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樊家千金是有气度的,明明都怕得浑身发颤了,还能条理分明地将话讲清楚,不卑不亢。 余东羿挑眉:“我伙同人马杀你家部曲,你难道不恨?” 樊千金愣了愣道:“雇来的寻常匹夫罢了,又哪及我清白性命重要?” 是了,贵族从不把平民百姓的人命当回事,土匪们杀的都是樊氏花钱雇佣的打手,纵使是杀的是家将也不过平民而已,樊千金自然不会心疼。 余东羿欣赏樊千金审时度势、不计得失,便伸手将她扶起来,道:“以身相许倒不用,世道乱,天又寒,再往后走还有山匪,你家部曲没剩几个,这样下去也到不了江南。” 言下之意聪明人都懂,樊千金只得温驯地颔首:“既如此,小女子及樊家女眷便都听凭公子安排了。” 劝得服就行,甭管余东羿心中如何成算,那几个土匪大汉一瞧世家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都肯跟着上山,没一个反抗的,不由吹起口哨。 山狼一把搂住余东羿的肩,朝后面的女人方向使了使眼色:“好小子!这副皮相就是招人喜欢。” 余东羿龇牙笑:“可惜家中已有妻室。这趟劫了够过冬的粮食和肉干,小娘子们娇贵,还望山狼老兄多担待些,莫让她们受欺负。” “放心,兄弟们讨媳妇各凭本事,谁敢动手动脚做那些出格的事,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山狼拍着胸脯应了,眼睛却提溜一转,试探道,“那最娇的千金像是与你认识,东羿老弟要护着她们过个冬无妨,可毕竟人都进了山寨了,再往后的日子,你倒要如何?” 余东羿莞尔一笑,倒也没跟山狼说透,只会意道:“再以后,就看山狼老兄信不信得过洒家了?” 说罢,他起身上马,一弯腰,长臂一揽,将樊家千金横抱到了马上,振臂一呼道:“兄弟们!回营!” 山狼瞧他意气风发,不由跟着大呼:“回营!拉上东西跟着东羿老弟!上山!” 这年头,不杀人就饿肚子。这队土匪偏偏只杀部曲,对女子半根指头也不碰。独独余东羿横抱了樊家妹妹上马,温声说:“樊妹妹莫怕,帮哥演一场戏。” 恶汉子劫掠娇娘子上山,樊家妹妹只在话本里读过此等故事,不由心脏怦怦跳。 樊氏千金早许多年就听过余东羿的风流佳话,甚至还动过让她哥哥替她给余东羿说媒的心思,如今坐在马上,背后贴着男子健壮的胸,霎时脸红万分。 另一头,山寨口,邵钦知道余东羿今儿头一次跟土着匪下山,虽说嘴上不情不愿,私底下却还是操心的,难免忍不住来门口迎接他。 遥遥地,他望见为首恣意纵马的青年,又见男人怀里抱的少女,不由僵了脸。 “快看,余哥儿回来了,还带了小娘子!”山寨边晾衣裳的女子凑趣笑道。 “来,站稳。”到门口,余东羿掐着小姑娘,把人稳稳放到地上。 “谢谢公子。”樊家千金被风吹得小脸通红,她只觉得太新鲜、太刺激了。久居闺阁,这是她生平头一次纵马,而掳她上马的人,还是她在燕京心仪已久的公子。 可樊家千金一抬头,却见余东羿已然离了她,摆摆手,朝另一头的青年走去。 邵钦正扭头要走,避开人群,到了隐蔽处,被余东羿拉住。 “醋啦?”余东羿坏笑道。 邵钦冷冷看他:“你想太多。” “不醋就是不把洒家挂心上,不把洒家挂心上,你来寨门看我作甚?”余东羿解释道,“那是燕京樊氏的千金,我好友樊常的妹妹,才十几岁,洒家还不至于对她下手。” 邵钦道:“你又带回什么美人,与我何干?” 余东羿就是故意策马带着樊家千金来寨门前,故意到邵钦眼跟儿前现眼,就为了刺刺他,逗逗邵钦,既见了邵钦吃味,他从背后一把扣住邵钦的肩:“当然有关,我偷摸放了樊家的队里的一个忠将出去找你的旧部,有樊家千金在这儿,不愁那家将不上心。” 邵钦这才顿了顿,道:“嗯。” “还是说,你当真以为我要亲香旁人?夫人?”余东羿不怀好意地把手向下摸,捏了捏他的胸肌,“这几日有肉了些,看来是把余郎的话听进去了?继续保持。” “啪!”邵钦将余东羿的手拍开,瞪他,“没个正形!” 邵钦转身就走,余东羿吐了吐舌头笑笑,又像大狗一样缠上去:“天越来越冷了,媳妇,舞练得怎么样?可别冻着……” 两人嬉皮笑脸,相伴越走越远,瞧着好一派平和惬意。 但其实两人都清楚,三个月,他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余东羿要在三个月里博得土匪老大的信任,撺掇土匪党发起政|变,与圣女族裔对立,从而掌握主动权。 邵钦要在三个月里通过各种手段联络旧部,整顿旗鼓,应对即将搜寻而来的凌霄卫。 · 三月后,月祭舞前夜。 邵钦早已寻觅到亲信鼓八、回五几人,双方事先取得联络。鼓八深夜上山,拜在邵钦脚下道:“将军,臣等这就护送您下山。” 邵钦却摇了摇头,道:“不忙,待到祭祀之后。” 鼓八面色僵硬,不愉地瞥了一眼邵钦身侧:“是因为他吗?” 一旁吊儿郎当的人正是余东羿,只见他朝鼓八挑衅地笑了笑,道:“怎么?见我在你们主子身旁很意外吗?” 鼓八对邵钦道:“将军,他是潘无咎的人!