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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把自己咬过的地方，抬手掰下来。 没想到，凌射就着他的牙印，转头冲着宁楚荨跑过来的方向，直接咬了一口。 顾时一愣，看着凌射，两腮鼓鼓，皱眉嚼着脆甜的灶糖，竟然有种想上手捏一把的冲动。 宁楚荨跑过来，看到二人同吃一块灶糖的场景，微微顿了一下脚步。 她不知道，顾时除了钟意和春城，还有其他朋友。 但看顾时看他的眼神，二人好像很亲密的样子，应该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宁楚荨下定决心，也一定要和这位，精致的像画中仙的公子，搞好关系才行。 没准他也能为她将来拿下顾时，出一份力呢。 越走越近，宁楚荨背着手，走路像个鹌鹑一样，既扭捏，又不自然。 “宁郡主。”顾时抱拳弯腰，深施一礼。 既疏远，又不失礼节。 “哎呀！时哥哥，都说多少次了，你跟我哥一样，叫我楚荨就好，这样每天郡主，郡主的叫，多生分啊！” “每天？”凌射嚼东西的口齿，含糊不清，挑着眉问顾时。 “哦！忘了跟你说，我中午来回给你煮药时间不够，都是搭王府的马车回家的。” 顾时单手遮着薄唇，把头歪向凌射，小声在凌射耳畔跟他解释。 “是啊，是啊！我跟时哥哥关系很好的，每天都能见上好几面呢！” 宁楚荨一把挽住顾时的胳膊，状似亲睨。 她没听到，顾时是怎么跟凌射解释的，但她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跟顾时的关系不一般。 宁楚荨撅着嘴，撒娇似的语气，让凌射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蒸腾翻涌。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禁制，将眼前这女孩撕碎。 凌射不喜欢别人靠近顾时，靠近只属于他的顾时。 但又不想在顾时面前，露出狰狞的爪牙，让顾时厌恶自己，两相权衡下，他选择压制自己的烦躁。 “这位是？” 宁楚荨与顾时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反观凌射这个与顾时朝夕相处的人，倒像是外人了。 顾时尴尬的看着脸色不善的凌射，悄无声息的推开了宁楚荨的手，很有分寸的，与凌射站到了一起。 “这位是我的知己好友，凌射。” 凌射完全没想到，顾时会用“知己好友”这四个字，来形容他和顾时得的关系。 毕竟，相处这么久，他连一个真正的笑脸，都不曾给过顾时，又怎么谈的上是知己好友。 但顾时这么一说，还是让凌射心中泛起了，绵绵密密的欢喜。 那些暴躁的，疯狂的要见血的东西，瞬间被淹没在了这份愉悦之中，杳无踪迹。 “哦，是这样啊！” 宁楚荨一脸不可置信的，在凌射和顾时之间来回打量。 原来，像顾时这样，面上对谁都恭敬守礼，实则对人冷淡疏离的人，也会把一颗温热的心，捧给别人，交心相处。 看来她得向这个，叫凌射的少年取取经，到底怎么才能成为顾时的知己好友。 “后日是我生辰，我想邀请时哥哥带着凌射公子一同出席，可以吗？” 宁楚荨本来只想邀请顾时，现在又打起了跟凌射搞好关系的主意，就想顺便将二人一起邀来。 谁知顾时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凌射身体不好，不能参加宴会，还请郡主恕罪。”顾时拱手抱歉，礼数周全。 “哦，这样啊！”宁楚荨面上失望，心里却无所谓的说：“他不能参加，那时哥哥你自己来吧。” “抱歉，我也不能去。”顾时抿唇，一脸歉意的回答。 “为什么啊!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惊喜呢！” 这回宁楚荨彻底委屈了，她都跟那些她的闺中密友说好了，顾时会去，这要是人没到，她在这些世家小姐面前，颜面何存呐？ \"真的很抱歉，我要留在家照顾他。\"顾时说 宁楚荨听了这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你留在，家里，照顾他？难道他住你家？” 顾时本想如实回答，却被早已经不耐烦的凌射，抢先一步答了。 “还有事，告辞。” 凌射直接拉着顾时的手离开，只留下宁楚荨一人，在寒风中气的跺脚。 “唉？时哥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走啊！” 凌射拉着顾时走了很远，都快走出主街了，他才松手。 “你不喜欢我跟别人说，我们住在一起？” 顾时还以为凌射是在为这个生气，所以，想问清楚，避免以后再触凌射的霉头。 “你不是说，如果被人知道，我就不能留在你家了吗？” 嗐！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呀！ “还好你想的周到！”顾时摸了一把凌射额前的碎发，笑的温暖又治愈。 凌射也想学顾时摸自己一样，摸摸他，可他看着大雪中的顾时，仿佛这一切都只是虚幻的。 只要他伸手，戳破这层雪幕，眼前的顾时就会消失。 所以他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任凭顾时把他的头发摸乱，再仔细的帮他整理好。 “对了，你什么时候生日？”顾时明知故问。 顾时早就知道，今天是凌射的生日，因为上一世凌射每到这天，都会没脸没皮的赖着他，让他送生日礼物。 不过，因为那生日礼物，是让顾时心甘情愿的被他折腾一晚上，所以顾时从来都没同意过。 “我没生日！”凌射垂眸，眼神忽明忽暗。 “没生日，怎么可能？” 这答案还真是出乎顾时的意料，明明就是今天啊！为什么要撒谎？
