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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欣鹤当然明白，但他装傻充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赵怀素颇为无奈。“行了行了，你自己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别让自己后悔就行。”赵怀素摆手放行，林欣鹤立马眉开眼笑，溜回班级里。 上一个让他这么震惊的学生还是卫楚桓，听说两个人是兄弟，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高考倒计时只剩一百天的时候，班里的氛围空前紧张起来。林欣鹤照旧做着自己的事情，依照自己的步伐稳稳当当地度过后面的每一天。还有些心理压力过载，承受能力不高的同学看着试卷就会哭出来，一边哭还不忘做题，嘴里骂着脏话，心里还记挂着不远的未来。 安静的校园里也会跑出极端分子，隔壁班突然传来同学的惊呼，林欣鹤从后门探出头，被程尧捂住眼睛拖回去，“别看别看，可千万别看。”程尧语重心长道。 那不是第一个在课堂上冲出教室的人，扑通一声跳进教学楼的池塘里。他缩在冷水里打颤，老师也随他先发疯，只在察觉到他可能有生命危险时，才伸出手一把拦下。 这栋高三的独立教学楼里，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故事。有喜有悲，有苦也有甜，林欣鹤安静得就像是一个无人知晓的旁观者，除了每回考试的时候会显出自己的神通，平时他总低调得毫无存在感。 百日誓师大会结束以后，就是学校为毕业生特意举办的成人礼，还邀请了父母前来参加。林欣鹤早早地就到校门口接到了徐敏之，和卫楚桓一起，这是个周末，路上遇到相熟的老师，他就和别人介绍，这是他的妈妈，这是他的哥哥。 这对于卫楚桓而言是颇为新奇的体验，但他配合着林欣鹤，露出温和的笑容，和他的那些同学以及老师礼貌致意。 徐敏之挽着自己两个儿子的手，走在人群中，颇为神气，来到宴会厅里落座，按照成绩排好的座位，她就坐在头一位。 “真给敏姨长脸啊宝贝，我们小鹤都累瘦了。”虽然从来没有关注过林欣鹤在学校的成绩，毕竟卫家的教育不看重成绩，但令人如此骄傲的结果还是让她喜上眉梢。 林欣鹤撒娇似的蹭进徐敏之的怀里:“敏姨也辛苦啦。” 卫楚桓靠在椅背上听他们母子俩讲话，忍不住弯起嘴角。 林欣鹤抬起头撞进卫楚桓深如墨潭的眼睛里，卫楚桓也伸出手拍拍他的脑袋，夸奖道：“小鹤真厉害。”他忍不住害羞地翘起嘴角。 成人礼的本质更像是一场另类的高三动员大会。要充分发挥家长们的积极作用，要求配合。卫楚桓作为往年的优秀学生代表被邀请讲话，这可是林欣鹤未曾知晓的事情。 在上台前，他微微俯身拥抱自己的母亲，又给予了林欣鹤一个沉甸甸的拥抱。 卫楚桓在林欣鹤的耳畔低语:“看着我吧。” 然后，转身走向那个代表着荣耀的舞台，从校长的手里接过话筒，卫楚桓的演讲内容是关于成年，他们应该做的第一件事。 “成长不是一段从横线到某个点突然就上升的图像，而是一段随时在波动又随时保持着上升的曲线。对于很多人而言，截止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大的烦恼也许就是不理想的成绩，学不会的数学，做不完的试卷还有不会喜欢自己的隔壁班班花，自己拍马也赶不上的那个聪明的，别人家的孩子。” “对于学生而言，成绩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的烦恼都理所当然的围绕着这些事情所展开。我们的世界很小，心胸也不够广阔，容纳不下天地或者宇宙，考虑的只有眼前的苟且，很难想到远方的田野。” “可是，我们长大了，跳出这一亩三分地。我们以为自己看见了更广阔的世界，但最在乎的仍旧是眼前的利益。在没有到达那个远方以前，谁也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的风景，又会有什么样的忧患。长大这件事所带来的东西，好像是更多的选择，更自由的时间，更多属于自己的空间，但其实都没有，我们仍然被困在既定的规则里，并且顺应着时代的洪流，一路向前。” “很早以前，我期盼着成年，因为成年人的背后贴着金光闪闪的标签。小孩习惯以仰望的姿态看待着成人，却没有考虑过其实大家都不过是一样的人类，处在不同生命阶段的人类而已。现在，我谈论成年，是因为每个人都必将成年，这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必经的阶段。它不值得你欣喜，也不值得你感伤，当你来到这个十八岁的坐标点，只需要平静地往前走，去迎接这个成人世界。” 林欣鹤看着他，看着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卫楚桓，举止大方，谈吐优雅，在上千人面前从容不迫地进行自己的演讲。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恰好可以击中他的心脏。 “成年以后要做什么，每个人都曾经有自己的预想，考驾照，去蹦极，长途旅行，做志愿者活动……我们对未来有那么多渴望和幻想，自然地把成年当成人生的又一个新起点。”卫楚桓目光平静地望向林欣鹤所在的位置，他知道那里坐着谁，他的妈妈，还有林欣鹤——他最重要的家人，以及和他生命紧密联系的另外一个人。 他突然翘起嘴角，“可是，我们的人生可以有无数的新起点。成年后，我们该做的第一件事，是和第二天问好。明明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每天都可以是你人生的新起点。” “也许对于很多同学而言，高考是改变命运的钥匙。但一次高考决定不了你未来二十年、五十年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去做什么样的事，你终将成为你自己。