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点满了蜡烛,棺椁的正上方挂着楚亭山的遗照。 他死的意外,当然也没有人会在三十岁的时候就准备好遗照。 所以这张照片大概是从楚亭山的生活照上截下来的,没有一般遗照那么严肃。 照片里的男人微微弯唇,即使是黑白两色也难掩朝气。 他的死对头,死在了最好的年纪里。 死在了最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一想到这,他的心便像是在被绞肉机碾,疼的鲜明。 看着眼前的棺椁,遗照,满堂的肃穆。 他不得不接受,楚亭山死了。 他居然死了。 眼睛不争气的开始发红,他低下了头,对着楚亭山的遗身弯下了腰。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他的死对头面前低头弯腰。 楚亭山,我认输了。 眼泪随着重力落在了大理石板上。 他缓缓直起身子,企图用平静的神色来掩盖自己掉下的眼泪。 在一旁的江繁和楚卿的情绪也早已崩溃,只有楚尽闲还能出来主持大局。 男人的神色尤为冷静,走上前来:“没想到傅总您能来,我替亡弟道声谢谢。” 傅秉明面色僵硬,戒备的看着他:“楚总还真是处变不惊,啊,不对,是无情无义。” 楚尽闲在楚亭山死后的一系列操作的确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个好哥哥是不是蛰伏多年居心叵测。 “不知道您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见到故人归。”他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灵堂,不想再多和楚尽闲多待一秒钟。 从灵堂里出来,他便在门前的角落背对着人群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方巾,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这一幕却恰好被从拐角处走进来的楚亭山和蒋慎给撞上了。 楚亭山都傻了。 介是在揍嘛啊,死对头给他哭丧???
第14章 男人低着头,擦拭完眼角后缓缓抬眸,神情在这一刻彻底僵硬。 只见关星河和蒋慎二人站在离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张着嘴巴满脸惊诧的望着他。 尤其是关星河,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傅秉明将手里的方巾牢牢攥住,莫大的羞耻感将自己完全包围住。 楚亭山大脑不受控制的向自己的身体发号施令,使他一步一步朝着傅秉明靠近。 “你.......” 不等他说完,傅秉明就先发制人的打断:“你不是说你在睡觉?怎么,在这睡?” 他的语气冷冽,神色也是尤为锋利,只是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犯了规,叫他这样发难的话语里多了点虚张声势的味道。 像一只在舔舐伤口的小猫,张牙舞爪的不让别人靠近自己。 楚亭山站在他的跟前,没在怕的:“那你在这干嘛?哭丧?” 好了,傅秉明已经完败了。 男人被气得够呛,咬着后槽牙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楚亭山现在很后悔没拿手机录下来,这不就拿捏住傅秉明了。 “你来这哭,这不就成猫哭耗子了。”楚亭山勾着唇,不依不饶的继续损着他。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两只。” “......” “傅秉明......你......”他真的忍不住想问这家伙是不是哭错坟了。 “你给我闭嘴,再说话扣你工资。”男人咬着牙,恶狠狠的开口。 “好,我闭嘴。”楚亭山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蒋慎在一旁不敢吱声,他不清楚现在的楚亭山和傅秉明是什么关系,怕自己说错话。 “和我回去。”傅秉明用命令的口吻再次出声。 还没见到爸妈,楚亭山当然不乐意就这么走了:“这来都来了......我去里头表示一下。” “表示什么,他不想见你。” “你都去见了,难不成你以为他想见你啊。”这话他是真的有感而发。 要是自己真的死了,灵魂在灵堂里见到傅秉明的话,一定会觉得这家伙没安好心,估计想做法害自己。 男人的脸色在此刻难看到了极点。 在一旁的蒋慎干咳了几声想解围:“小关,我们进去吧。” “好。”楚亭山应的勤快,转身就要跟着蒋慎走。 手腕却猛地被拽住。 他回眸一看,是傅秉明拽住了他。 男人的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他的手腕,肌肤的触感,温度的侵袭,无不刺激着楚亭山。 傅秉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伸手,大概率是因为占有欲在作祟。 关星河是他的东西,没有道理跟着别人走。 “蒋先生可能不知道,关星河是......”我花着钱养的...... 没有等他说完,楚亭山便急忙开口打断。 “我很快就出来。”楚亭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背对着蒋慎对着他挤眉弄眼。 他用眼神和傅秉明服软求饶,可男人手里的力道却没用半点要松下的意思,依旧紧紧捏着他的手腕。 蒋慎皱着眉头,不明白这俩在唱什么双簧。 彼时,灵堂的门被打开,楚尽闲和楚卿扶着哭的快要虚脱的江繁出来休息。 楚亭山见着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爸妈,心思一下就飞到了江繁身边,也不管傅秉明会不会当场发飙,猛地挣脱开了男人的禁锢往江繁身边去。 