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用此术强留龙神残魂,师祖仙逝,这术法也就没有效用了。祁凤渊不知道这世间是谁强留他的魂魄,细思来去,除了虞九阳没有其他人选,他来此也是为了寻虞九阳好得一个解脱,毕竟他在世越久,对施术者就愈加不妙,只是,不知虞九阳如今怎样了……
祁凤渊挨着连瀛肩膀,回头去看这一大一小,连瀛常说他的心思太多、想法太多,但今日见了连洲,才发现连洲的心思也不比他少。
连洲故意激怒连瀛,好让连瀛走向和祁凤渊相反的方向,不管是谁入场,连洲心知另一人都会入场去寻的,而连洲的目的很明确,那便是跟着他们一起入虞九阳的场。
连洲好了解他们,祁凤渊没办法扔下连洲不管,确实带着连洲入场了,可他也不能让连洲醒过来。虞九阳不将连洲带入场,又在空气里洒下千瓣幽梦桃的粉末使人吸入昏睡,虽不知虞九阳在锦衣城遭遇了什么,但祁凤渊不想坏了虞九阳的事情。
祁凤渊望着阴沉沉的天,心想,“连洲也许是被我带坏的,这孩子以前天真单纯,从不会想这么多。连洲若说出来……”
若说出来的话,祁凤渊会愿意带连洲入场吗?似乎也不会。连洲就是知道这点,才会这么做的吧?
祁凤渊心里涌出无限怜惜,不知道连洲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他转而又想:若下次连洲再提出什么要求,他无论如何都会满足连洲的。
心底一个很小的声音在纷繁的念头中响起:那连瀛呢?
祁凤渊一怔,连瀛在看他的时候,是不是如同他看连洲这样呢?祁凤渊的隐瞒会不会也和连洲没什么两样?祁凤渊希望连洲下次坦诚一些,那么连瀛又希冀了多少回祁凤渊的“下次”坦诚?
是不是,他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你怎么了?”
带着冷意的指尖抚过祁凤渊眼角,祁凤渊看过去,他与连瀛之间恰恰飘落几朵桃花,他心念一动,倾身凑前,在桃花落地前吻上了连瀛的唇。
唇齿相依,这是一个有回应的吻。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连瀛搂着祁凤渊,将人压在了桃花树上。在连瀛身后,风吹落了更多的桃花,祁凤渊睁开眼,恍似身陷一场美梦,他不愿醒来。
祁凤渊双手环着连瀛的肩,埋首在连瀛的怀里,两人就这样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过了会儿,连瀛喊了声“祁凤渊”,祁凤渊没留神,连瀛又喊了一声。
连瀛从来喊的是祁凤渊的全名,再要么是那一声很少人叫的“阿愿”。祁凤渊又出神了,从进入锦衣城后他的精神越来越差,注意力难以集中,他想:为什么连瀛不和别人一样喊他“凤渊”呢?
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祁凤渊终于记起连瀛喊他,他抬起头瞧着连瀛,轻轻地“嗯?”了声。
连瀛把他搂得更紧:“我又想起了一些事。”
祁凤渊想说,想起越多会让人愈加痛苦,他盼着连瀛不要再记起些什么了,这样就很好,可祁凤渊什么都没有说。
连瀛问:“我们每一次分开,你是不是都在原地等了很久?”
祁凤渊心里记挂着要对连瀛坦诚一下,可说出来的话又带了些埋怨:“是,可是你从来没有回头看过我。”
连瀛吻上祁凤渊眉心,想了想还是道:“我一直在枫树后看着你。那时候我就想起来了,我曾经很多次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而你也这样等了我许多次。”
祁凤渊一愣:“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连瀛在祁凤渊唇边落下一吻,抬起头望他,“可能是不敢,我怕你又赶我走。”
连瀛挨着祁凤渊腿边坐下,两人双手一直相握,连瀛看了看连洲,又对祁凤渊重复道:“我怕你赶我走,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可你好像并不需要我。我怕你赶我走,那你呢,祁凤渊,你又怕些什么?”
