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好久没看见人卖野猪肉了!”另一个妇人回道。不等宋清询问,直接问:“老板,你这野猪肉怎么卖?” “瘦肉二十八文一斤,肥肉三十文一斤!”宋清笑着招呼道。 “怎的这么贵?我上次买肥肉可只卖二十八文!”先说话的妇人皱眉,这也太贵了! “瞧大姐说的!”宋清跟二人讲价,“如今可是猎户都不常猎野猪了,这东西力气大还爱伤人。 “我这野猪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猎到的,新鲜着呢!” 昨日他都问清楚了野味是个什么价,给出的价格也公道着,但也确实贵,比家猪贵七八文呢。 妇人还想讲价,两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终究是宋清先让了一步,饶了一文,“行行行,我就当开个张,瘦肉二十七文,可不敢再低了!” 最后两个妇人一人买了三斤瘦肉,走时还满脸心疼,要不是家里那口子好这一口,哪个舍得买这个? 宋清失笑,众生百态有趣得紧。 开了张,后面来买的人就多了。 妇人持家,知道心疼钱,总也要讲讲价,一次买个四五斤都算大手笔,多是买一两斤尝味儿的。 倒是有几个汉子出手大方,听了报价只意思意思问“老板能不能少点儿”,然后原价买个七八斤带走——他可是讲过价了的,回家去婆娘总不能数落他了! 有持家的,自然也有不差钱的主儿,不管买多买少、态度如何,宋清都是一副笑模样。 辰时末,沈之洲却是抱着一刀宣纸回来了,手里还举着两串糖葫芦。 “人好多呀,差点找不着你!”沈之洲把纸墨放进背篼里的布袋子里,边将剩下的钱递给宋清,边举着大串的冰糖葫芦往宋清嘴边递,“我给你买的糖葫芦。” 宋清不爱吃甜食,又不忍拂了沈之洲好意,只好一口咬下顶上一颗。 这时节肯定是没有山楂的,这冰糖葫芦糖衣里面裹着的是核桃,一串有四五颗。 “好了你吃吧。”沈之洲还想喂,宋清给拒绝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买糖葫芦呀!”他本来在书肆看书呢,听到小贩叫卖声,想着买了送来给宋清,于是拿着先买的纸墨就走了。 “馋猫。”其实更像只小猪,不挑嘴,吃啥都吃得喷香。但不能说,防止小猪跳脚。 沈之洲哼哼两声,坐在放倒的背篓上吃得开心。两人第一次卖东西,都没想到带个小马扎。 等宋清送走一个顾客再回头的时候,沈之洲不知怎么跟旁边摊位的小哥儿搭上话了,一人一根糖葫芦,边吃边在那儿咬耳朵。 “小阿哥这是你夫君啊?”小哥儿看了看宋清。 “对啊。”沈之洲手里拿着宋清吃过的糖葫芦,开心地说,“他会的可多了!” 再多宋清就没听见了,因为来了两个衙役收摊费,离得近了动静也大了些。 没一会儿到了小哥儿摊位前,小哥儿小心翼翼递过去两文钱,看起来很是怕生。 哪知那衙役接过钱却拉住小哥儿的手,下流地摸摸。另一个衙役不仅不制止,还跟着发出猥琐的笑声。 小哥儿使劲抽手,却抽不出来,眼里聚了泪花也不敢哭出来,颤着声音叫道:“官爷......” “哎!”衙役把铜板揣进口袋里,两手抓着小哥儿的手,看样子是不打算放过人了,“再叫两声!小哥儿长得还挺俊!” 小哥儿却是吓住了,手不断挣扎,一声儿也不敢出。 “这小手怎么还起茧子了?跟爷回去,保管给你养得白白嫩嫩的!”衙役意欲拉人。 另一个衙役一脚将小哥儿面前的一筐竹笋踹开,作势拿人,“跟你黄爷回去吧,也不用见天来这地儿风吹日晒的!” 四周的摊贩权当没看见,低着头假装整理货物。 “官爷!”
