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楚洲现在太缺人手了,你自己看着提拔吧。”楚卿偏眸看着他。 人人都说楚尽闲像年轻时候的他,谦和有礼,做事稳重。 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是直到最近他才渐渐反应过来。 他这个长子,不仅是这些地方像自己,就连心机城府都早已青出于蓝了。 “尽闲啊,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他微微蹙眉,脸上便即刻映出几条明显的皱纹。 楚卿到现在都不是很愿意相信,他的儿子趁着他心力交瘁之际架空自己,现在还能大言不惭的糟践自己亲弟弟的心血。 “什么事?没准我能替您想想。”楚尽闲伸手用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 “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问。 楚尽闲扶镜框的手微微一顿,垂眸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这个笑像是男人放肆情绪后的产物。 可是却又笑的很是隐忍。 他并不着急回答,也不避讳楚卿的目光,毫不示弱的对上楚卿的眼神:“或许,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楚卿看着眼前的男人,头一次觉得是这么的陌生。 他好像并不认识自己儿子一般的那种陌生。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像是自嘲一般,银发横生的男人摇着头,笑的无奈。 楚尽闲看着他,眼里没有半点不忍,也没有半点爱意,只是冷冷的,冷冷的看着。 车子停在楚洲集团的大门前。 楚卿看着窗外恢宏的建筑,那是他这一生的心血。 “这里,很快也是你的了。” 楚尽闲缓缓推开车门:“我不着急的。” 随后是车门合上的声音。 气的楚卿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捂着胸口顺着气。 楚尽闲站在集团的正门前,偌大的“楚洲集团”四个字悬挂在顶楼之上。 想起多年前,他也这样站在楼底下仰望过这座大厦。 那时候的他似乎还没有十五岁,仰的脖子发麻发酸也望不到楼顶。 于是暗暗立誓,有一天他要坐在顶楼里,不再仰视,而是俯视这周围的所有。 近二十年,他终于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楼顶。 只是这条路好漫长,漫长到空无一人。 楚亭山在从酒庄回去的路上也有经过楚洲,他没敢多看,害怕自己触景生情。 他没有回公寓,而是去了医院接关山海回家。 老人家盼了好久出院,自然开心的紧,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等着楚亭山来接自己。 没成想,左等右等的,直接从白天等到了晚上。 “你干脆就不要来好了,把你姥爷丢这算了。”人果然是越老越像小孩。 楚亭山看着坐在床沿闹着小脾气的关山海,并不觉得烦,反而觉得他可爱:“今天工作有点多,您别生气,我等会做您爱吃的清炒虾仁好不好。” 关山海撇着嘴不搭理他,身体倒是很诚实的站了起来,伸手去拎床上自己整理好了的行李。 楚亭山快他一步将行李拎在了自己的手中:“回家,我带您回家。” 他带着关山海上了傅秉明派来接自己的车。 关山海虽说上了年纪,却认得不少时兴的东西,譬如这辆车:“劳斯莱斯?星河你打的什么车能打到劳斯莱斯?” 车子太贵,他都不敢靠近。 楚亭山扶着他上车,大脑飞速运转:“现在太迟了,只能打到专车接送了。” “那肯定很贵,我们坐地铁回去。”关山海浑身都在抗拒着上车。 “地铁多难坐啊,我都说了我有钱,您放心用。”楚亭山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老人推上了车。 关山海坐在车里,也许是在医院里闷坏了,对这车里车外的一切都觉得新鲜无比,就像一个小孩一样睁着眼睛到处看。 只是大病初愈体力不济,后半程的时候他便在坐垫上睡的打鼾。 关星河和关山海原本的住所是在岚京的老城区里的一栋老居民楼,一厅二室一卫,厨房小的没地方放脚,却也成了二人二十多年来的避难所。 楚亭山是第一次到这个住所里,有一种没有地方落脚的局促感。 关山海一回家就忙着捣鼓他那几盆快要死掉的花草,而楚亭山则去厨房准备做菜。 等两人吃完饭,他再把家里简单的打扫一遍就已经快晚上十一点。 吃饭的时候他找了个通勤不便的理由说自己应该要回公司给自己租的新城区的房子住。 关山海肉眼可见的变得失落,却也只能垂着眸表示理解:“也是,工作重要。” 他一下就不忍心起来,可又没法将老人真的带在自己身边。 只能等老人上床睡觉了再悄悄回去。 快要凌晨十二点,他给傅秉明发信息想让他派司机来接自己。 瘟神:我让小何下班了。 楚亭山:那我明天回去。 瘟神:你在哪,我顺路带你回去。 …… 得了,他还没说自己在哪呢,这家伙就已经顺路了。 差不多十来分钟,他就等到了男人。 他刚上车绑好安全带,便看见了中控上方摆着一个墨绿色的锦盒,只要看一眼他就能认出这是自己当初卖给了万宝楼的那套南疆红玉的包装。 自己当初亲手包亲手卖的,绝不可能认错。 “怎么会在这?”他伸手过去。 却被男人厉声喝止:“干什么?谁允许你碰了?”
