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东羿沉思道:“现在我已经醒了,待修整好,凭我二人武功,要走绰绰有余。” “不,”邵钦摇了摇头,“此处偏南方,潘无咎燕京以南的地界经营多年,眼线只多不少。若只凭你我二人,你如何管保出了此处,我等就能安然无恙地联系上人手,再一路远上西北?” 男人建功立业,上位者惜才,更如伯乐一般能识马认才。自打从一开始,邵钦就没打算拉着余东羿两人孤零零地张皇逃走。 余东羿问道:“你要收拢一批人马?” “嗯,”邵钦道,“近几日我观那群水匪与圣女族裔虽共寨居住,却并非一伙人,匪徒中有大一批人是近几年才上山进的寨子。” 这批人大多是逃荒或其他村里过不下日子,才迫不得已上山的。 他们尊重圣女族裔对月神和女性推崇敬仰的习俗,却不如拜月族一般对神鬼趋之若鹜。 硬要说,这两批人只是借着水寨子和深山的地势,混在一起劫掠山下搭伙过日子罢了。 “好,”余东羿道,“我帮你。” 邵钦沉思一阵道:“三个月,圣女族裔的祭祀时日定在三个月后的满月之日。在此期间,我借修习祭祀之舞与圣女族裔周转,打探消息,而你则趁此机会接触可用之人。” 与人打交道,那是余东羿的专长。邵钦年逾而立,做了许多年将军,深谙用人之道,自然要把余东羿派上用场。 余东羿是个老废物了,媳妇地安排他只管听着。等一切事宜谈妥帖,余东羿高低冒出来一句问道:“那你学了祭祀舞,跳吗?” 终于说到正头上了。邵钦冷嗖嗖瞧他一眼,反问道:“倘若我求你,你便肯观我一舞?” 余东羿狞笑:“这可不好说。你这身板子最近也太瘦了点。论看人跳舞,我喜欢肌肉扎实点的,那跳起来滋味才带劲。” 说罢,余东羿还好死不死贱兮兮地去比划邵钦的劲瘦腰杆:“要不媳妇儿吃胖点,这样抱起来才肉多?” 邵钦不语,冷冷地看着他。 余东羿就厚着脸皮,任他把自个儿盯得要冒火星子出来。 可没想到,到最后,邵钦居然嘣出了一声:“好。” 紧接着,他砸门离去。 望着紧闭的门扉,余东羿脑子里某位小可爱长嘘一口气。 419:【呼呼,先生,我刚才差点以为邵将军要给您一皮坨了。】 嘴贱成这样还能不挨揍,邵将军竟是养出了菩萨脾性? 余东羿:【说不定看洒家昏了七天七夜太心疼,是想憋一阵等洒家养好了来个大的?】 419:【……您倒怪有自知之明的。】 过奖过奖。 余东羿以为他醒过来,晚上就能久违地抱着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等到天黑了,他才等来人传话一句:“邵公子与圣女研习祭祀族礼,秉烛夜谈,便不扰余公子了。” 余东羿守着空荡荡的半拉床叹息了一整晚,隔天早,就见邵钦端了饭食进屋,顺带开始收拾起他自个儿的衣衫包袱。 余东羿还没来得及吃媳妇儿做的葱油饼和包子肉杂汤呢,这一看登时一个激灵,上午从背后抱邵钦的腰道:“你要去哪儿?” 邵钦任他牛皮糖似的黏着,该收拾还收拾,顺带还拿好了余东羿早前送他的那两颗玉核桃,淡淡道:“分房。” “作甚要分房?”余东羿稀里哗啦抱怨开,“没媳妇这夜里多难熬啊,真睡不着,钦钦,以忱……” 邵钦才不听他无理取闹,只道:“以忱肉少,怕骨头多膈着余郎,还是去别处睡吧。” 等肉多了再回来。 贤妻良母邵以忱,要分房睡之前还能先送顿好早餐给他余郎,等裹好包袱拍拍屁股砸门就走,毫不留情。 “嘭。”门阖上了。 余东羿一整个愣在原地,霎时间觉得媳妇亲手做的灌汤包都闻着不香了。 余东羿:【宝,他这样,算冷暴力?】 419:【那这可真是暴力得太温柔了。】 潘公公多少都给过先生两耳光,邵将军居然还做好了早餐送上来,啧啧啧。
第33章 敌国将军(33) 邵大将军是个胸有沟壑、又耐得住性子潜伏的人。 山寨里的原住民分两派, 一派是粗野剽悍的山匪,另一派是信仰圣女的少数族裔。 这一头,邵钦借着修习月祭舞的名义缠住圣女,分走了圣女一脉族裔的注意力。另一头, 他给余小老弟派了任务, 叫余东羿去收拢山匪。 于是余东羿便整日同那些山匪莽汉混在一起, 一同饮酒, 一道吃肉, 等吃饱喝足了, 再领着兄弟伙儿下山去,横在小道边上劫掠。 · 又是下山的一日。是日, 一伙人浩浩荡荡朝山下进发, 众人胯|下马蹄踢踏,一阵烟尘飞舞。 余东羿一边扬鞭纵马, 一边俯瞰向山下,不由感叹道:“当真是好地势, 半边儿背山,半边儿挨着水,就这最低处一条窄路, 甭管什么世家南迁来都得被咱们堵一遭儿!” 一旁土匪大头子朗声大笑:“哈哈, 第一次劫道就能有如此见地,东羿老弟好眼光!不错!今儿个咱大家伙儿来, 抢的就是世家!” 下山的时候声势浩大,等到真埋伏起来, 一众汉子又屏气凝神, 持刀蹲在高处的树林后。 遥遥望,正好有一队由部曲护着的世家马车正缓缓驶来。 待车队离得近了, 土匪老大举刀跳起来,振臂一呼:“杀!” 瞬间,密密麻麻数十号人从林子里窜出来,齐呼杀抢。 敢跋山涉水,那些世家的部曲们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个个精兵悍将,与凶神恶煞的土匪不遑多让。 