蒋慎见状,也匆匆跟上他脚步。 他莽莽撞撞的样子,不惹眼是不可能的, 楚尽闲是率先注意到他的,神色里掀起一点难以察觉的波澜。 他就站在三人跟前,不敢上前又不愿意后退。 满脸憔悴的江繁眼神涣散的抬眸,便见到了站在眼前的一个小男生。 那张脸蛋,遮住下半张脸简直和自己已故的儿子一模一样。 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一对浓密的剑眉。 她身边的楚卿也是一样的心理活动,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 “叔叔阿姨。”蒋慎开口打破了现在的僵局,“这是关星河小关,现在签约了景娱。” “楚总,楚太太好。”楚亭山强撑着不让自己的表现有异,只是在“死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却要唤他们楚总,楚太太的时候不免还是会觉得苦涩。 “好孩子,谢谢你来看亭山。”江繁眼含热泪,望着眼前这个男孩的眼睛,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儿子。 不仅仅让她觉得像,还让她觉得尤为亲切。 楚亭山在此时此刻真的好想告诉他们自己就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朝思夜想的儿子。 他紧紧抿着唇,看着消瘦到快要脱相的江繁和头发白了许多的楚卿,如鲠在喉,压的他好像快喘不过气来。 蒋慎见他的状态已经快要绷不住了,只能再次圆场:“我先带他进去吧。” “好,你们去吧。”一直不动声色的楚尽闲终于开了口,意味深长的盯着楚亭山。 蒋慎点点头,推着楚亭山往灵堂里走。 灵堂里虽然没有宾客,楚亭山我也依旧克制着不敢哭出声来,耸着肩站在大堂中央低声的啜泣。 他正对面的上方,挂着自己的黑白遗照,他的正对面,几步阶梯的距离,摆着自己被河水浸泡到面目全非的尸首。 也许是因为前世今生的对望,又可能是亲人相见却不识的冲击,让他的心里防线一再崩塌。 蒋慎看着眼前哭的直不起腰来的楚亭山,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吐不出来。 在一旁无措的哀声:“我可能是出了个烂主意。” 楚亭山哭的有些喘不上气来才渐渐停下来,缓缓直起身子,屈起指关节抹去脸上的泪痕。 “老蒋,我的死绝不是意外,我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抬眸看着眼前自己的照片,神色坚定。 “我也不会让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死。”蒋慎搭住他的肩。 从灵堂里出来,傅秉明还坐在厅外,脸色很难看。 楚亭山知道自己还得应付这家伙,于是低声和蒋慎说道:“你先走,我还得找那座瘟神。” “你和他……” “有机会和你解释。” “行吧。”蒋慎识趣的点头,默默离开。 楚亭山长吸一口气,如临大敌似的往傅秉明身边去:“走吧。” 他的脸上虽然已经不见泪痕,可是鼻头和眼尾都还泛着一点红。 男人抬眸看着他,那双杏眼里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没有要从休息椅上起来的意思。 “看什么。”楚亭山被他盯的发毛,飘乎着眼不敢和他对视。 傅秉明微微蹙起眉,依旧盯着楚亭山。 他这一身笔挺西装,神态姿势,简直和楚亭山像的不像话。 男人也不难看出他哭过,却不解他为什么要哭:“你认识楚亭山?” 楚亭山猜到了他是要疑心的:“不算吧,听说过。” “那关先生的情感还真是丰富,给不认识的人哭丧。” “彼此彼此,你不还给自己的冤家哭丧。” 傅秉明的嘴角抽了抽,有点吃瘪。 “咋俩都没哭,行了吧。”楚亭山想着给自己和这座瘟神一个台阶。 傅秉明冷着眼,缓缓从位置上起身,也算是顺着台阶往下走了。 他并不在意关星河,自然也不会多在意他为什么哭。 在车上的时候,沉默了很久的男人像是想起来些什么,侧眸看着身边睡的就差倒在自己身上的楚亭山。 三秒之后,那只离他只有几厘米的脑袋彻底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傅秉明侧眸,神色复杂的看着关星河。 僵着肩膀抬起手想推开他,可当指尖触碰到他软软的发丝的时候,他忽然又推不下去了。
第15章 傅秉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不忍心的感觉。 缓缓的放下了手,接下来的一路上,他都没有挪动自己的左肩。 楚亭山睡得很舒服,舒服的就差打鼾了,要不是在梦里又梦见自己当时车祸的样子,他大概能在车里睡个天昏地暗。 惊醒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倒错地方了,没倒在车窗侧边上睡觉,反而倒在了瘟神的肩膀上。 难怪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蹭着脑袋还觉得软乎。 他瞪着滴溜圆的眼睛,尴尬的不敢动。 “还要靠多久?”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他的头顶盘旋。 楚亭山被吓得一激灵,即刻从他的肩上弹开,坐直了身子,尴尬的只能咳嗽:“太累了......不好意思哈。” “是啊,一边要应付我,一边又要去景娱挣钱,能不累么。”傅秉明阴阳怪气的。 楚亭山当然也能听得出来他是话里有话,咳嗽完便不再说话,偏着脑袋看向窗外。 今天岚京没有下雪,是难得的艳阳天,日光洒在白桦大道上,有一种初春的气息。 “关星河。”可是傅秉明没有打算给他赏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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