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合上的那一刻,皇后忽然忆起小时候的楚淩不喜欢她戴长甲套,她问起为什么时尚且稚嫩的楚淩说长长的甲套虽然好看但却会伤到母后。 楚淩出了殿门,原本压抑低落的情绪在看见游廊下暗五与一姑娘对话时达到了顶峰。 暗五耳目灵敏,加之他早已这位纠缠不休的姑娘不耐烦了,见主子出门,立即告辞前去迎接主子。 及至跟前,迟钝如暗五也能看出主子心情不好。 楚淩目光冷冷看着那女子穿过游廊的背影,心里也不知在气恼什么。 李公公从一旁出现,他身后跟着两个执事的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弯腰说:“四殿下,圣人觐见。” “不去。”楚淩头也不回离开。 暗五紧随其后。 李公公没预料到这么一遭,太过突然,人走出了几不远,他才一甩拂尘紧赶慢赶追上。 “四殿下,圣人与摩耶国师都在等您呢,今日是上弦月,您……” 身边的老太监喋喋不休,楚淩后悔带上暗五这么个木桩子,若是顾管事在他一定会处理好。 忽然,耳边清净下来。 楚淩回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老太监被持剑的暗五吓住不敢上前。
第44章 暗卫8 上弦月, 上弦月又如何。 暗五今晚上值班,他抱剑倚靠在深红色的檐柱上,抬头去望天上的月亮, 浅淡的云飘无定踪,于是残月遮遮掩掩, 若隐若现。 他在想那太监口中的上弦月与主子有什么关系,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 庭院外响过阵阵鸟鸣声, 轻扬婉转, 语调欢快, 定是守在院外的暗三发来的暗号。 大半夜鸟啼十分奇怪, 暗五一点都不想理会。 至暗五被调到主子身边后, 暗卫的值班有了很大的变动,最明显的就是其余暗卫不用如先前那般近距离保护。 竹影摇晃,暗五盯着那处看了许久, 在那动静渐渐变大时,暗五捏紧手中摸索到的石子弹指一掷,难以压抑的呼痛声响起。 暗三不敢装神弄鬼了。 月上梢头,殿内传来低哑的呼唤声。 暗五推门进去, 想询问主子有何吩咐,却猝不及防接住道温热的身躯,瞬间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四肢僵住。 过了有那么久,暗五才思绪僵缓的想若不是他熟悉了主子身上的药味,只怕早在第一时间防备起来。 暗五的眼睫垂下看向主子,从他这个角度看去, 恰可以看见主子后颈裸露一大截的肌肤,白皙细腻, 线条清瘦。 面前的人雪白的单衣无比凌乱,墨发散落,暗五直呆呆怔愣许久,双手无处安放,不知如何是好。 怀中主子的忽然呼吸急促起来,暗五动了动手脚才发现主子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他尽量维持住声音中的冷静,“主子,需要属下去唤府医吗?” 楚淩没说话,环住暗五腰身的手用力,身形颤抖着,若不是暗五支撑着只怕他早已失了力气倒下。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说,“不用……” “抱我回床上……”说完他重重喘了口气,双目暗红,噬骨的疼痛让他意识渐渐不清,楚淩仰头呼了口气。 “殿下……圣人在院外。” 是暗三的声音。 楚淩攥紧暗五腰身的手用力,声音从牙关中挤出,“不见。” 暗五抱起主子绕过屏风往床榻方向走去,绕过屏风瞧见散落一地的物件,暗自心惊,半个时辰前他曾离开去暗卫处交接工作,因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夜下过雨,空气中尚且还弥漫着冷气,混着徐徐疾疾的药味,苦涩清冷。 暗五是带着一身冷气进来的,恰到好处的冷让楚淩勉强恢复了些神志,可经通报的人刺激,楚淩索性带上了些自暴自弃。 在暗卫将他放下时他攀附在那人脖颈上的手用尽力气,将人拉扯下来。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比先前共骑一马背靠着胸膛时还要近,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暗五看清了主子的模样,狭长的眼尾晕出薄红,唇色被咬得带上艳丽的红,眉心紧皱,明明是隐忍克制,可那藏在骨子里的狠戾与阴郁却一清二楚。 暗五回过神,他的主子从来都不是柔弱善欺之人。 “暗五,抱着我……” 楚淩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在命令暗五。 暗五保持俯身的姿势没有动弹,沉默的黑眸中映出楚淩狼狈的模样。与暗卫身份不合的是暗五生了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这双眼睛内敛、沉稳,常常是沉默少有波动的。 如今也是这样。 楚淩知道自己的模样是出色极的,生就这样一副容貌,他自小就直接或间接听过许多污言秽语,那些阴私里的事多多少少知道,甚至因此变得格外敏感。 恶心的人见了太多,咋然对上暗五这根木头他还有些不适应。 楚淩沉沉发笑,拖着内里早已破败的身躯抚上暗五的眼睛,他的动作很危险暧昧,至少暗五额角已有青筋鼓起,呼吸略微不稳。 体内的蛊虫在不安分地折腾着,楚淩喘了口气,仰身抱住那人强壮结实的身躯,纤密的眼睫微阖,轻微颤抖着。 唇与唇相碰撞,而后一方对另一方进行激烈地撕咬。 乌黑的发散落在白皙细腻的脖颈边,黑与白对比强烈。 