第18章 楚亭山被吓的一激灵,手也跟着抖了一下,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毕竟和傅秉明作对应该是刻在他DNA里的意识,这家伙越急他越不肯撒手。 他将锦盒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小心的打开。 一块美玉便映入他的眼帘。 红玉通透清亮,极为标准的银红色,外壁仿佛涂了一层清油般润泽。 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块宝贝。 开着车的傅秉明只恨现在自己不能松开方向盘,只能黑着不能再黑的脸:“关星河!”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从万宝楼拿回来的,花多少钱是小事,只是万宝楼向来只展出不售卖,这次能把红玉赎回来,还是他特地去求了人的。 楚亭山全然不顾男人的暴怒,满心满眼都是盒子里的那块红玉:“怎么会在你这,它不是……”差点又要说漏嘴了。 “不是什么?”男人的语气依然冷厉,神色里添上几分狐疑。 楚亭山咽了口吐沫:“不是在万宝楼里吗?我之前去参观的时候见过。” “你还去过万宝楼?”傅秉明不是很相信他的这套说辞。 在他的印象里关星河闲暇时候只喜欢在公寓里刷短视频,要么就是去搓麻将。 压根就不像是一个会喜欢这些东西的人。 “来岚京不去万宝楼不就是白来。”他没洗手也没戴手套,不好伸手去摸一摸玉,只抱着锦盒像呆痴似的盯着看。 男人用余光都不难看到关星河这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眉头一皱,神色之中的狐疑只增不减。 他忽而踩深油门,车子在凌晨的大道上飞驰。 很快,车子就到了公寓楼下。 楚亭山眼里全是那块红玉,安全带都没解就扭过胯去开车门。 将车熄了火的傅秉明第一件事就是把锦盒夺了回来。 楚亭山解着被自己遗忘了的安全带“啧”了一声:“小气。” 傅秉明并没有理他,冷着脸下了车。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公寓的门,楚亭山进门的时候只见傅秉明已经抱着锦盒坐在沙发上了。 “你喜欢什么玉可以去买,我报销。” 楚亭山正站在玄关处换鞋,男人的话便飘进自己的耳朵里。 换上拖鞋他便大步的走到沙发前坐下:“我就喜欢你手里这块。” “这是他的东西,你不能碰。”他也是刚前几天才知道楚亭山为了和他竞拍那块东郊的地皮,当了这块自己珍爱的南疆红玉。 楚亭山转眸看着男人,实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梦河酒庄、极光大厦、葬礼、南疆红玉…还有我……傅秉明,你是不是暗恋楚亭山啊?” 这哪个人看上去不是暗恋啊。 要是真的是死对头暗恋自己,那这不是我都烧成灰了你来表白了。 荒谬至极。 “你在放什么狗屁。”冷静的男人忽而爆出一句“热词”来,语气的波动反映出他的情绪。 “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你总说我像他,这个'他'到底是谁?”关星河这鼻子眼睛不是像他楚亭山还能是像谁,难不成他还有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不成。 “反正不是楚亭山。” “那你说这玉是他的东西,这个玉不就是楚亭山的?”楚亭山依旧不依不饶。 “你怎么知道是楚亭山的东西?谁说这块玉是楚亭山的了?”果然连续的问句就是能产生压迫感。 楚亭山猛地语塞,气势也渐渐弱了下来:“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傅秉明将打开的锦盒缓缓合上,原本乱掉的主场也被自己找回:“岚京城里谁不知道我和楚亭山是什么关系,我喜欢他?真是笑话。”他说着,仿佛是为了让自己这句话听着更有可信度一般加上了几声嗤笑。 “关星河,你不觉得你一直在越界么?是我最近对你太纵容了。” 傅秉明从前之所以愿意花这么多钱养着这么一个花瓶,除了因为他长得像楚亭山以外,还因为这个花瓶听话识趣,最懂得怎么装聋作哑,从不多问不该问的。 只是如今这个花瓶倒是越活越有个性,越活越像楚亭山了,什么都要来横叉一脚。 楚亭山当然听出了他这话是在警告自己,憋着气:“您就喜欢哑巴是吧。” “是。” 服。 楚亭山气呼呼的合上了嘴,跑去厨房喝水消消火。 静下来的客厅里,只剩下傅秉明一个人。 他重新打开锦盒,看着静悄悄躺在锦盒里的红玉。 他想着,从前的楚亭山是不是也是这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盯着这块红玉看。 又在想,自己如果没有和楚亭山抢那块地皮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用去当了自己心爱的玉石,也不会在雨天急着敢去竞拍。 他无数次的后悔。 记得葬礼上他问楚尽闲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是不是能见到故人归,是不是也会良心发现。 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也错的太多太多,他做再多,也都是无济于事。 如果不是他,也许,楚亭山就不会出车祸了吧。 只是,这场车祸,他一直都不信是意外。 车子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时候大部分零件都已经石沉大海,检查不出来是不是原本就被人动过手脚,至于司机也早已丧了命,亲属孩子更是不见踪影。 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派人找寻司机家属的下落,可惜依旧没有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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