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企图用声音大来掩饰自己的底气不足。 “当然行。”虞渊点点头,眸光像带着钩子,仿佛能穿透剑灵强硬的神色,勾出底下发虚的内在, “我记得我上次在夜云崖时,说过你帮我去鬼王宴上救人一次,我还你自由,你既然醒了,第一时间不让我解除血契,甚至连提也不提,是什么意思?” 剑灵刚要张口,虞渊又似笑非笑地补充: “不会是忘了吧?这也能忘,你的旧主人在你心里可真够重要的。” “……” 剑灵不再说话,虞渊则不紧不慢地得出结论: “你和他们一起骗我。” “……” “是不是昭明让你这么干的,他临走前许了你什么好处?” “不说是吧。”虞渊坐在床上,威胁道,“你要是不说的话,那这血契可就麻烦了。” “你答应过我会解契的。” 剑灵眯了眯眼,周身迸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虞渊丝毫不惧,这里可是昆山,他的地盘,他的屋子,四周刻满了他布下的阵法,随便喊一嗓子就有人来,他能在这让人宰了,那从此以后也不必混了。 “我是答应过。但你也知道,血契复杂,所需的解契材料又贵又难找,即使是昆山这种大派内也很难收集完全部。 我要是运气不好,找个千八百年才集齐也说不准,万一一不小心没能活这么长时间,你还得费力寻我转世,重新说服我的转世继续找,到时候咱们就这样千年百年地耗下去,我倒是无所谓,就怕耽误你找主人。” 剑灵沉默片刻,左右为难,听虞渊一番威胁后,目光闪烁,张了张口,似乎打算说点什么,最后却狠狠哼了一声,捂着耳朵,一副非暴力不合作姿态,梗着脖子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师徒俩简直一样烦人,你想问什么有种去找你三师兄问去啊,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是啊,几千岁的小孩子,可真是小呢。 虞渊仍不为所动,任剑灵在他床上撒野打滚捶床,面色波澜不惊: “你当我傻,连你都能看出来三师弟不擅撒谎,四师弟会不知道?” 与此同时,远在灵兽峰的三师兄打了个喷嚏,被怀里毛茸茸的灵兽幼崽挠了一爪子后,莫名其妙。 他叹了口气,瞧了一眼虎口处的四道血痕,又抬头望头顶的渺远星空,正纠结到底送二师弟什么礼物好,忽地想起什么,挠了挠头: “不对。” 离二师弟的生辰还有八个月,殊不知提前这么久准备贺礼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三师兄:行,行,好,都有小秘密,都不带我玩是吧! 最近一周都比较忙,更新量可能会有点少,每日保底三千字,低于三千的部分会在五一节双倍补上。
第37章 飞絮雨昆山徐行 烛火未燃,虞渊在房中枯坐一整夜。 将至天明时,昆山上忽然落下一阵绵绵絮雨。雨丝顺着竹窗斜斜飘入,将衣襟染得微凉,直到凉意浸透肌肤,他这才惊觉天已大亮。 雨打山林,溅起濛濛水雾,与昆山缭绕的云融在一处,不分彼此。 虞渊撑着纸伞,往下山的路走去。 路过李林时,视线无意瞥见在泥水中挣扎的蚂蚁,他心头一动,想到昨夜昭明逗弄的那队蚂蚁,这才意识到为何昨夜看起来晴朗,它们却要搬家。 原来是有雨要来啊。 而他那时却什么异状也未察觉,就和地上那群后知后觉的蚂蚁一样。 想到这里,他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将它们从泥坑里解救出来,随后继续往山下走,徒留一柄纸伞斜撑在地上,暂遮片刻风雨。 出了宸光峰后,他并未直接去找四师弟,反而悠哉悠哉地绕道去了灵兽峰。 灵兽峰峰如其名,其上豢养各类珍奇灵兽。 虞渊初来昆山时便曾被这接地气的名字震得幻灭一半。 这样有什么就叫什么的名字放在修真大派中似乎过于俗气,一点没有传说中仙气浩渺的庄重。 直到在昆山生活一段时间后,他才知道灵兽峰原名并不叫灵兽峰,而叫柳宿峰。 昆山十二峰均以二十八宿其中十二个命名,地理位置暗合周天星辰排布,没有护山大阵,但整座山都是一个大阵,易守难攻,进可抵御外敌,退可同归于尽。 而以十二宿命名的十二峰虽听起来档次上去了,但各峰名字只差一字,常常搞得各峰弟子晕头转向,久而久之务实能干的昆山弟子们就开始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给各峰起诨名。 养灵兽的叫灵兽峰,女修住的地方叫仙子峰,练御剑的地方叫独剑峰,做早课的地方叫苦行峰,虽朴实无华,但胜在贴切好记。 一代传一代,这些诨名也就渐渐流传开,甚至长老中也有不少人这样称呼。 山道前云雾缭绕,一只春杏枝桠横斜,在雨中招展着花枝。 剑灵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你以为你先不急不缓地闲逛再去找你四师弟,成功套话的几率就会大一点?这点小伎俩也就骗骗你三师兄,他可聪明得紧。” 虞渊轻轻拨开春杏的花枝,脚步悠闲: “谁说我是打算分散他的注意力的,我真是来接灵宠的。既然我回来了,总不可能让他一直住在灵兽峰。” 说罢再转过一条山道,灵兽园便已映入眼帘。 春季万物复苏,灵兽犹为躁动,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发一场集体大乱斗,叫照顾灵兽的弟子尤为头疼。 