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儿死后,就是影十四在照顾他的起居,可自五天前,影十四就没来了,不来就不来了吧,还连个招呼也不打。 “把本宫当什么,用完就丢的棋子吗?”李亥拿手中的衣服出气,但又不敢下死力,担心万一撕破了连衣服都没得穿,“姓杨的和沈之屿一样,都是白眼狼!” 他格外委屈,这明明是他家的江山,这些人倒竟然反客为主了! “什么人!?” 忽然,一抹黑色从他的眼前跃过,速度极快,李亥甚至分不清是人是鬼。他惜命,当即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衣服,也不顾上手上的泡沫,准备拔腿就跑,可刚转过身,一个带着獠牙面具的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亥和这个人正面撞上,疼得两眼泛花,那人却一动不动,冲他邪笑道:“哟,前朝的小皇子,你好啊。” “你……!” 李亥来不及呼救,另一只手就从后袭来劈中他的后颈。 再睁眼的时候,他横躺在地上,四周是漆黑潮湿的墙壁,照明的工具只有墙上孤零零的一把火炬,他被人捆成了一只粽子,连最简单坐起身都做不到,更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这一瞬,李亥心中惊恐万分,将自己方才的愤怒抛去九霄云外,张嘴就道:“大胆!竟然敢绑架本宫,本宫……本宫可是有当朝丞相的支持!” 这喊声还真起了点作用,铁门被打开,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李亥强行笑道:“呵,知道怕了吧,现在立马放了本宫……你!你是北境蛮夷人!” “很明显吗?”兀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眼神挺好啊……你咋了?” “蛮夷人……蛮夷人……”李亥牙齿发颤,根本没有心思听他念叨。 为什么这群蛮夷人会知道自己的位置?他们为什么会来捉自己?影十四为什么不来了? 京城发生了什么?沈之屿和四大家,这两方,是谁出卖了自己?还是他们都死了? 兀颜看着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李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试着喊了声:“喂!” 谁知这一声差点把李亥吓晕过去。 他连忙蹑着向后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是我干的,是他们逼我的!我只想好好活着,是沈之屿逼我的!你们的仇人是他!” “啊?” “得,你自己好好呆着吧。”兀颜感觉李亥神经兮兮的,不想和他接触,“放心,你现在有用,陛下不着急要你的命,走了。” 兀颜刚要起身,李亥竟然一把扑来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哭道:“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谁要你说了?” 兀颜万分嫌弃,一脚踹开这位前朝皇室最后的血脉,扬长而去。 . 牛以庸跪在议政偏殿,殿四周站立着佩刀的鬼戎军,庄严肃静。 帝王坐在高位,他根本不敢抬头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里,本该是朝会之后帝王亲信额外议事的地方,像他这种寒门子弟,这一生都无权踏入。 但他来了。 他之所以能跪在这里,前方就是手握大楚千千万万百姓性命最高的统治者,除去这乱世的官僚礼法崩溃之外,还因为有帝王的清明,包容。 在牛以庸眼里,元彻和李氏那群人完全不一样,元彻非常的“野”,是一位生来就是为了开疆扩土的帝王,但“野”这个字,并不能完全形容他,他或许达不到丞相大人身上的沉,但也绝非武夫。 陛下是有谋略和威仪在胸中的。 汗水顺着鬓边缓缓滴下,就在牛以庸双腿差点失去知觉的时候,元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那一封信,从龙案上抬起头来。 “牛以庸。” “草民在。” 元彻捏着牛以庸呈上来的信,心绪泛滥,他能认出,这信上每一个字都是沈之屿的笔迹,他甚至在闭上眼时,会想像出丞相大人半夜点灯,伏身在案前,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会有那么一两缕不听话,从鬓角滑下来,这时候丞相大人就会用那双常年执笔、骨节分明的手,将发丝撩去耳后。 墨香混合着宣纸独有的草木香,信上,密密麻麻写好了如何用这批不起眼的寒门子弟,构成另外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朝堂班子,期间或许会出现一些小情况,但不要紧,对应的解决方案也都备好了,然后再此基础上,以小制大,潜移默化地将四大家的权利一点一点地、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度到自己手中。 元彻心乱如麻。 他的丞相大人啊,不仅仅去当了他剑,还给他打造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后盾。 他也得立起来,那夜的借酒消愁再也不能出现,沈之屿是他的后背,他也该成为沈之屿的后背,他们会一起凛然无畏地行走,而不是靠一方的牺牲和成全。 “丞相大人既肯提拔你。”