第11章 姐弟俩 沈之洲想帮小伙伴,但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害怕给宋清惹麻烦,只得在两人摊位后面干着急。 “官爷!”宋清倏地出声,“二位可算来了,我这新鲜的野猪肉留了两斤,正等二位来了孝敬呢!” 两个衙役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肉摊,本以为卖的是家猪肉,没想到竟是野猪肉。 见两人看过来,宋清麻溜地砍下两块肥瘦相间的好肉,粗略看来一块得有六七斤。 “小的方才没注意,可是我阿弟冲撞了二位官爷?”将两块肉用稻草拴好送过去,宋清趁机问道。 衙役掂了掂分量,遂放开小哥儿,被宋清捧得高兴了,佯装大度地说:“倒是没有冲撞,不过是我兄弟二人跟他开开玩笑。哪想到这么不禁逗!” 得了好处,顺便给人卖个好。左右这小哥儿长得也没有醉香楼的窑姐儿漂亮,就两三分清秀罢了。 二人手上的野猪肉转手卖了就是几百文钱,去楼里喝杯小酒多美! “我阿弟在家里就小气得很,让二位官爷见笑了——还不快向官爷赔个不是!”转头假作呵斥。 小哥儿反应过来小阿哥的夫君在帮他,强忍着害怕向二人道歉。 “二位官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便饶他这一回?”宋清给二人递台阶。 两个衙役顺坡下驴,收了宋清摊费便美滋滋去别处了。 小哥儿啜泣着向二人道谢,宋清摆摆手,将人散落一地的竹笋都捡起来,怕两个衙役再倒回来,便放在自家板车上卖。 沈之洲拿过小哥的小马扎,拉着人坐下轻声安慰。 原来小哥儿名叫李小河,是李家村人士,第一次跟着他阿姐来城里卖东西,以前从没遇见过这事儿。 因着两个人都是卖春笋,搁在一起不好卖,他阿姐就去了稍远一处,说她卖完了就来接他。 “你这是野猪肉?”就在这时,一个推着小推车的汉子来问价了。 宋清看推车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货物,数量还不少,猜测这人要么是酒楼的伙计,要么是大户人家的采买。 果然,汉子听了报价,直接要了八十斤猪肉。 “哎你这笋子怎么卖?”宋清把猪肉运到汉子车上的功夫,汉子就相中了板车上的竹笋。 “三文钱一斤,都新鲜着!”小哥儿这会儿止了哭泣,却还不敢跟陌生男人说话,宋清便替他答了。正好早些时候也听到小哥儿怎么卖。 “那一道给我装起来吧,我都要了。” 趁汉子数钱的功夫,宋清闲聊道:“大哥买这么多东西,是家里有喜事儿吗?” 汉子豪爽笑道:“啥喜事儿呀!我是刘记酒楼的少东家。我老爹吩咐我来采买的!” 采买一事可不简单,里面可以捞油水动手脚的地方多了去了,自是要交给信得过的人来办。 他读书算账不成,好在人还算精明,就接了这活儿。 “嚯!”宋清惊讶,他倒是没想到这汉子是个少东家。 闲聊几句后,宋清切入正题,“不知大哥你收不收菌子?我琢磨了法子种出些茅草菌,再过两日估摸着能采上二十来斤。” 既透露出他可以长期供应,又表明目前产量不算多,说得保守些。 前些日子种在院子里的茅草菌已经开始出菇,这一两天的功夫就能采收。要是能直接打包卖给酒楼,倒是省时省力。 “种?小老弟好生厉害!” 菌子卖得贵价,可不开花不结果的,就是有人动了自家种的心思,那也无从下手。 随后两人约定了交付菌子的时间地点,刘少东家给了定钱,就高高兴兴推着东西回去了——得赶紧回去告诉他爹,他又买到了野猪肉又订下菌子,可得好好嘚瑟几天。 宋清将笋子钱数给李小河,李小河拿在手里像是烫手的山芋一样,“方才宋大哥替我解围,送出去好些肉,这几个钱还不够还的。” 局促地看着夫夫二人,“一会儿我阿姐来找我了,我们再把剩下的钱给还了,可以吗?” “小河!小河你没事吧!” 正说话间,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背着背篓找来了。原来是李小河阿姐,听别人说有个小哥儿差点被衙役掳走,担心阿弟出事,当即收拾好摊子找过来。 听阿弟说了事情经过,李小溪一阵后怕,对夫夫二人又是一阵道谢,把身上所有银钱掏出来。 “剩下的我们攒几天,送去白溪村可以吗?”李小溪捧着两人所有的铜板,有些窘迫。 阿弟一共有一百二十六文钱,她笋子还没卖完,只有八十七文,怎么算都不够还人家恩情的。 再说了,往日背来的笋子总也卖不完,阿弟能卖完还是多亏了人家。 夫夫二人推辞不过,便给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钱你们拿回去,得空了来白溪村帮我们家做活儿,我们家也不用再请人。” 有些人穷、大字不识一个,但是有骨气,是不会白占人便宜的。正好他想多种些蘑菇,去山里搂枯树叶的活儿也还算轻省。 如此这般,姐弟俩才安心。问清楚二人住处,便先回村。今日遭了飞来横祸,不敢再留下多生事端。 “你好厉害呀!”沈之洲满眼钦佩,“当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宋清闻言笑笑,边给别人割肉边说:“我只盼着你在别处被人欺负了也有人帮帮你。”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若是没有沈之洲,他倒也会帮这个忙,不过肯定不会这么尽心尽力就是了。 沈之洲撇撇嘴,递给人一束稻草,“我才不会被人欺负呢!只有你会欺负人!” “我怎么欺负你了?饭我做,地里活儿我干,我还欺负你了啊?”宋清乐了,不知道他怎么就被贴上欺负人的标签。 “你就是欺负我了!”沈之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这人恶劣得很,老是欺负人。 “啊对对对,我欺负你,等你十八岁了我欺负死你!” “你敢!” “我怎么不敢?你又打不过我!” 两人就这么开始了废话文学。 正午时分,街上买菜的人就少了,正是吃饭的时候。二人摊上的肉也卖了三分之二。 宋清数了二十文钱,让沈之洲去小饭馆里吃点东西,他就着水吃早上烙的饼子,对付一口就完了。 “小伙子你这儿有猪下水吗?”一婶子提着刚割的三斤肉,很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 猪下水是污糟物,大多卖个一两文钱,有些大方的屠户甚至直接送的。一般只有家里穷还想沾点荤腥的人家要。 稍微体面些的人家都看不上。就是真有人家喜欢这个味儿,对外也要摆出一副看不上的样子,不然会遭人笑话。 “有嘞,白送婶子一半!”宋清拿出放在车底木盆里的下水,分出一半。 “这怎么好意思!”大婶摆摆手,“小兄弟给你三文钱,你都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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