因此每年春天,除了灵兽峰上的弟子外,几乎无人敢踏足灵兽园内。 虞渊还未至门前,远远便听得一阵庄严梵乐声,今日下雨,灵兽园上却佛光普照,衬得守门弟子皆一脸宝相庄严。 他觉得这梵乐隐隐有些熟悉,压下心头的怪异感,走上前去搭话,生怕这位弟子开口就是一句“阿弥陀佛”。 好在这位弟子并未开口念佛号,见虞渊来,将人拉到了一道隔音结界里,解了周身封闭听力的穴,道: “二师兄是来接‘让让’的吗,稍等,我这就将他带出来。” 虞渊点了点头,总算想起了这不就是他在幻境中用来对付段成璧的符箓吗?原来是两仪师叔给灵兽峰弟子炼的。 但他转而又看这道隔音结界,心里忽然涌起不祥预感: “这符箓……” “是专门针对灵兽炼制的。”弟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师兄您也知道,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正是灵□□配的时节,各类灵兽争夺地盘,打架斗殴,屡禁不止,这道符便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 “有多根本?” “心如止水,身体和心灵都是。” “这符……对人有影响吗?” 弟子道:“虽然两仪师叔说这种符箓成功后对人的影响微乎其微,但谁也不想当和尚不是,所以该防还是得防。” “那要是不成功会怎么样?”虞渊忽然想起那是两仪师叔送给自己玩的废符,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时在幻境中,他是在听到梵乐的第一时间就封闭五感的,可怜段成璧……他要是知道了,不会杀了自己吧? 要是剧情发展不下去,这个世界会崩吗? “据说,不成功的听久了是会对人有影响的。但只有心灵上的影响,一段时间清心寡欲,对情爱提不起兴趣而已。” 弟子见他表情不对,忙道。 虞渊松了口气,见有弟子将他的小猪崽带来,道谢之后便离开灵兽峰,来到三师弟与四师弟所在的辰宿峰上。 才走上山道,便见路旁一个歪歪斜斜的小牌子,上书“三不知居”四个大字。 “三”是三师弟的三,“不知”则是殊不知的不知。二者结合,惫懒中可见意趣。 在所有亲传弟子中,唯有三师弟与四师弟不与师父住在一道。 盖因三师兄的师父生性风流不羁,对于自家徒弟一板一眼的性子很是恨铁不成钢,偏偏又无可奈何,只好把他扔来跟四师弟学一学生活意趣,风花雪月。 而四师弟的师父为人古板严肃,平生最看不上自家徒弟懒散怠惰没骨头的模样,听闻勤勉正直的三师兄要来,也希望立个楷模给自己徒弟学一学。 两位师父一拍即合,让三师弟和四师弟一道住了那么多年,结果石头依旧是石头,没骨头仍然没骨头,堪称另一种意义上的“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到了三不知居以后,三师弟不见人影,而四师弟独坐庭前,烹茶赏雨,好不快活。 院角一丛牡丹盛放,枝叶离披,萼楼穰吐,在雨雾中招展,无情也动人。 他见虞渊来,也不惊讶,抬手示意他在对面入座,给他倒了一杯今春的新茶,笑容闲适,姿态风雅从容。 虞渊视线却一直往后飘,注意力全被四师弟门前新贴的不对仗打油诗吸引—— 左侧写“算人算妖不算鬼神”,墨迹陈旧,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而右侧则被换成了“怼天怼地怼死隔壁”,“隔壁”一词下还画了个大大的箭头,生他别人不知道他指的是他唯一的好邻居三师兄。 虞渊了然,哦,他俩这是又闹矛盾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灯花瘦人影寥落 “无碍,我已经原谅他了。” 殊不知见虞渊视线往他身后扫,未回头,笑容却云淡风轻。 虞渊默默看了眼三师弟洞府紧闭的大门,眼观鼻鼻观心,直觉三师弟并不很需要这份原谅。 以对方的粗神经,说不定根本没意识到他俩闹了矛盾。 他将殊不知递来的新茶一饮而尽,入口微苦,而后回甘,滋味和去岁的茶并无什么不同。 殊不知一看他表情便知道二师兄什么也没品出来,轻轻呷一口茶,摇头叹道: “牛嚼牡丹。” 亏他今日难得起了个大早,翻出自己最心爱的紫砂茶具,用去岁雪水加今春新茶小火烹了大半个时辰,听雨煮茶,白雾袅袅,本该是风雅之事,结果碰上的全是不解风情的人,当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虞渊跪坐在殊不知对面的蒲团上,闻言只淡淡挑了挑眉,并不觉得任何不妥: “反正不都是同一种茶吗,去年的和今年的谁分得出来。” 殊不知没好气道:“反正不都是人么,你臭美的时候怎么就能分得出谁比你丑谁比你美?” 虞渊摇头:“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大师兄就从来分不清谁是谁,不也过得好好的?” 他将茶盏放回桌案,垂下眼睫,忽然问: “四师弟,我师父是不是出事了?” 殊不知没料到他这么直接,同样将茶盏放回案上,半杯茶汤轻震,倒映出他摇晃的影子。 但他面上神情却滴水不漏,乃至动作都不顿一下,只挑了挑眉,语气自然带三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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