所幸暗五不是真的木头,楚淩很满意暗五的回应,却不满足他们此刻的程度。 “暗五,听说过走后门吗?”在暗五发红的眸中,楚淩表现得艳丽惑人,比起平日里的阴晴不定,现在的他更疯。 短短瞬间,暗五心中闪过很多念头,最后点了点头,主子的意思他是知道的。 以痛止痛,楚淩一直都是个疯子。 别人一直觊觎他令他心生厌恶,如今他主动跳入泥沼中,除了报复感更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第45章 暗卫9 虬枝盘曲的菩提树下静坐着一位僧人, 身着绛赤色三衣,手上挽着一长串菩提子制成的念珠,他的五官深邃。鼻尖微钩, 显然是个异域人,然他眉目慈祥平静, 低声诵念佛经,是个实实在在的出家人。 僧人的左额角上有着一块很深的磕痕, 经长年累月下来, 已经变成颜色稍深的痕迹。 此刻是黄昏景象, 西移的落日洒下黄灿灿的余晖, 金光照耀下菩提树的影子斑驳婆娑, 随风摇曳,映在僧人的眉眼上愈发衬其无悲无喜,超然脱俗。 有小弟子进来说话, 小弟子站在僧人身后,合手行了一礼,“住持,圣人求见。” 无人回答, 小弟子静候片刻默默退下返回禀告上门求见的宫人,“住持正在诵经,还请回绝圣人。” 佛寺是个佛法森严、众生平等的地方,无论是宫人还是圣人都受到平等的对待。 李公公讪讪笑了下,“小弟子,麻烦你再去跟摩耶国师通告一声,圣人有要事相见。” 在宫里被捧惯了的李公公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平日里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可接连两次碰壁他态度不免急切起来。 四殿下也就算了,他是皇子,李公公尚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可摩耶国师算什么,若不是圣人捧着他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国师府,圣人近年大力兴建佛寺,可是给足了这些僧人好的待遇。 小弟子犹豫了下,双手合十弯腰,“还请施主稍等。” 李公公点头,脸上挂着殷切的笑,嘱咐道:“还请小师父给摩耶国师带句话,今日是上弦月,圣人有要紧的事。” 每逢上弦月,子母蛊发作的比以往都厉害。而今年恰好是第九年,摩耶国师说的第十年还差一年。 圣人身上种的是母蛊,大部分疼痛都被子蛊转移,可即使这样他还是躺在榻上不停□□,嘴唇颤抖,双目浑浊无神,脸上的肌肉抖动明显,口中一直叫着李公公,时不时抽动下身体。 守在养心殿外的宫人低头屏气,不敢言语,只恨不得是个哑巴是个聋子。 里面痛苦的□□一声比一声高亢,嘶哑的声音如漏气的风箱一般,圣人叫不来李公公,就开始咒骂,含糊不清,谁也不知道他在咒骂什么。 月影高悬,李公公挽着拂尘一路紧赶慢赶,时不时抬起右手拭去额头的细汗,走过蜿蜒曲折的回廊,他又猛地顿住脚,回头一看,摩耶国师在后面不急不慢走着,如庭院散步。 这可把李公公急坏了,每耽误一刻钟他小命不保的可能就大上一分。他担心的不是圣人,而是他岌岌可危的项上人头。 他倒回去摩耶国师身边来回走动,把他当祖宗对待,可又不敢催促。 还没走进宫殿李公公就听见圣人暴跳如雷的声音,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像是冤鬼索命,李公公弯腰快步走近,“圣人,圣人,摩耶国师来了。” 李公公在一旁腰弯得低,点头哈腰姿势做得十足,生怕圣人生气。 “快,快,国师,子母蛊……”圣人根本不在意李公公,目光直直望向他的身后,那里站着一位僧人,布衣布鞋,面容平平,在圣人看来无异于救命佛陀。 摩耶国师上前一步,双手合掌于眉间,微微低头,“施主。” 李公公识趣退下,出门后贴心将门带上,左右扫视站在两侧的人,拂尘一扫,让他们闭紧嘴巴退下。 “当初圣人病重,求于我佛门下,贫僧将唯一仅存的子母蛊赠与圣人。通过子蛊不断反育母蛊,母蛊可保圣人至少十年寿命。如今,十年期将至,圣人频频动气,母蛊已然无法压制。” 烛火摇曳间,摩耶神情慈悲,面容清癯。 圣人一惊,惊恐万分,拖着沉重的身子跌跌撞撞走到摩耶面前,“国师,真的没办法了吗?” 摩耶不语,摇头。 “会不会是子蛊太虚弱了,那,那如果把子蛊种到其他体格强壮的人身上呢?我还有那么多皇子,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圣人双手拽住摩耶身上赤红的衣袍,似癫似狂。 在圣人看来,摩耶国师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烛火一点一点燃烧,偶有霹雳爆裂声响起。 摩耶用他那枯槁的手慢慢抚平被抓皱的衣角,不知是不是灯光太暗,圣人隐约间看见摩耶笑了下,望向他的目光满含讥讽。 可待圣人再仔细看去,摩耶依旧是慈悲象,高深莫测的模样。 “圣人。”摩耶摇头,“子母蛊一旦种下是无法转移的。母蛊死子蛊亦亡,母蛊感到不安挣扎时,子蛊只会更加痛苦。若要缓解疼痛,可取身种子蛊之人的心头血饮服。” 僧人是一副宽仁平和的模样,说这话时缓慢转动手心的菩提子,灰扑扑的目光直视圣人,像是要把人心望穿。 —— 这是暗五保护主子的第八年,继害主子被刺杀后第二次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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