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瀛捂住他的嘴,又往上摸,摸了满手濡湿,他心疼道:“我什么事也没有,你别哭。”
“嗯。”
应了声,却是哭得更加汹涌,连瀛头伏在祁凤渊背部,他整个人无法抑制地颤动,那些低沉、压抑的哭声落在连瀛耳里,心终于有了落地的实感。
连瀛舒服地蹭了蹭他的肩道:“还能看见你,真好。”
赖在祁凤渊背上好一会儿,直到上山时,连瀛才说要下来自己走。虽是自己走,可连瀛勾着祁凤渊的手,一段路走得黏黏糊糊的,祁凤渊步子都被拖得慢了许多。
“这是什么地方?”
“锦衣城往西三十里的一座山。”
锦衣城往西三十里的一座山,不知何山,但葬着故人。
连瀛沉默下来,和祁凤渊肩并肩往山上走去,祁凤渊关切地问他身体几句,他插科打诨混了过去,但心里生出了劫后余生的侥幸来。
没有祁凤渊的“引魂”,连瀛也许会真的回不来,又或是无法醒来。
那么,林如鉴,或者说,林照水呢?
他回来了吗,他想回来吗?
“找到了。”
祁凤渊打断他,指了指远处的小山包,时日渐久,野草蔓长,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坟包模样。
连瀛和祁凤渊挽起衣袖,开始除草。连瀛把长长的藤蔓扯开,露出了石碑一角,见状,使出劈柴的力气猛拽,枝枝蔓蔓全部拨开,露出石碑的全貌。
祁凤渊正对着石碑,看了一眼,脸色陡然一变。
“怎么了,很脏吗?”
连瀛从后头绕过来,探头去看石碑,人也发愣,一时说不出话。
石碑上两行血字:
云水林如鉴之墓 兄林照水书
祁凤渊最先回神,他低了低头,在石碑前拨土,挖出个小小的坑,把已经枯萎了的红花和红线埋进小坑里,覆土盖好。
连瀛见他忧思重,不好言语,他从灵囊里取出壶酒,微微倾倒,酒水泼洒在黄土中,浇湿了那个小土坑。
把杂草除尽,两人并肩站立,对着石碑无言半晌,祁凤渊叹道:“我们下山吧。”
上山时勾着手,下山时也牵着手。
“若是江逐火同林照水一齐在林家长大,那么他会唤什么名字?”连瀛忍不住,问道,“江夫人出了月子才带着江逐火离开,或许,江逐火有他原本的一个名字?会不会是……”
祁凤渊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起,逐火在场的话,照水向旁人说起名姓时,总会提起一句话。”
良久,连瀛轻声道:“我也想起来了。”
……
连瀛遇见林照水和江逐火那天,艳阳高照,林照水站在花树下,斑驳光影映在他的脸上,山风长拂,白色花雨簌簌飘落,像为林照水落了一场错季的雪。
连瀛摁着江逐火,掐着他的脖子,脸上被江逐火一拳打得显出青紫,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林照水匆匆而来,却微笑着站在花树下旁观,见连瀛看他,才温和道:“照水如鉴,扫雪为尘。我名唤林照水,这是我弟弟。”
……
连瀛思绪回笼,想了又想,长吁短叹。
祁凤渊说话不太中听,直言道:“我们也不知能来看几回,何必叹,指不定过个两年也躺土里。”
连瀛搂着他,思索道:“我的血脉不同别的妖,兴许失了妖丹还能够修回来?若是修不回,那便修不回,和你这样也挺好的,你不必替我可惜,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如今也只当偷回来的光景,能相守一日便多一日。
“祁凤渊,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没有了,我也只想和你一起。”祁凤渊不好意思侧过头去,又转过来对他说,“你别靠近水域了,我会害怕。”
连瀛亲在他脸颊上,应道:“好。”
走着走着,祁凤渊又道:“连瀛,你能哼下那首曲子吗?我想听。”
连瀛再次应道:“好。”
新人新,明朝旧,愿君携手恩爱久。 新人喜,月后厌,愿君诸事毋多怨。
新人甘,年复苦,愿君珍摄往同途。 新人奢,命有穷,愿君死生也从容。
悲欢怨怼多,聚散别离过。 新人愿,愿新人,此情如新,此情如心。
——正文完—— ---- 正文就写到这里啦,番外可能很久以后。
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尤其感谢“壩罢”同学,谢谢!谢谢!