在您身边不知是何居心!眼下燕京剑指西北,蠢蠢欲动,还望将军万莫受他蛊惑!” “无需多言,”邵钦皱眉,“我自有定夺。你与回五等人带兵守在寨外,待信号一响,便冲进来。” 鼓八愤恨地觑了余东羿一眼,只好颔首道:“是!将军!” 亲信离去,屋内昏暗,只留二人。余东羿仍赖在邵钦床榻上,问:“鼓八说的不无道理,回大晏宜早不宜迟。以忱,外头雪厚,这舞你非跳不可?” 邵钦无法描述他冥冥中的那种预感,就恍若圣女所说的,他的灵魂残缺。越是修习祭祀之舞,他就越能感受到那种灵魂内外的剥离感。 此类体悟神鬼莫测,难以诉说,邵钦只淡淡看了余东羿一眼,垂眸道:“不是余郎说的吗?祭祀之物献祭灵魂,若我服个软,为你献上这支舞,你便还与我长长久久。” “怎的突然这般说话?”余东羿听他那股嗔斥的劲儿,心头一跳,一挺腰撑着床榻坐起来,捏着邵钦的下巴把他脸掰过来,“老早前逗趣的玩笑话罢了,你委屈个什么?难道你不跳这舞,我便不与你长久了?” 邵钦突然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碰我?” 余东羿一愣。 “我与晏广义以兄弟相称,结义之交,你若不是不信,三月来,怎么会连我外裳的腰带都不曾解过?”邵钦隐忍着羞恼,沉声道。 邵钦话里太较真了,余东羿无奈耸肩:“你不嫌弃洒家就算了,洒家又哪儿敢动手动脚?” 他自己还跟潘无咎勾勾搭搭、牵扯不清呢,邵钦什么为人,他是半点儿也不曾怀疑。 419:【连邵将军都知道您是个老色|批。】 余东羿和潘无咎重逢第一夜就与潘无咎鏖战不休,结果到了邵钦这儿,色|批破天荒地禁|欲三个月,嘴上口花花,实际连邵钦的衣裳下的一寸皮肉都没摸过,可不令邵钦思虑万分? 余东羿一拍脑袋,早知道邵钦没啥安全感,这三个月他还忍什么?就该逮着媳妇可劲儿折腾。 想到这儿,余东羿掐着邵钦的下巴就深吻了一口上去。 “唔。”猝不及防,邵钦呼吸一窒,他下意识伸手附在余东羿的胸膛上,却没有使出力道推拒,就逆来顺受地承了余东羿这一吻。 “摸着了吗?”一吻毕,余东羿牵引着他的手,往自个儿宽厚的胸膛探去,往下。 邵钦被掌心滚烫的热度刺得心头一跳。 “早这样了,就等你来……”说到这儿,余东羿将下巴搭在邵钦颈窝里,咬他耳朵,“媳妇你说,还恨不恨余郎的休书?要不要与余郎长久?” 余东羿一手好活,动作温柔,态度却很强势。不等邵钦反应过来的功夫,几句话时间里,邵钦别说外裳的腰带,就连褶裤都被余东羿扒光了。 “等等!”邵钦这才慌了神,就好似先前怨妇般隐忍求爱的人不是他一般,吓得连忙推住余东羿抬他腰的手臂。 “不行吗?”余东羿收放自如,将邵钦压在身下,手撑在邵钦耳边,定定地望着他的眼问。 邵钦不由两颊一烫,手瑟缩了一下,磕磕巴巴道:“还,还是等明天吧……” 419:【叮!攻略对象邵钦: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80!】 这拧巴的劲儿也让余东羿忍俊不禁,他撑着床从邵钦身上坐起来,伸手从前往后捋了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笑着说:“那感情好,就趁这一波,全部都一网打尽。” · 月祭日当晚,满月之夜。 万物冻结,大雪纷飞。 今夜是圣女一教最神圣的一夜,月亮圆得撑住了大半边天,泛出一股吊诡的红色光芒,雪花被月光染得像篝火里迸溅出来的火星子一样。 山顶祭台上,所有的闲杂人等都被屏退了。 这处祭台只有圣女他们族裔的人知道,余东羿早和山狼一伙人打过暗号,然后就被圣女的族人蒙着眼带上来。 圣女道:“向上走,百级以上是高台,神明在火中等你。” 话说到这,圣女解开了余东羿眼前蒙眼的黑布,带领族人停住了脚步,于雪中跪立。 余东羿睁眼,祭台高处是盛大的篝火,火光漫天,与大得可怖的圆月交相辉映。 他回头俯视了圣女族裔众人一眼,问:“你们自个儿的祭祀,自个儿不看吗?” 圣女肩膀和头颅上都有层雪花,却像半点儿也不冷似的,跪着道:“我们在此祈祷,然后等待月光的指引。” 所有族人,在圣女的带领下,跪在雪中,用他们本族特有的姿势,朝祭台的方向行礼。 余东羿正对着他们,被这么一跪,他微微眯眼,转身,踏上了雕刻着奇异图腾、如同鬼斧神工般打造的台阶。 越往上走,火光愈盛,人心就越灼热。 踏上高台的那一刻,余东羿望见了他此生难忘的惊艳一幕。 雪花落进篝火里,哔啵炸裂一响。 火焰旁,雪花里,一个身形健壮的青年踩在牛皮大鼓上。 余东羿最馋邵钦那一身皮子。 时隔多年重逢,早先在金玉帝的沧浪宫,余东羿曾与邵钦在温泉共浴,可惜那时候邵钦易容成皮七,人又受了重伤,几经操劳,瘦得脱相,自然不如现下好看。 如今,褪掉易容、改换皮囊、不再缩骨的邵钦,还原成了他的本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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