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屿瞳孔微缩。 “若真是如此。”元彻轻声道,“你不会解释这么多。” 沈之屿:“……” “你现在心里想的是,只要你这么说,或者再狠一点,朕就会恨你,就会哭着闹着觉得你辜负了我?”元彻一哂,“得了吧,你当朕瞎啊?” “你是骗子,朕一个字也不信你说的。” 沈之屿:“……” “你说你追寻求自己的利益,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在礼国,被人断了消息传来朕假死谣言时,选择和他们同归于尽,这个利益在哪儿?礼国收复,你幸幸苦苦昼夜不休写《礼律》,却在让礼国百姓走上正轨后,一声不吭地离开,好处拱手给朕,利益又在哪儿? “当初确实想要帮你的。”沈之屿淡声道,“现在改变主意了。” “不是,你还在说谎,杀朕的机会特别多,为什么非要挑在朝会之上,这么多人面前。”元彻果断道,“你是在做给别人看,这一次连朕也是打算骗进去的。”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你这点手上功夫,想杀朕?你在想什么?” “……” “这只是你的臆想。”这一席话说得沈之屿自己都要信了。 “借大人您说过的一句话。”元彻道,“是不是,不是嘴说了算。”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脚步声,沈之屿退后拉开距离,元彻戛然而止,在人还没开口时就道:“直接进来。” 卓陀低着头走进:“陛下,温小公子无大碍,骨头也没有伤到关键处,但属下发现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其实在背上,看伤口是鬼戎军特有的弩\箭所刺。” 元彻刚才根本没有动他的背! 沈之屿猛地回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问什么,但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又闭上了。 元彻看到他这个细小的动作,帮他问道:“他和鬼戎军交过手?他最近在和耶律录鬼混,鬼戎军不都认识他?” 卓陀有些为难:“这……属下就……” “行了,伤口严重吗?” “有一点,伤口没有及时好好处理,有些发炎了,不过也没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元彻点头,望见沈之屿的神色也好了下来:“不死不残就行,去殿后候着。” 卓陀领命先走,元彻则垂眸看向沈之屿。 数日的劳累和情绪的剧烈波动让沈之屿病气加重,他还能好好地挺直腰背已经是咬牙坚持了。 他们都很累。 元彻站起来,眼神憔悴又坚定,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沈之屿,朕非常理解你有你自己的考虑和想法,也会非常尊重你的选择,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朕也会好好收集证据来证明你就是在骗人,咱们要纠缠的日子还很长。” “随你。”沈之屿神色不改。 “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各办各的。” 巍峨皇城砖瓦雕塑奇异,巧夺天工。 日头已滑至天空当头。 并不让人意外,接下来的五天,元彻都没让沈之屿离开过皇城。 大梦一场,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才结束黄巾贼叛乱的时候 元彻还是老样子,忙完了每天的政事就会回来陪沈之屿吃晚饭,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两双眼睛互相看着尴尬也好。 沈之屿表过态,希望他不要来了,元彻听后沉默地放下碗筷,当夜果然没来,但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晚,后来沈之屿逐渐开始昏昏欲睡,这不正常,他从来没这样嗜睡过,应该是吃食上被动了手脚,有一日他强撑着没有睡,发现半夜元彻偷偷摸摸地跑了进来,坐在他身旁,什么也不做,只是把脸埋进自己手里。 肩膀微颤。 等元彻趴在桌上睡着后,沈之屿起身,轻手轻脚地坐去他面前,看着他。 少年狼王人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深夜里,却像位孤独、又不肯承认不肯服输的孩子。 元彻现在也才十九二十岁的年纪,别家公子可以在父母的照顾下无忧无虑,肆意年少,追求自己喜欢的小娇娘,他却得扛起李氏江山的烂摊子,压抑心中情愫。 想着想着,沈之屿心头一痛,俯下身,在元彻蓬松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对不起。” 而他没注意的是,元彻压在脑袋下的手,指尖微微一动。 温子远来找过人,有一次沈之屿都能隔着殿门听见他的声音了,被元彻撞见,又揍了一顿,再找来耶律录把人抗走。 直到第五日。 与其说元彻给沈之屿下\\药,不如说是让卓陀给他挑了一些安神的补品,让他前些日子的亏空一并补上,副作用便是会嗜睡,但稍微有外力打扰就能醒来。 元彻今夜有事,还没回来,沈之屿在看书的时候又不知不觉睡着了,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慢慢走进,将他摇醒:“大人,今日是个机会,杨大人让小的来接您逃出去。” 沈之屿睁眼一看,只觉得这个人根本没有半分太监的模样,眉眼间含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他想起了孔衍秋。 “确定能逃出去?”沈之屿看了眼外面重重守卫,反问。 “四大家在朝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小太监殷勤地替沈之屿带路,“走吧大人,一定不会叫您被蛮夷皇帝再抓住。” “小太监”的右手小指似乎少了根关节,沈之屿瞧见,笑了笑,道了声谢。 鱼儿终于上钩了。 作者有话说: 彻崽(捂住耳朵):我不信我不听阿巴阿巴 上章留言已全发红包,请查收~ 感谢在2022-04-14 23:43:54~2022-04-15 23:4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78159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借刀 第十一 我就是喜欢他! 兀颜蹲在宫墙的飞檐尖上, 漆黑夜色下,他身型鬼魅,几乎与檐上那些形状诡旖的神兽雕塑融为一体。 等亲眼看见“小太监”将沈之屿引上马车, 顺着一条鲜有人知的小道离开,才起身, 掠去三殿之外一座小小的亭台外。 落地瞬间, 兀颜单膝跪地, 右手抵胸。 亭上坐着一个落寞孤寂的人影, 见到兀颜来,缓缓抬头:“走了?” “是的。” 人影元彻放下手中磨得锃亮的刺刀,神色平静语速平缓。在兀颜看来, 这短短五天,陛下好像变了个人, 最大的情绪被宣泄在了那场闹剧里, 如今已经不想再有喜悲:“去提醒今夜执勤的队伍,他想走, 就让他走得顺一点。”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是沈之屿,兀颜领命,却没急着离开。 “还有事?” “沈大人从今夜开始就会住在杨府,属下倒是可以避开杨府的家兵暗卫, 但这次是沈大人自己……”兀颜吞下后面“自己主动拒绝的我们”几个字,问道, “属下还需要继续跟着沈大人吗?” 兀颜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通过气息去辨别元彻的心绪,只听陛下呼出几口沉重的气息, 前两次都没能把话说下去, 直到第三次:“不了, 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朕有其他事交给你。” 兀颜将元彻接下来所说一字一句牢记在心,重新消失在夜色中。 兀颜前脚刚走,又有一人双臂抱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亭台上。 “咔嚓” 是脚底踩中枯草的声音。 下一刻,元彻抓起刚放下的刺刀反手在握,冲了出去! …… 一炷香之后,刺刀被挑飞,砸在地面发出清脆响声,而刀刃停在了元彻眼睛三指距离外。 元彻大汗淋漓,退后几步失力地坐在地上,低声笑道:“师兄,功夫长进了啊。” 唰地一声,耶律录收剑入鞘:“是你最近状态不好。” 元彻以师兄开口,说明他现在不想和耶律录以君臣相称,耶律录便也拿出了当师兄该有的模样,半分关切半分提醒他道:“因为沈之屿?” 嘣 有一根紧绷许久的弦断了。 “不准提他!”元彻大喝出声,干脆将就这一屁股在地上坐实,然后自相矛盾地围着这个名字转,“沈之屿是谁啊,他很了不起吗?朕是皇帝,朕要谁没有,差个他?” “喝酒了?”耶律录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酒气。 元彻抬脚踹出木凳后面藏着的三个空酒坛。 一滴不剩。 耶律录:“……” 元彻打了声酒嗝,摆摆手:“你藏了存货没?给朕一点,中原的酒没有北境的烈。” “小彻!”耶律录额头跳出一根青筋,上前一把拧起元彻的衣领,“你看看自己在做什么!堂堂北境狼王儿子中原皇帝,何必为了一个丞相在这里寻死觅活的?你还有半分该有的模样吗?数万鬼戎军愿意追随你,不是为了看你因为一个沈之屿就……!” 话音没落,元彻一拳掷出,打得耶律录反倒在地,吐出两口血沫。 “对,现在好一点了。”耶律录抬袖抹干净嘴角的血丝,看着倏然站起,脸色阴沉的元彻,“再来。” 下一刻,又是拳裹着风袭来,耶律录脚尖点地闪开,以柔克刚,将元彻的蛮力逐一化解,数十个交手后,耶律录看准了元彻的一丝破绽,当机立断,五指探出扣住元彻的脑袋往亭柱上砸去! 哐当! 元彻被砸得脑袋空白须臾,感觉到血水顺着额角缓缓留下,森寒道:“你他妈……” 哐当! 耶律录抓着他又撞了一下。 “更好一点了,但看着还是很没用,跟那些瘾君子没两样,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师兄就把你揍到清醒为止。” 耶律录说着就准备来第三次 “够了!” 元彻咬牙,铆足力气反手卡住耶律录的手臂一折,再抬脚往人胸口踹,两人骤然拉开距离,耶律录面不改色地接上脱臼的骨头,只听元彻破口骂道:“朕没有把情绪带给鬼戎军,也没有在沈之屿面前怯弱!朕不信他,朕会查到底,你还要朕……”他猛地一砸桌面,石桌桌面登时裂开,手骨染血,连自称都忘了加,“你还要我怎么做?我也是人,我就不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吗?!” 气话就像泄闸的洪水,只要裂开了一条口子,浪花就争前恐后滔滔不绝地往外涌:“你懂什么?你懂个屁!是啊,我就是因为一个沈之屿,我就喜欢他!我看不得他把我甩了一次又一次,不可以吗!!!” 耶律录被他最后这段直白的话说愣住。 元彻出生的那一年,恰好是老狼王拓疆事业的上升期,内内外外一大堆事务堆积,老狼王腾不出功夫来过多地和小儿子相处,只能把他放在耶律家养大,所以,除开元彻来中原当质子的那几年,就数耶律哈格和耶律录父子和他相处最多,自然也极为了解其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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