(想说的话好多呜呜呜呜呜省略若干废话)
下一本《重章,重章》,阶段性1v1,在jj挑战大尺度!(bushi。
合眼缘的话,我们下一本见。(鞠躬撒花花~)
第96章 番外:山鬼(一)
寒风料峭,明月瘦削。
黑鸦栖在枯枝头,一双赤红眼骨碌转,眼睛流转出的云雾凝成一小片,在漆黑的夜里发着柔和亮光。
连瀛挑灯,仰头看云雾,雾中人白衣胜雪,清冷得似个谪仙,却偏偏捧着个咸菜缸子,不仅如此,雪地里踩的脚印歪歪斜斜,瞧着就不像是个清醒的。
轻叹一口气,眼见雾中那人即将踏过雪山界限,连瀛信手拂过,枝上黑鸦飘然落地。
纸做的黑鸦落到祁凤渊脚边,展翅勾住衣摆,随脚步一动一荡,看着轻薄,实际也有些分量,衣摆直直坠下,好难让人忽略。
祁凤渊停下脚步,看它,说话好慢:“为什么拽着我?”
“因为你路走不直。”
连瀛上前,一手提灯引路,一手撑伞。两人挨得近,祁凤渊总能撞上连瀛肩膀,没多久,祁凤渊低头说:“我走直了。”
靠着我,能不直吗?
暗自腹诽一下,连瀛面上道:“好厉害,下山一路脚印歪歪扭扭,出了雪山就能走直,这是什么缘故?”
谁知祁凤渊真的细思琢磨:“也许是山上风雪大。”
此时风雪亦不小。
连瀛撑伞全撑在祁凤渊头顶。
祁凤渊推了一把,伞挪到两人中间,纷飞的雪掩不住他颊上的红,眼神柔柔软软看着醒事,说的话像极了发昏,他居然道:“连瀛,你不会打伞吗?”
他想了想,伸手夺过伞,把咸菜缸子递到连瀛怀里。
“你……”
好沉的缸子!
连瀛两手抱住,低头去看,缸口被两张符籇封住,里头漆黑一片不知装着什么,看起来倒不像是咸菜。
“这里面……”
连瀛抬头,张嘴兜了满嘴风雪,再眯眼细瞧,祁凤渊撑着伞走在好前面,全然没想起连瀛落在后头了。
他见祁凤渊脚步歪着歪着,竟把自己踩一脚,心中吓了一跳,连忙上前。
两人走回客栈的房,推开门,祁凤渊还把那伞举得高高的,连瀛放下缸,抢过伞收好,一回头,祁凤渊抱住了他。
“肩头湿了,”祁凤渊在肩上蹭了蹭,“下回不要这么撑伞。”
连瀛扔开伞,回抱他,道:“是你把伞抢走了,还不撑我,才会这样的。事实上,我撑伞比你好上许多。”
祁凤渊推开他,晃晃悠悠上了床,脱衣脱鞋袜,规规矩矩躺好,等连瀛上来后,他扯过被子盖在连瀛身上,轻拍道:“好晚,睡吧。”
“我不想睡,”连瀛叹了叹气,想不明白,“为什么雪山上会有酒呢?哪里来的酒?” ---- 想不到!只有八百字我厚脸皮发出来了,发出来也许能逼迫自己写完哈哈(等一个奇迹)这个番外是前面提到的山鬼那章废稿,原定的番外不是想写山鬼的ORZ,(应该)会在明年更完这个番外吧!谢谢观阅~
97 首页 上一页 95 96 9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