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五时常听暗二与暗三骂他是根木头,说他迟钝不通事理。但其实不是暗五不懂,是他心里自有一番坚持的道理。 由绣娘一针一线织出来的床帏自然是极好的,针脚细密整齐,图案精妙绝伦,暗五的目光渐渐落到撕扯处的地方,那是昨天晚上主子受不了用力造成的。 暗五不懂,他明明动作已经很轻了,为什么主子还是很疼,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男子的身躯可以如此的软,腰如此的细。 时间已经来到卯时,暗五亢奋的思绪才慢下来,只是他的心还是跳得很快,或者说从一开始他的心就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他看向紧缩在他怀里的人,又怕这心跳声将主子吵醒。 可是他刚有动作,怀中的人就缠了上来。 暗五无声叹气,他觉得自己很奇怪,他有太多不懂的事情了,他想他可能需要去问一下更有经验的人,比如暗二。 但在去询问暗二之前,暗五有个更重要的事情。 他做错了事,需要去暗堂领罚。 不知不觉,昨夜的事浮现眼前,暗五的记忆力素来很好,他闭了闭眼,努力将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忘记。 暗五轻车熟路回到暗堂,坐在外面值班的是个老熟人,他向暗五打招呼接着跟他说今天执罚的是暗卫长。 暗五点头谢过,过去那么多天,暗五换回了一身竖领黑衣,本来是习惯性想戴面具的,可又想到他已不是暗卫了。 说来也奇怪,暗五次次来暗堂受罚执罚的人都是暗卫长,不合时宜的,暗五想起暗二说过暗卫长心理有问题,特别喜欢鞭抽别人,力道是往死里面打的。 今日暗堂里没什么人,破空的鞭打声异常刺耳。 从身形辨认,暗五认出这是他之前外出做任务的搭档暗九。 “你已经不是暗卫了。”暗卫长站在黑影下对暗五说,他头抬了抬,与暗五直视。 “嗯,我做错了事。” 暗卫长不再说什么,他示意其他人接手惩罚接着转身去一排排鞭子中寻找。 暗五不再看他,黑鞭自身侧扬起,身为暗卫的警觉心让暗五想要避开,暗五忍住了。 第一道鞭子落下来,暗五眉间动了动,没有吭声。 他在心里默念着未完成的鞭数,殊不知身后的人看他的目光渐渐变得不对劲。 还差最后三鞭,不去看背后的皮开肉绽,暗五仅仅是脸色有些苍白,他一向是很能忍痛的。 暗五心中的不自在渐渐消失,他心想还是当暗卫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错了可以受罚,不用心中纠结。 如果他还是暗卫,他明年就可以辞职了。 暗五的身形比例极好,宽肩窄腰,身高腿长,黑衣紧紧包裹着有力的身躯,暗卫长的目光变得放肆,他停下手中的鞭子朝暗五走过去。 暗堂里的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如果你跟我认错,最后三鞭就可以免掉。”暗卫长来到暗五面前,面具下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目光扫过他紧抿的薄唇,最后突兀的落在微散开领间的痕迹上。那会是怎么造成的痕迹,暗卫长再清楚不过了。 他心中生起巨大的怒火,就像自己独占为私有的宝物被人觊觎玷污,暗五不应该这样的。 暗卫长怒极反笑,想要去将那抹痕迹擦去,暗五警惕望着他,避开他伸来的手。 “不需要。”这不是暗卫长第一次这样问他,都还差最后三鞭了,暗五靠自己就能抗过去。 “呵。” 越想越无法控制自己,暗卫长双目变得猩红,忽然朝暗五动起手来。 暗堂沿袭着旧制,一直没有扩建。 狭小的空间里,暗卫长与暗五打斗起来,一拳一脚都不留余地。 暗五是知道自己武力在暗卫长之上的,师傅曾经说过他如果不带感情的话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汗滴顺着下颚流下,暗五呼吸有些沉重,要是他没有带伤,暗卫长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他不明白暗卫长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但暗卫长直接动起手来他就不打算问了,打就打,无非就是一死。 扯动了背后的伤,暗五格挡的手慢了一瞬,就挨了重重一拳,他背靠在墙壁,腰身弧度紧绷,肌肉线条明显。长睫微抬,随着呼吸一颤一颤,黑眸是墨染的黑色,仿佛什么事都无法牵动他的感情。 暗卫长最喜欢的是暗五这双眼睛,其次才是他的身体。 不过瞬间,两人再次对打起来。 “把他们分开。”一道冷中带着哑意的声音响起,阴沉沉的,压抑着什么。
第46章 暗卫10 熟悉的场景, 暗五看着主子走近,半个月前他与主子便是这般,暗五还记得主子的手碾压在伤口上的感觉。 这次楚淩没有折腾他, 沉着脸让他起身到床上去。 衣裳褪下,暗五背对着楚淩, 宽阔强壮的后背,骨骼线条格外流畅, 楚淩知道这是一副美丽强有力的躯体。 然现在这副躯体上除了他制造的痕迹外多了许多交错、丑陋的鞭痕, 看着很是碍眼。 楚淩用指尖蘸了些药膏涂抹上去, 苍□□致的脸, 纤长的眼睫轻垂, 他问:“谁让你去暗堂的?” 冰凉的药擦在后背给人很奇怪的感觉,暗五忍不住绷紧了身体,“属下做错了事, 自去领罚。” 楚淩的手一顿,眼尾狭长,昳丽的面容蒙上阴郁,他似笑非笑, 声音很轻,“哪做错了?” 暗五不敢说话了,主子好似更加生气了。 男人沉默不语,楚淩怒急反笑,身上的不适感不断提醒他昨日的荒唐,这人倒好,便宜占尽不吭一声离开。 还是说他觉得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在他逼迫下进行的? 