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痛苦,控制不住的想发泄,不是发泄在自己身上,就是发泄在别人身上。 总之,在他将自己消耗殆尽前,绝不收手。 而今年,他姑母云娘被父亲关起了来,没人会再来对凌射做那些恶事了。 但迟胜还是放心不下,想来看看。 只是,看到此情此景,迟胜更加忧心了。 凌射对那少年的依赖和纵容,超出了他的想象,若他知道,这只是父亲想要胁迫他,而下的一步大棋,他该有多痛苦。 迟胜有种想立刻将凌射带走,藏起来,让他父亲再也找不到人的冲动。 但当看到凌射面对顾时时,掀起的嘴角,和乖巧的神情,他又不忍心破坏他的美梦了。 他们都一样,从小到大,得到的爱太少,那种渴望被爱,和被平等对待的心,他懂。 一旦抓住了,谁又舍得放手呢! 即便他把凌射的人带走,也带不走他的心,终有一天,他还是会不顾一切,哪怕赔上性命,也会回到那人身边。 这不是迟胜想看到的,他同情凌射,希望他能过的幸福一点,快乐一点,哪怕只有一天,凌射也会知足! 顾时和凌射玩玩闹闹,是一路打着雪仗回的顾府。 他依旧把凌射带到了,顾府后院的外墙。 “你先拿着东西进去,回屋等我,我从正门进去,跟父亲打声招呼,就过来。” 他们玩玩闹闹一下午,路上又买了点东西,也到了顾崇仁回来的时间。 今天过节,父亲回家不跟他打声招呼,太过失礼,况且父亲给他的医书,他都研读完了,也该再拿一些回来。 凌射接过顾时手里,他们今天一起买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委屈巴巴的盯着顾时。 就像一个,即将被父母独自留在家里的小孩,虽然知道他终将会回来,却还是依依不舍。 顾时搓了搓手掌,将掌心覆在凌射被冻红的耳尖上,安慰他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回屋等我,别冻坏了!” 凌射垂眸,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乖巧点头。 顾时笑得宠溺,忍不住又拨乱了凌射额前的碎发。 “我走了,快进去吧!一会儿就见了!” 顾时一步三回头,跟凌射挥手,让他先进去,可凌射依旧固执的,目送到顾时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就在顾时消失的瞬间,凌射的世界,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之中。 他心中那些,已经被顾时安抚好了的恶魔,仿佛在这一刻,要将他整个人都拖进深渊,万劫不复。 凌射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翻墙进了顾府后院。 只有脑中不断回响的顾时的声音,在一点一点的,拉着他前行。 “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回屋等我” “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回屋等我” “……。” 凌射头痛欲裂,连手上的东西都拿不住了,那些他们花了一天时间,置办的东西,被直接丢在了墙角。 而凌射,疯狂的逃进顾时房间,仿佛只要关上那扇门,一切的幻觉,都会被锁在门外。 只是,他关上门的瞬间,却发现不开灯的屋里,背光的窗前,竟然坐了一个人。 夕阳拢起的人影,让凌射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这人是云娘的想法,瞬间在凌射脑中炸响。 他再无理智可言,彻底陷入了疯狂。 顾崇仁看见进来的人,比自己儿子高了不少,一时间竟也没认出,他是那个曾在永定侯府门前,长跪不起的少年。 “你是何人,为什么来顾时的房间?” 顾崇仁已经把不请自来的凌射,与贼人划成了等号。 而凌射,也已经给顾崇仁扣上了恶魔的帽子。 凌射没答顾崇仁的话,噌的一声,拔出了靴筒中的尖刀,瞬间向顾崇仁的心口刺了过来。 那匕首,是他从客栈的枕头下面,摸出来,藏在靴筒里的。 当时,顾时没注意,否则是不会让他带在身边的。 因为他想让凌射,放弃过去杀手的生活,不要再碰过去的任何凶器。 凌射虽然答应了,但奈何他仇家众多,他不得不带着这个匕首自保,也是为了在危机时刻,保护顾时。 然而却没想到,拿到匕首后,这凶器第一个对准的,却是顾时的父亲。 此时的顾时,正在与许久未见的兄长顾辰,闲话家常,完全不知道,后宅生了什么。 “兄长这次回来,能多呆几天吗?我和父亲,还有大家,都很想你呢!” “嗯,应该能呆些时日,正好,我也趁此机会,教你教教拳脚功夫,瞧瞧你瘦的,白白净净的,哪有半点男子汉气概,” 顾时看着眼前,肤色黝黑,健康精壮的兄长,心中五妹杂陈。 上一世,顾辰随元帅驻守边关,每年与家人聚少离多,只有过年才能见上几天。 直到边关传来噩耗,他都没能去见兄长最后一面。 如今再见,顾辰依旧活生生的,坐着与自己煮茶对饮,还时不时的数落他两句,顾时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第32章 杀父 “我才不要学,我现在可是继承了顾家医术的传人,未来的顾家家主,你可不能强迫我,否则,将来你娶媳妇了,我可不给你置办新房。” 顾辰看到,顾时故意露的,挂在腰间的印玺,不由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家小二,当了传人就是不一样啊!都敢威胁兄长了?” 顾辰还像小时候一样,将顾时的手按在胸前,把人抵在桌上,挠他痒痒。 “服了,服了,哥,我服了!” 