰,才见到了人。 一屋连着一屋。 有老妇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仍能看出昔日雍容华贵的气质,也有早已过了适嫁年龄的世家小姐。 何江晏看着他们,心里五味杂陈。 “为什么不出去呢?”他问庄启烈。 “殿下,您觉得能出哪去?这天下每家每户都有册记录,家中有谁年又几何,死了也要记着。” “臣等的这些家眷,该让他们去哪?” “只能叫他们同我们将士在这岐周山,有个照应,好过在民间东躲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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