楚淩不敢问,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问了,暗五可能会不假思索的说是的。 这个猜测令他心口布满密密麻麻的疼, 如钝刀子割肉,比那蛊虫的疼痛感更要真实。 楚淩感到挫败,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态度不好。 虽说昨日发生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是他鬼迷心窍冲动造成的,但细细想来,他着实喜欢暗五的性子,老实听话。 不论自己在他面前有多狼狈不堪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这让楚淩觉得自己是被接纳的。 楚淩清楚知道自己对暗五的态度与其他人不同,他可以接受暗五的自作主张,丝毫不排斥与暗五的肢体接触,甚至……他还有些喜欢与暗五躯体相贴的感觉。 楚淩给暗五上完药,指尖黏黏糊糊的,他起身忽略掉身体的异样去净手。 楚淩想的事情多,洗了很久,擦拭过后一回头就撞上暗五的胸膛。 他见这人已经穿好衣裳且面色正常,心里感叹他的恢复速度。 但面上楚淩是不可能主动去亲近暗五的,他有他的矜持与骄傲。 只是这木头桩子堵在前面似乎有话要说。 楚淩抬眼看他。 “主子……身上的伤可好一些了?”暗五犹豫许久才将这话说出,他见楚淩走路的姿势不对劲,直觉告诉他与昨晚的事有关。 与此同时他又回忆起昨日的疯狂,耳廓带上了一点红。 说出这话竟耗费了他全部的勇气,比第一次杀人还难。 楚淩本想矜持一点,暗五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的态度令他气急,方才想过一通又觉得挫败与心闷,他不想理会暗五。 可又转念一想这木头桩子能主动提起昨日的事已是难得。 “你说呢?”纠结来纠结去,最后楚淩反问暗五。 楚淩是生得好看的,抬眼看人的时候眼睫轻扫,下巴微抬,若是没了身上的病气,他应该是趾高气扬的。 暗五红了脸,他的脸常日掩在面具下不见阳光因此格外白皙,这一红脸就极其明显。 “我……我替主子叫府医过来。”这是暗五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楚淩却蓦地沉了脸,“你不知道伤在何处?” “那,那我可向府医寻求化肿药膏。”暗五十分不自在,他握紧了身侧的剑柄。 时间过得分外慢,暗五不敢看主子,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看主子身后镂空工艺雕刻的屏风,看玉制的摆件,看墙壁的挂画……就是不敢去看面前的人。 他能感觉到主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凌迟一般让他难忍,暗五脑中思绪复杂,短短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最后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唯一记得的是主子说了声好。 那好字轻飘飘的,直到暗五从府医那出来还是觉得恍惚。 今日又下了雨,天色朦胧,假山竹林处漫起淡淡的白雾。 暗五着一身黑衣,神情沉默不语,与往常一般。 只要他自己知道怀中的药与袖中的书籍令他心乱如麻,心跳如雷。 “暗五,过来!” 忽然的一声将暗五吓住,他反应慢,故而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 在暗二走近来时,暗五检查一番,书籍没有任何外露后才转身看去。 “做什么?” 奇了怪了,暗二竟然从暗五这个呆子脸上看出了不耐烦,他不作多想将人拉进假山,神神秘秘的念叨着:“我给你分享个惊天大秘密!” 在暗二见不得光的暗卫日常生活中,他很乐衷于找乐趣,是暗卫里最八卦、消息最灵通的人。 暗五因为生性沉稳寡言,常常被暗二拉住分享秘密。 这次也不例外。 “你说。”暗五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外看,雨下得大了许多,不知殿里的窗关了没。 暗二不知从何处抽出一副画卷,凑近摊开在暗五面前,“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暗五回神视线低扫,点头。 画卷上的人青衣黑发,模样温煦清秀,嘴角挂着温柔的笑,身后是大片翠绿竹林。 “当初我们几个差点把大庆地图翻了个遍都没找到这人。”暗二点了点画卷,语气感叹。 这是三年前主子下发的任务,领任务的人恰好是暗二、暗三与暗五。后来暗五出去还没小半月,临时被调了回来。 暗五记得这个任务一直没有取消,是外出的小八小九在执行,联想到他今日才在暗堂见过小九。 “找到人了?”暗五语气平静的问。 “你说中了!”暗二一激动就抬手想要与暗五勾肩搭背,暗五避了避,没避开,这人的手恰好压在他的手伤口处。 暗五看他,“就这个?” 暗二嗤了一声,重重拍了拍暗五的肩,“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主子找了他三年!”暗二比了个三的手势,顿了顿,“整整三年诶,小八说她那边的资料上记录主子曾经与禅蓝——禅蓝是他现在的法号关系极好,同吃同住,后来某一天这人就突然消失不见。” 暗五将暗二搭在肩上的手挪开,袖中的书籍变得沉重突兀,暗五心情有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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