而我祝愿各位，都能够拥有从头再来过的勇气和决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林欣鹤头晕目眩地看着卫楚桓走向自己，坐回到位置上，他们俩曾经一起看过同一部电影。台上的人还在继续说话，可他只能听见卫楚桓在对自己悠悠地念出那段台词:“我希望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人，这件事没有时间的限制，只要他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开始。” ——他希望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人。 “我希望他能活出最精彩的自己，我希望他能见识到令自己惊奇的事情，我希望他能体验未曾体验过的情感，我希望他能遇见一些想法不同的人，我希望他能为自己的人生而感到骄傲。” ——他希望我为自己的人生感到骄傲。 “如果他发现自己还没有做到，我希望他能有勇气，从头再来。”卫楚桓弯起眼睛，“而我，愿意成为他最坚强的后盾。” 林欣鹤不知所措地瞪大双眼。 可卫楚桓无声地弯起嘴角，将林欣鹤的手收拢进自己的掌心，“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我亲爱的小鹤。” 林欣鹤迎接他的十八岁，要满载卫楚桓的祝福，走向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人生。 这是卫楚桓在林欣鹤成年之际想做的第一件事，他要跨过坐标，做林欣鹤未来的指引者——他要林欣鹤看着自己，接受他的指引。
第33章 高三毕业在即，心思浮动的也不只有毕业班的这帮人，还有底下的学弟学妹们都跟着躁动起来。林欣鹤连着一星期，每天都能从课桌里找出情书或者礼物，那些用心的追求者祝福他毕业快乐，也没有留下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找不到送东西的人，林欣鹤只能收拾好信件和礼物，放到寝室里，没过两个星期就要塞满一抽屉。 好在高考之前可以请假回家复习，林欣鹤立马打报告申请回家复习，班主任留下他的电话号码，嘱咐他别忘了高考的时间，就被轻易的放走。那些人找不到林欣鹤，也渐渐不再过来送东西。 真到考试那天，他大早上就被赵妈喊起来吃鸡蛋面。卫楚桓也特意从大学回来，拿着红鸡蛋在他的额头上滚了一圈，是祝福他鸿运当头。徐敏之把前段日子上山求来的福袋别到林欣鹤的身上，嘴里不说但林欣鹤还能感觉出敏姨的紧张。 早早等在外头的周叔，今天还特意换上一身招好运的红衣服，车里摆上将帅的棋子，寓意旗开得胜。 林欣鹤这一早上收到无数祝福，坐在考场里难得感到一丝紧张的氛围，这就是高考——明明还是平时考试的教室，还有熟悉的座位，面对着自己学校的老师，还有外校的监考老师，却处处都透露出特别的气息。 考完最后一门课，林欣鹤停笔，等待着老师收走自己的试卷，从容不迫地跟着人群走出校门。 离开考场，走出这个学校，漫天飞舞的书页洋洋洒洒的落地，所有人都彻底放松下来。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喜悦的笑容，还是悲伤的泪水，此时此刻他们只想尽情狂欢，扔掉书本，忘记压力，纵情享乐。 林欣鹤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最后的聚会，回家换了套衣服，再去赴约。 毕业酒会的地点刚好就在程尧家的酒店，是程尧提前联系好自己的小姑姑，讲好帮忙打折的事情，班长去结账的时候还一脸困惑，全然不知跟自己同学了两年的人居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林欣鹤本来想去角落坐，却被程尧撺掇着坐到正中央那桌，还得跟老师同桌吃饭。虽说几个老师跟他关系都不错，但猛地同桌吃饭也是心理压力挺大，说起敬酒的事情，他本来想端起雪碧糊弄过去，被眼尖的数学老师提出质疑:“小欣鹤，你家白酒还冒汽呢，别糊弄老师啊，换杯真的酒过来。” 左右这顿酒都躲不过去，林欣鹤只得新开一瓶啤酒，来给老师敬酒。一起敬不做数，还得单独敬，平时也没看出来班主任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女人，居然还是个爱喝酒的女酒鬼。 但林欣鹤酒量一般，敬酒喝过一圈后就面红耳赤。 程尧看他那样子，实在于心不忍：“哎呀，老师我陪你喝。”接过酒杯，撞上班主任杯子，不得不舍命陪君子。 喝到后来，其他任课老师都走得差不多，班主任抱着酒瓶开始说隔壁班英语老师前脚刚刚离婚，后脚就检查出肚子里有孩子的事情。大家半捂着耳朵，也不知道该听还是不该听。 最后还是班主任的男朋友赶过来制止了更多的闹剧发生，半拖半抱地把已经醉醺醺的要开始耍酒疯的班主任给带走。班里同学都不自然地别开目光，估计还在想刚才那个未讲完的八卦。 林欣鹤缓过那阵酒劲儿也起身告别，没有加入他们后面的续摊。刚走到酒店门口，有个女生急匆匆地追上来，林欣鹤模糊地记起这是自己班上一个女同学，叫杨星星。 杨星星着急地叫住他。 司机还没有来，林欣鹤就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林欣鹤，我有话想跟你说。”女孩的表情很认真，喘了口气，就快速地表明心意，“我喜欢你。告诉你这个也不是因为想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你。这三年，我独自望着你的背影，演出无数场暗恋独角戏，而今天，我想求一个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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