第29章 寿桃 其实凌射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每年当中最黑暗的一天，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记忆里，每年的这一天，无论凌射在哪，云娘都能找到他，然后病态的虐待他。 凌射至今还记得，云娘虐他最狠的一次，是在十年前，他过生辰那天，云娘第一次说，要送他生辰礼物。 也是他第一次，被云娘领进永定侯府的大门。 那天是凌修与现任的永定侯夫人大婚的日子。 云娘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带着凌射去府上认亲。 凌修虽然多情，却也不会任由云娘破坏他的政治联姻。 凌修哄骗云娘喝下迷药，将她和凌射关进了侯府的地牢。 凌射坐在角落里，不哭不闹。 安安静静的，等着云娘苏醒，结果云娘刚醒来，就一把将凌射狠狠的摁在了墙上。 “你父亲把我们关进来之前，你哭了吗？闹了吗？有没有去破坏他的婚仪？” 凌射被撞的鲜血直流，头痛欲裂，一股腥甜在胃里翻滚闹腾，仿佛他一开口，就会喷涌而出。 他没法开口，只是表情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被人陷害，你居然什么都没做？” 云娘笑得凄厉瘆人，薅起凌射的头发，就往墙上抡。 “留不住你的父亲，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娘带你一起走吧！等我们变成厉鬼，就能天天留在你父亲身边，再不会被嫌弃了！” 云娘神情扭曲，情绪失控，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没停。 小小的凌射，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最后还是在鲜血模糊双眼时，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他看到云娘用尖利的石头，划开了他的胸膛，想把那颗滚烫的心，送给凌修做新婚贺礼。 可石头没有刀锋利，割了半天，都划不开凌射胸前的骨头。 凌射就这样，在半梦半醒间，听着云娘发疯似的呓语，感受着身体被凌迟的痛苦和折磨。 那天，是他的生日，那一刻，他多么希望那也是他的忌日。 顾时在等待凌射的回答，可凌射却没说一句话，那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了许多不堪回首的过去。 顾时虽不忍心揭开凌射的伤疤，但想要忘却痛苦，就要给这个伤疤赋予新生。 “择日不如撞日，没有生日，不如就把今天当做生日吧！你想做什么，吃什么，我都陪你。” “只陪我一个人？” “对，不论是今天，还是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只属于凌射一个人，只陪凌射一个人。” 凌射怔愣一瞬，他看见顾时清澈真挚的眼眸中，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自己，并且只有他自己。 他抿着唇，一股压抑不住的悸动，从他心底升腾起来，传遍了四肢百骸。 以前，他从来不愿提起生辰，而从今天开始，他想年年都过生辰，跟顾时一起过生辰。 凌射眉眼弯弯，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谢谢！” 这是凌射第一次对顾时笑，也是他第一次对顾时说谢谢。 顾时高兴极了，有种付出多时，终于有回报了的感动。 他又撸了撸凌射额前的碎发，说：“走，我们去吃饭，吃生日大餐。” “好！” 这次凌射没有用冷漠伪装自己，而是把喜悦全部挂在了脸上。 顾时带着凌射，来了全京城最好的酒楼，春香楼。 还好他们来的时候，刚到午时。 因为时间尚早，所以他们才能订到包间。 否则，在这种节日，像顾时他们这样没有预约，突然到访的，可能连吃饭的位置，都需要等待。 顾时和凌射被小二领着，去了二楼一间雅室，顾时按照凌射上一世的喜好，点了一桌子他喜欢的菜。 桌子中间，还有一个拳头大的，发面寿桃。 虽然，是用馒头雕刻成型，又沾了点食用颜料，临时充数的。 但凌射还是无比珍惜的，摸了摸这个寿桃。 顾时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这寿桃不是面做的，而是一块精雕玉琢的美玉。 顾时单手撑着侧脸，歪头看着凌射。 他想，这么容易满足的凌射，如果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该有多幸福啊！ 凌射伸手揪了一块寿桃，刚要送进嘴里。 似乎瞬间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着，也正在看着他的顾时。 “你的呢？”凌射疑惑的问。 “今天是你的生日，当然只有小寿星才有！” 顾时动作不变，依旧懒洋洋的撑着侧脸看他。 在他说话的间隙，凌射将手里捏着的那小块寿桃，塞进了顾时的嘴里。 “寿桃要自己一个人吃才会幸福，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幸福分给别人呢？” 顾时嚼着这块没滋没味的馒头，歪着嘴角，状似责备的说他。 可凌射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是你，就没关系。” 那双曾经恐怖如深渊的眼睛里，坠满了星星点点的光，仿佛深不见底的湖面上，盖满了琥珀色的焦糖。 凌射自己也揪了一块“寿桃”，放在嘴里仔细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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