俩人闹的正欢,忽然听见后院,扑通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人摔倒声音。 顾时第一时间想到了凌射,而顾辰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顾崇仁。 “哎呀!我怎么忘了,刚刚父亲去你房间了,说有事找你,不会是在你房间摔倒了吧?” 由于担心,顾辰边说边快步往后院跑。 “父亲?父亲怎么会去我房间啊?”顾时惊讶的跟在顾辰身后。 他刚刚让凌射回房间去了,俩人不会撞上了,起什么冲突吧? 眼见顾时跑了起来,顾辰也感觉到不对劲,跟着跑了起来。 “开门,快开门。” 顾时率先冲到他卧房的门口,使劲推了两下,才发现门居然推不开,只能拼命拍门。 顾辰是个莽夫,根本没顾时那份耐心,直接一脚,将门栓踹断,冲了进去。 房间内浓重的血腥味,让顾时心头一紧。 他不敢深想,父亲和凌射谁会受伤。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顾时还是不敢相信。 “什么人?快放开我父亲。” 顾辰的吼声,震人心魄,让他父亲身旁的贼人清醒了一瞬。 凌射背对着顾时和顾辰,蹲在顾崇仁身旁,雪白的大氅,被鲜血染成了刺眼的血红。 顾崇仁倒在血泊之中,毫无生机的样子,让兄弟俩同时慌了手脚。 “凌,凌射。” 顾时颤抖的声音,飘渺虚幻,可还是能瞬间,将凌射从染血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凌射回头,在看到来人时,眼底的冰山,开始逐渐融化。 顾时难以置信的,看着凌射的眼睛。 凌射的睫毛湿漉漉的搭在眼睑上,遮住了眼里细碎的光,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他最信任的人, 那一刻他卸下了全部伪装,孤狼变成小可爱,笑的很乖,奔向了他唯一的光。 顾时后退一步,红着眼,躲开了凌射的触碰。 这一躲,让凌射霎时僵在了原地。 他左手中的尖刀,还在嘀嗒,嘀嗒的流着鲜血,目之所及,都是凌射疯狂屠杀顾崇仁的犯罪现场。 顾辰还以为他要伤害顾时,一脚便踹在了他的胸膛上。 凌射手中还握着尖刀,可他却没有刺向顾辰,侧脸生生的挨了几拳,也没反抗。 只是用眼睛固执的看着顾时,仿佛在等待他冲上来,护着自己。 可顾时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知道顾辰是个理智的人,他不会把凌射怎么样。 在没确认顾崇仁到底怎么样了之前,他暂时不想跟凌射交流。 看着凌射被打,他也仅仅只看了一眼,就赶忙去查看顾崇仁的情况。 他现在心里很慌,父亲就倒在眼前,他不希望前世,来不及救父亲的悲剧,再次上演。 顾时颤抖着摸着顾崇仁的脉搏。 还好,脉搏强劲有力,生命力顽强。 他又检查了一遍顾崇仁的身上,发现也没什么伤口。 可这满地的血,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内伤吐的? 顾时一刻不敢耽搁,背起顾崇仁就往前院的药炉跑。 顾辰看着顾时单薄的身躯,费劲的背着父亲,想去帮忙。 又想到,不能让凶手跑了,直接扯下了凌射的发带,将他的手脚捆绑在了一起。 如墨的青丝,瞬间散了满地,狼狈又屈辱。 “小子,别想跑,若我父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追到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你。” 顾辰撂下这话,便大步跑出去,接过了顾时背上的父亲。 顾时把人放到顾辰背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凌射。 少年正双目无神的盯着他,看到他回头,那双空洞如深渊的眼睛,亮了一瞬,似乎在期盼他向自己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顾时真的想,不顾一切回到凌射身边。 可现在顾崇仁生死不明,顾时为人子,说什么也做不到其他不顾,只能先扶着顾辰背上的顾崇仁,离开了后院。 凌射的世界,彻底冷了下来,温热的血液,从他身上数不清的伤口流出,带走了他身体里,所有的温度。 而顾时的离开,也带走了,他心里所有的温暖。 即使被云娘虐待多年,他也从未觉得,冬天会这么冷。 刚刚被吓的躲起来的小雀鸟,仿佛感受到了凌射的不对,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不多时,便飞了出去。 其实,这只雀鸟,是迟胜命人卖给顾时的。 原本是为了方便,他跟凌射传递消息的,没想到,凌射一封信都没给他传过。 反倒是跟顾时每天雀鸟传情,聊的火热。 春香楼里,红尘早已回了红楼,只有迟胜一个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他那个表兄,重色轻友,哪年生辰,不是他这个表弟,陪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 今年,有了别人,连封信都不写。 真是让人恼火至极。 迟胜越想越气,“砰”的一声,砸了手里的酒杯,骂了句他认为最脏的话“艹!” 一只羽毛沾了血的雀鸟,站在窗口,险些被杯子的碎瓷片,打落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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