看着跪在殿前的牛以庸,元彻厉声道,“你就得找准自己的位置。” “草民蒙陛下的恩,赶上时局的幸,定然倾其所有,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这一天,几道圣旨接连发出宫,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帝王不知从何处找来了十几位寒门子弟,根据他们个人不同的能力,安插在了不同的位置,这群寒门无官无爵,更是不能上朝议事,叫朝官无从拒绝,但他们手中唯一的权利,是在于“监察”二字,这两个字就很微妙了以往帝王下达政令,皆是以丞相辅佐监督,各官按照自己的管辖分领其事,初算一共两道工序,但自此之后,还有一批监察御使会来监察考核朝官的政记,带着“殿前行走”的头衔和特权,无视一切阻碍,直接将考核的结果上报给帝王。 殿前行走,天子近臣。 四大家的手脚被束上了铁链。 . 夜里,沈之屿坐在屋内,没有元彻在耳边念叨,他只随意穿了一单薄的寝衣。 帝王的圣旨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声势浩荡,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沈之屿欣慰一笑,抬手掐灭烛灯,起身准备去睡觉。 就在这时候,忽然,屋门打开,一件厚袄被轻轻地披在了他身上。 来人动作小心翼翼,替他披上衣衫后,退后一步,跪地拜下,低声道:“大人……。” 作者有话说: 放心,不会有孩子,这是原则问题。 上章留读者已全发红包,注意查收~ 感谢在2022-04-17 23:50:06~2022-04-18 23:5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小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借刀 第十四 杀了他们! 沈之屿并没有意外:“回来了?” “是。”魏喜的声音有些啜泣, “谢大人相救,给大人添麻烦了。” “不用说谢,该做的事……怎么低着头?” 话音落下, 魏喜胆怯地抖了抖。 沈之屿隐约察觉到不对,将声音放冷了些:“小喜, 站起身来。” 魏喜十分抗拒, 却不敢不遵, 小肥手紧了松松了紧, 动作放得很慢,花了足足小半刻才挪动膝盖站起,仅停留须臾, 又立马重新跪了下去:“大人,很丑的, 还是不要……” “不丑。”沈之屿一把攀住他的双臂, 愣愣地看着他左眼缠着布条在动作间松开,露出因为已经没有眼珠、变得空荡荡的眼眶。 “不丑的。”沈之屿慎重重复道, “……对不起。” 苦楚顿时破堤,魏喜猛地扑去沈之屿怀里,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抱着后者嚎啕大哭起来沈之屿没有急着问魏喜是怎么回事, 是谁干的,也没有无用地询问痛不痛, 或者故意说反话好看,而是告诉魏喜不丑,是自己的判断失误造成了悲剧, 对不起。 怎么能不痛呢? 怎么会好看呢?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沈之屿现在只想告诉魏喜, 只要自己在一日,无论他成什么样子,都不丢下他。 魏喜宣泄完情绪,抽抽啼啼地趴在沈之屿身上睡着了,沈之屿没多说,轻顺着他的背,任由他的眼泪混着鼻涕流在衣衫上,然后抱起熟睡的小胖子,走去里间放在自己的床榻。 抽身离开时,魏喜嘴里还在嘟囔着梦话,他眉头紧皱,像是在做噩梦。 沈之屿取来安神香点燃。 幽幽白香冒出,浓淡刚好,抚平了魏喜的惊慌。 沈之屿却再无任何困意。 他默然走出里间,换了一身衣裳,下一刻,猛地挥袖摔碎了小案的茶盏,上好薄瓷触地即刻粉碎成渣,再也无法复原。 就像小魏喜的眼睛。 沈之屿半步后退坐在木椅上,以手撑头,眼中情绪寒到了极点。 杨伯仲把人还回来了,但挖去了魏喜的眼睛,想要借此给他警示。 连京城城破盗贼入侵都没伤两个孩子分毫,却因为一个所谓的世族大家,所谓的朝廷党争名利追逐,害一个孩子丢了性命,另一个落下终生无法治愈的伤。 “呵……不归路,闷头走,不回头。” 沈之屿冷笑起来,自言自语道。 这些老臣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说他们没本事吧,不全对,比起李亥和李瞻那种酒囊饭袋,他们还是有些笔墨和韬略在肚子里,但你要说他多么厉害,也不对,他们像是被高墙别院关太久,视线也变得狭窄而短绌,脑子里全是不得台面的阴谋。 偏偏他们还以为,自己形成的这一套制度,所有人都会和他们一样,所有人都会去遵守。 自作虐不可活。 这世道早就变了。 沈之屿瞥见跟着茶盏一起被摔在地上的钥匙,心头一亮,弯腰把它捡了起来,推门走出。 杨家兵或许还是有些忌惮这瘟疫,这些人伤的伤、残的残,只要锁好门,自己根本跑不了,家兵便也仅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守在门口。 一路走过来,沈之屿一个人也没碰见。 此时此刻,木屋距离他仅有十步的距离,沈之屿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自己该带一把刀,将眼前的一切都抹杀掉,这样就不会有瘟疫爆发了,上一世最大的灾祸也会被遏制在一开始,元彻更不必背上暴君的头名,这些罪恶会悉数归在他的头上。 或许自己会在这个过程中也染上病,或许结局会是腐烂成白骨。 但这不重要。 沈之屿已经来到了木屋边,拿起门上的锁,就在钥匙即将插\\进去的上一刻,猛地顿住。 他听到了一个细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娘……我好难受,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是一位小女孩,年龄估计还没有魏喜大。 “乖宝,没事,没事啊,不会死的。” 她的母亲在安慰她,可这位母亲的声音也很憔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163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