祁凤渊轻眨眼睛,他的坦诚也仅此为止,再多的话他说不出来。
连瀛却明白,将他这点窘迫一一指了出来:“你很在意你道心破碎、性情变化这件事?还是你觉得我会因你性情变化而变心移情?是当初在忘忧谷合籍太快让你不踏实了?祁凤渊,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
连瀛抬手盖在了祁凤渊眼上,睫毛轻扫过连瀛掌心,有些湿润,连瀛在祁凤渊耳边轻声道:“祁凤渊,你想说什么话都可以,我在听。”
等了好久,连瀛以为祁凤渊不会说了,祁凤渊开口:“我赶你走,是怕你想起更多的事情,怕你会不舍得又或是更加恨我……连瀛,连瀛,我已经死了,我快要离开了……”
有眼泪流落,连瀛揽祁凤渊入怀,听他唤了许许多多声“连瀛”,又听他小小声说了句什么,连瀛一怔,噙着笑回应道:“我也爱你。”
连瀛望着风雨欲来的天色,郑重真挚地说:“你要离开,我会陪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你不要再赶我走了。” ----
第49章 第 49 章
祁凤渊收拾好心情,眼眶红红的。连瀛拉过他在他眼上亲了一下,很轻,像是羽毛挠过一样,祁凤渊忽而有些不好意思,他鲜少哭,只是在连瀛面前很难忍住。
祁凤渊抱起连洲走了几步,就被连瀛接过去,连瀛“啧”了声,很不满地说:“这小子吃了什么,怎么能这么沉?”
天际电闪雷鸣,看起来没多久就要落雨,两人加快脚步往秋叶山庄走去,走到门前的景象又有点不一样了,写着“神在其中”的横联木牌倒下来,摔裂了一角,将“神”字断成两半。
山庄大门密布着蛛丝,祁凤渊推开门,大门吱吱呀呀的,传出股腐朽的臭木头气味。祁凤渊往里看,山庄内里昏暗不可视物,没有人声,没有人影,风卷动枯叶,只余“沙沙”声。
祁凤渊燃起黄符,黄符亮起红焰,为祁凤渊和连瀛照亮一片不大不小的地方,祁凤渊率先迈过门槛,往大堂走去。
“黄符起红焰,这意味着周遭有鬼怪。”祁凤渊打量周围,提醒连瀛。
连瀛在后头应了声:“嗯。”
声音很闷,像是两人之间隔着什么阻挡住声音。
祁凤渊停下来,猛然间转头,一张没有五官、血肉模糊的人脸往他脸上扑来。祁凤渊眼疾手快一把扯下那张脸皮。那张脸皮柔软滑腻,在祁凤渊手上卷起,包裹住祁凤渊整只手,祁凤渊三两下将那张脸皮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抬手瞬间,一剑将那脸皮死死钉住。
“孤芳”升起灵焰,那张脸皮即刻化成了一滩灰烬。
“怎么了?”连瀛在祁凤渊身后问道。
不对,方位不对,祁凤渊明明走在前头,转身后,按理连瀛应该位于他的正前方,为何这时连瀛又在他的身后?
祁凤渊手指轻抬,手掌合拢时“孤芳”回到了他的手中,思索一会儿,祁凤渊最终放下剑。
那声音确实是连瀛的声音,不管那是真连瀛,还是假连瀛,祁凤渊都做不到用剑尖对着他。
祁凤渊抬起头,眼前是抱着连洲的连瀛,可连瀛的脸皮却不见了,那张脸血腥模糊,鲜血透着红肉往下渗,祁凤渊呼吸停了一瞬,微微侧身,站在他身后的又是一个连瀛。
祁凤渊再回头时,那个被剥去脸皮的连瀛消失不见,原地还留着一滩血,祁凤渊盯着那滩血,莫名松了口气。
连瀛抱着连洲,眼含诧异问:“你怎么了?”