众人拧打在一起,但凡谁被刀划了个大口子,都会鲜血横飞。道上掀起尘土,男人的嘶吼声冲撞在一起,一股子带着土腥味的汗味儿夹在尘土中。 车里的女眷瑟瑟发抖,惊呼接连不断。余东羿一刀砍了两三个部曲,扭头见几个穿纱裙的女子相携弃车要逃,不由无奈一笑。 “贼子!拿命来!”一部曲首领见女眷跌跌撞撞四散而逃,持剑从背后直取土匪老大喉咙命脉。 余东羿眼疾手快,运起轻功一脚踹掉部曲首领,一刀落下。 “啊!” 听见敌人惨叫,胡毛满面的匪老大山狼这才回头,惊得满背脊冷汗。 “幸好刀快!”山狼抱拳高呼,“东羿老弟救我一命!” 余东羿回身,朝土匪山狼笑道:“无妨,是山狼老哥赌牌让给我的刀好!刚瞧见有几个起色|心的尾着那些女子追出去了,还请老哥帮忙多喊一声。” 土匪突袭出其不意,又人多势众,与世家部曲对砍后,情势已然一边倒。 土匪老大山狼猛地朝远处往一眼,果真瞧见有几个不听话的手下居然丢了刀,奸笑着跑去抱女人,不由怒气冲天。 “老子落的话,谁他妈敢动女人!” 山狼身形魁梧,如同一头猛兽,提刀一下将为首那个色|鬼下手斩得人头落地。 “噗呲!”没了人头的豁口齐整,如喷泉般冲冒出血来。 “啊!”先前被色|鬼强行搂抱的世家女子被喷了满面的血,腿软跌坐在地,尖叫起来。 其余对女人下手的匪徒惊愕不已,跪倒在山狼脚下:“老大,老大饶命啊!我们也是一时迷了心窍,啊!” 山狼心狠手辣,同样几刀削掉了那几个人的头颅,扬刀甩了甩血滴,大声道:“不听话的贱命,要了作甚!都给我听着!再有不服驯、不把老子的话放在心上的,就是这个下场!” 一番威慑后,当着众人的面,山狼冲余东羿抱拳:“先前以为你只不过是个会打牌的嘴上滑头,未料东羿老弟连刀都耍得如此精妙,我山狼服气!方才的恩老子记住了,从今往后,有我山狼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这个兄弟!” 余东羿不客气,拱手受道:“既如此,小弟就承蒙老哥照顾了。” 此番劫掠,大获全胜。 收场时,落败的部曲要么被杀,要么都被俘虏起来了。所有的世家千金、丫鬟团团围坐在一旁的空地上,紧紧相依,惊恐地看着面目狰狞、浑身血腥气的土匪们。 女人堆里,丫鬟痛哭起来:“呜呜……小姐,该怎么办呀?” 被唤作小姐的世家千金面上亦然惊惶万分,却稳住呼吸强行镇定下来。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土匪堆里的一个特别的男人。 那男人身形高大,皮肤棕黑,面容英俊,更要紧的是他昂首挺胸,举手投足间自有一众世家风度,纵使穿着粗麻布衣,仍然与身旁浓髯粗壮的土匪们格格不入。 “莫慌,”樊千金眯眼,“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那是……” 这群土匪,他们既然没想杀掉她们,又杀掉了轻薄樊家丫鬟的手下,或许还有谈判的余地。 樊千金屏住呼吸,静静地盯着余东羿朝她们走来。 果不其然,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余东羿背对着土匪,蹲下身,扫视了一圈抱团依偎坐在地上的女人。 樊千金张口:“曜希公……” “嘘。”余东羿背着人使了个眼色,呵斥住她,朝樊千金挑眉,笑道,“冒昧打扰,姑娘,洒家瞧您模样有点眼熟,这马车上绣的图腾又是燕京樊家,就是好奇想问一句,你可有个兄弟叫樊常?” 樊千金意识到余东羿并不想让她叫破他的名号,便点点头,道:“正是家兄。” “哦,”那这位就是樊常想介绍给他当媳妇的樊妹妹了,余东羿认认她的脸,笑道,“那你哥人呢?现下燕京什么情况?” 樊千金垂眸道:“照天游祭后,九千岁于凌霄塔大破余氏军,生擒余相、余成明等人,余氏溃败逃散,大小氏族作走兽状四散奔亡。各家本欲逃亡南渡,不料九千岁竟先人一手,以金玉帝的名义下诏邀世家各嫡子入宫宴会,实为软禁。” 樊常和许多世家子一样,被关在宫里了。 潘无咎说要那些世家拿钱、拿粮食赎买子嗣。城门一关,不把世家的家底掏空,潘公就不许他们出城。 樊家现在还被扣在城里,只有身为樊常妹妹的樊氏千金带了一小部分人手赶在城门关闭前逃了出来。 “大手笔!既如此,只怕这朝堂上现在已经是他潘九千一家独大了。” 余东羿没想到潘无咎会如此雷厉风行地清算世家,斗倒了余氏,那剩下的大小世家无非只是乌合之众,只能坐等潘无咎收割。 潘无咎手握玉玺,又扶持着一个对他惟命是从的小皇帝。 等稳定了朝堂,下一步他潘公公会要做些什么呢?只怕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眸要往西北大晏的疆域看去了吧? 樊常妹妹起身屈膝行礼道:“既遭劫掠,小女亦不愿公子为难。我家在江南尚有根基,还请公子放我等女眷一遭,小女愿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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