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不听话选薄的,我就去拿我衣服让你穿了。” 方祁夏闭着眼慢吞吞的穿外套、系鞋带。 周见唯懒散的倚靠在门边,时不时看他一眼,出声指挥两句。 他漫不经心的看一眼时间,又夸道:“正好四点,还挺快的。” 方祁夏不开心的半垂着眼,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出门没走两步,方祁夏忽然又折返回去。 再回来时,怀里多了一只兔子。 周见唯诧异的询问:“你要带小别扭一起去吗?” 方祁夏唇齿滞涩,懒得开口说话,遂点点头。 “不带……不行吗,你看它都要困死了。”周见唯现在瞧那只兔子,只觉得可怜。 方祁夏摇头。 周见唯见他一副半昏迷,但无比认真的模样,也只能作罢,艰难妥协。 你开心就好。 民宿后有一条直达玉山山脚的小路,是专门为游客开凿的近路。 两人下楼时,恰巧撞见齐淮伊和panda,两人眼底青黑,俨然半死不活的样子。 panda略微比齐淮伊强点儿,还能说话,问道:“你俩干啥去?” 周见唯:“看日出。” “凌晨四点!?牛。”panda佩服道。 他左右打量周见唯和方祁夏,心生疑惑,但大脑宕机,思索不出头绪。 方祁夏捂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懒懒问:“你们刚忙完吗?” “嗯,热搜撤下去了,公告发出去后,粉丝也暂时平息了。但我估计还是得周哥你本人开个直播,至少得露个面,让粉丝亲眼确认你平安才行。” 周见唯:“好,辛苦了。” “没事儿,”panda摆摆手,苦不堪言的笑笑:“我不说了吗,经纪人就是擦屁股的纸,哪儿有屎往哪儿使,哈哈……” 齐淮伊走了一天,双脚水肿,穿不住高跟鞋,此时正光脚站在楼梯上。 闻言,她把手里的高跟鞋“啪”的抡在panda身上,骂道:“你他妈恶心人能别带上我吗?” panda累到失去痛感,恨不得睡个昏天黑地,于是挪着胖胖的身躯继续上楼:“你们好好玩儿,小夏子给我拍几张照片回来。” 方祁夏:“……” panda:“听见没?” 方祁夏答:“嗻——” 玉山山脚。 通往山顶只有一条路,顺着人工开凿的山道上去,约五六米的宽度,青石板层层垒砌。 两侧灌木繁盛,深处绿烟迷离。隐约有砍刀开路的痕迹,应该是曾经上山的村民留下的。 每阶楼梯下有连缀的暖橙色灯带,条条指引,仿佛绵长无尽。 周见唯遥遥眺望,空气清新,隐隐有种泥土和雨水融合的清香。 “像你的眼睛。”周见唯不知道方祁夏能不能听见,自言自语的说。 山林深处的白雾浓稠的如同乳制品,水汽凝结物无孔不入的钻进每个缝隙。 像那双泛着雾气的眼睛,他见过无数次。闭上眼,却想象不出,只能看见一片浓雾山林。 “哥——好累——” 刚刚爬到四分之一,方祁夏就忍不住道累,拽着周见唯的袖子要歇一歇。 方祁夏气若游丝的说:“我有种自己在爬南天门的感觉,是不是爬上去就会升仙了……” 周见唯浅笑,陪他歇脚。 远处有一大片极为平整的草地,应该是当地人开采过,想做梯田之用。如今,却修上排排横椅凉亭,以便游客休憩。 晨起看日出的人不止他们,还有许多人闷头赶路,从两人身旁走过。 越向山顶走,空气便更加幽冷,周见唯手脚冰凉,这样的温度对他来说就已经很冷了。 又登上一个石台,他忽然觉得有人扯住了他的袖子。 方祁夏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此时正停下,把兔子往他跟前凑。 “拿不动了?”周见唯问。 方祁夏赧然一笑,点点头。 周见唯顿感无语,失笑道:“我就和你说别带它别带它,我就知道,到最后还得我拿。” 方祁夏讨好的笑笑,他早就看见周见唯这件冲锋衣的口袋很大,于是轻扯住口袋一角,说:“放兜兜里。” 周见唯无奈叹气,又被他可爱的不行:“……放吧放吧。” 周见唯有洁癖,但也只能顺着方祁夏的想法,让兔子暂时蜗居在他一尘不染的口袋中。 “谁家好人会带着兔子爬山……” 方祁夏把小别扭小心翼翼的放进去,摆好一个舒服姿势,甜甜的说:“你这个好人呀。” 接着他伸出手,双手握住周见唯的,小小惊讶道:“你怎么这么怕冷,手好凉。” 周见唯想抽出来:“别凉着你。” 方祁夏却握他很紧,认真的说:“我手热,给你捂捂。”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另一双比他细瘦很多的手心传递过来,周见唯心口发热。看着方祁夏皎白明丽的侧脸,更觉得心动。 周见唯从小就怕冷,按理说他这样的年轻人正是气血方刚,光膀子在冰天雪地里溜一圈都气血翻涌的年纪。 而他却一年四季手脚冰凉,比体寒的女孩子还要凉。 从前他和那个女人蜗居在旧厂街时,城中央的楼房都是统一集体供暖,城边子的平房还是各家自生锅炉取暖。 女人买不起太多煤,于是把其他屋子的暖气阀门都关了,只留她自己那间卧室。 周正就只能在隔壁屋子里穿着厚棉衣,喝着公共水池里的冰水,吃隔夜的残羹剩饭。 门开了又关,迎来送往的陌生男人也将家中仅有的一点儿热乎气带走,只剩下冷了。 周见唯很少去回想自己童年的往事,无论是采访还是闲聊,他都闭口不谈,面对别人各种各样的猜测也从不回应。 在他的心中,这段陈年旧事肮脏不堪,仿佛是一只蛆的回忆录。 “我们快到了吗?”方祁夏一路握着他的手,有气无力的说。 “快了,再坚持坚持。” “嗯……” 等两人终于爬到山顶,坐在一块平整的巨石上时,目之所及依旧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黛蓝色。 远处的潮水翻涌,连接着地平线尽头的天空边侧,俨然已海天相接。 周见唯看了眼手机,道:“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日出。” “我可以睡一会儿吗?”方祁夏困倦的眯着眼睛,可怜巴巴的说。 周见唯伸手,把他的头抵靠在自己肩头上,说:“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随着天际一点点变亮,登到山顶的人也渐渐多起来。 周见唯濛濛的向远处眺望,视野中明亮宽阔,晨风习习,他才发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过这种心神宁静的时刻,恨不得时间就此停驻下来。 十几分钟后,那耀目的一点越来越亮,逐渐露出蛋清色的外缘。 周见唯拍了拍方祁夏,唤他醒来。 天边的云已经红了一抹,飞絮般一片片飘开,露出其中焰色的圆颅,徐徐上升,勾连着海水,也变成淡金。 方祁夏拿出相机,将这一刻记录下来,发给正在熟睡中的panda,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问:“小别扭呢?” 周见唯一怔,忙从口袋里把它拎出来,见它还会蹬腿,松了口气,“还活着,我还以为憋死了。” 方祁夏把小别扭抱进自己怀中,突然听见有人在用德语唤他的名字。 他扭头一看,发现是前几日在餐厅遇见的那位德国老头,于是欣然回应:“叔叔好,你也来看日出啊。” 方祁夏又看向周见唯,道:“是之前认识的一位叔叔,他和我的家乡都在德国。” 过了会儿,不知方祁夏和他又聊了些什么,德国老头忽然把背着一架尤克里里递给他。 这架尤克里里是有年头的老乐器,纯木色上覆盖着岁月的痕迹,触感温凉。 方祁夏轻抚琴弦,得意洋洋的对周见唯说:“我不光会尤克里里,还会吉他、钢琴、小提琴、架子鼓、手风琴……好多好多乐器我都会,我还当过老师。” “真棒。”周见唯见他笑,眼底也挂上丝丝笑意。 “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都行。” 方祁夏最终还是选了一首北欧风格的民谣,粉白的指尖在琴弦之间跃动,仿佛轻盈的蝴蝶翅膀。 他似乎能看见一个穿着碎花裙的美丽女人在灰蓝色的山坡起舞,裙角和漫山不知名的野花连缀,远处则是纯净幽蓝的莱诺湖,风中漂浮着野梨的涩香。 周见唯定定的注视着因为弹奏音乐而变得开心的方祁夏,心底漫过淡淡的忧伤。 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热爱音乐,把自己最灿烂的青春全部投入给音乐的人,在听到自己一辈子无法唱歌时,心里在想什么? 难过?绝望? 可他分明从那双眼睛里看不见。 那时他才知道,方祁夏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有多好,甚至缝隙都不会容许存在。 到底谁才会被允许踏足他的内心,窥视一二。 “这首歌叫什么?” “《Courante》,我家乡的一首民谣,我外祖父经常弹给我听。” 周见唯替他拨开额前被风拂乱的碎发,认真道:“很好听。” 方祁夏淡淡的笑,目光随思绪飘远。 他们坐在岩石上看海,或许有一天就会头顶岩石相爱。 *** 同日,两张特殊的照片被人发到了网上热议。 一张是方祁夏与黑白花色兔子鼻尖相抵,溺爱的捧着它的照片。 另一张则是方祁夏垂眸弹奏尤克里里时,神情慵懒,笑容清透明丽的抓拍。 唯一相同之处,是他身边坐着的周见唯,始终目光沉沉的注视着他。 网友很快通过这只兔子辨认出,此人正是神秘的winter。 演员真实照片被曝光,剧组藏也藏不住,制作方只能放出剧照和定妆照,并正式介绍【医生】饰演者方祁夏。 【夏夏!!他真的不能是我老婆吗!?】 【美女!!!贴贴!!!】 【凌晨起来爬山,他俩是特种兵吗?】 【一家三口既视感,他们在谈了吧!!在谈了吧!!!】 【天选医生,这种清清冷冷的寡妇感,就是从原著里走出来的!】 【可我觉得一般啊,和周见唯也不怎么配,各位吃点儿好的。】 【不配!?我们家夏夏配周见唯八百个来回带拐弯儿!!!】
第25章 当日下午, 最后一场戏拍摄完成,李洲时拍板宣布收工,现场工作人员开始整理设备。 “小心着点儿, 别进水。” “场务老师去帮帮忙,实习生是新来的。” 李洲时收起对讲机, 疲惫不敢的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接着掀开场地影棚的帘子。 他忽然发现周见唯正独自坐在里面, 手机中传出枪战丢雷的嘈杂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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