血沾了祁凤渊两手,温热粘腻的感觉让祁凤渊欲呕,祁凤渊看着连瀛:“我想净手了。”
连瀛立在原地,一阵风过,他斜在地的影子如被风吹皱的湖水面一样漾了漾,只是一会儿,影子又恢复正常,祁凤渊轻眨眼睛,连瀛注视着他:“哪儿来的水给你净手,不如擦我衣服上?”
祁凤渊松了口气问题不是出在连瀛身上,原来是出在了他身上,他道:“我产生幻觉了。”
祁凤渊扯下束发的青带,蒙住了双眼。连瀛一手抱着连洲,一手牵着祁凤渊往前走,黄符照亮前路,红色光芒如一道红绸在青石砖上铺开,那些高大、诡异的影子映在其上张牙舞爪,不一会儿,都被丝丝缕缕的黑雾绞杀于无形。
连瀛侧首,高墙探出的一个庞大黑影正缓缓缩了回去。
祁凤渊道:“我怀疑这不是师兄的场,场随主人心意而化,纵然师兄变成什么,这个场也不该如此。”
连瀛手指穿过祁凤渊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手上动作,也不忘嘴上编排虞九阳:“说不定虞真内心阴暗,变成鬼怪,变成妖魔,立时原形毕露。”
祁凤渊没好气唤了一声:“连瀛!”
“好吧,我开玩笑的,虞道长光风霁月,绝不是这些见不得光的宵小鼠辈。”连瀛含笑,一脚碾灭一道黑影。
祁凤渊转头,对着连瀛的方向说:“许久前就想问,你好似不喜欢我师兄和连洲?你们接触并不算多罢?”
连瀛突然松开祁凤渊的手,一把搂过祁凤渊,一个黑影从祁凤渊方才的位置快速掠过。祁凤渊靠着连瀛,只听连瀛说:“你可以去掉好似,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们。”
连瀛下巴蹭过祁凤渊发顶,亲昵道:“我不喜欢他们,你会离他们远一些吗?”
祁凤渊笑了笑:“不会。”
连瀛松开祁凤渊,将人推开了些,他一把掐住绕着他们乱转的小小黑影,那黑影好似一个小孩儿,扎着双髻。连瀛左看看右看看,不管怎么瞧,这黑影都和他抱着的连洲身形很像。
祁凤渊问道:“连瀛,是有什么东西在吗?”
“唔,”连瀛犹疑,小小黑影被他掐着脖子,双脚离地乱蹬,虽然看不见脸,但连瀛怀疑这个黑影在朝他呲牙,欺负小孩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因此连瀛正在犹豫要不要给这个小黑影一个痛快。
连瀛问:“你喜欢小孩儿吗?”
黑雾缭绕在祁凤渊周身,祁凤渊站在原地,揣着手,闻言扬起下巴,听完后道:“尚可,接触的孩子不多,只有连洲一个。”
连瀛松开手,黑影迅疾掠向没有光亮的地方,藏进了黑暗里。
算了,那影子实在是太像连洲了。连瀛颇感遗憾,毕竟,他不喜小孩儿。
连瀛再度牵起祁凤渊的手,两人一同迈进大堂,穿堂风过,符火轻摇。连瀛顿住脚步,祁凤渊撞上他踉跄几下,连瀛立即回身轻搂住他。
在连瀛转身的刹那,才看清原来一直有个黑影紧贴在祁凤渊身后。方才符火摇曳,连瀛看见祁凤渊竟有两个影子倒映在地。连瀛抬眼,“孤芳”凌空刺向那个与祁凤渊相差无几的黑影,恰在这时,符火彻底被风吹熄,四周陷入黑暗,“孤芳”飞回剑鞘里,它什么也没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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