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臣的呼吸滚烫粗重,一瞬间让整个冰冷的房间热浪蒸腾。 “……蒋明臣,你还是不是人!”方祁夏眼眶通红,声音中有隐隐忍耐的哭腔,夹杂着被伤透的恨意。 方祁夏快崩溃了,无论他如何挣扎喊骂都无济于事。他疯狂的在手边摸索,无论是拖鞋还是充电器,一切能够摸到的东西都被他狠狠砸在蒋明臣的头上。 可他的力气太小了,疯狂飙升的血脉已经冲毁了蒋明臣的大脑和神经。 蒋明臣欲.火焚身,根本感觉不到痛,伏低身子,近乎肆意的撕扯方祁夏的衣服。 衣衫剥落,大片皮肤裸.露在微凉潮湿的空气中。 方祁夏被无尽的绝望吞没,甚至觉得自己此时的处境连狗都不如。 两颗泪从星点翠绿的漂亮眼睛里涌出,滑进鬓角的发丝间。 方祁夏小声抽泣,偏头用细瘦胳膊死死遮住自己的脸,以此躲避蒋明臣如同狂风骤雨般,胡乱压下来的亲吻。 那一瞬间,他恶心、惊恐、无助…… 方祁夏彻底明白,自己从不安全。 前二十五年,他是被剧情操控的傀儡,小心翼翼地度过了失败的一生。 所有绝望与不甘尽数埋进了那场大雪,他是雪中无声哀嚎的墓碑。 在异国他乡苏醒后,他奇迹般的遇见了太多对自己好的人。 梵妮、白之乔、panda、Z先生、周见唯……这些人的存在给了方祁夏不切实际的幻想,似乎自己真的已经逃离了之前的世界。 现在他知道了,自己不过是从牢走出,又被人带进了下一间牢。 从无最终的自由与解脱。 方祁夏无法停止颤抖,泪一颗一颗的落下,很快打湿了整张脸。 他的所有感官逐渐被剥落,意识稀薄,像指尖褪去的温度。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盖过雷声的巨响,门开了。 方祁夏的余光中蓦地闯进了一道黑影,他甚至看不清那人是如何奔过来的,只感到身上瞬间轻了,一股大力骤然间扯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桎梏。 蒋明臣猝不及防被甩飞,重重摔在地上。 骨骼与坚硬的地板狠狠相撞,从四肢百骸传来剧烈的疼痛,蒋明臣感到自己的心脏停了一瞬。 “谁!谁让你他妈进来的!!”蒋明臣慌了神,嘶哑着声音吼道。 蒋明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直直的向对方扑过去。 他刚一接近,那人忽然两手钳住他的胳膊,拧着身子向后掰。 蒋明臣痛到大叫,紧接着,膝窝被狠狠踹了一脚,他脚底不稳。然后被一股难以抵抗的力量掀翻在地。 倒地的瞬间,胸口随之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 那人似乎放弃了先去查看方祁夏情况的想法,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蒋明臣剧烈呼吸,心中发怵。他看着那道逐渐靠近的黑影隐隐战栗,像是窥见了黑暗中蛰伏的可怖野兽。而自己,则是被那双兽瞳锁定的被捕食者。 下一秒,蒋明臣的咽喉被豁然扼住。 他的喉间漏出呜咽声,那两只手像坚硬的铁钳,无情夺走所有的呼吸。 蒋明臣被迫仰起脸,从被挤压变形的喉管缝隙汲取空气,很快整张脸便因窒息憋得紫红。 他眸子瞪得血红,边呻.吟边垂死挣扎,一双手毫无章法地在对方脸上胡乱抓挠。 蒋明臣感觉自己快被掐死了,意识从脑海中一点点流走,他逐渐失去了所有力气。 正此时,那双手忽然大发慈悲的松了劲。 空气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进鼻腔,蒋明臣狼狈的趴在上,像溺水获救的人一样开始剧烈咳嗽,嗓子里喷出血沫,口腔腥甜。 正当蒋明臣觉得自己逃过一劫时,那人突然反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直直从地上拔了起来。 紧接着,一只拳头猝然间砸在他的脸上。 蒋明臣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脖颈一下子软了。 对方的打法凌乱,只有能把骨头震碎的蛮力。 拳头像疾风骤雨一般直直落下,砸在他的鼻梁、眼窝,下巴上。拳头落下抬起,就是一片青紫斑驳。 蒋明臣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骨骼之间相撞的“咔咔”声在他耳边炸开。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直到被一拳打在耳朵上,那一刻耳中的嗡鸣让他整个人晕死过去。 剧烈的心悸和堕入现实世界的恐惧,让方祁夏猛然间睁开眼睛。 他的额头敷满了汗,绵软无力的四肢像被卡车重重碾过,所有的器官仿佛拆解重组了一样,零件相互剐蹭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少许的意识渐渐恢复,方祁夏两手扒着床沿,咬牙坐起来,喉间溢出虚弱的哼声。 视线清明的一瞬间,方祁夏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说不出话。 周见唯目光森然,不觉疲累的向蒋明臣挥拳,他那表情恨不得把蒋明臣杀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暴怒过,即使在伦敦看见方祁夏被蒋明臣揽在怀中时,他也只有湮没到窒息的嫉妒。 气息穿过他的鼻腔,钻进大脑,某种激素在顷刻间达到峰值,视线被诡谲的血红取缔,重重跳动的太阳穴发出濒临爆发的警告信号。 周见唯失了理智,满脑子里只有蒋明臣压在方祁夏身上的画面。他不敢深想自己再晚来一会儿,方祁夏会遭遇什么。 他独自一人惯了,孑然一身,天不怕地不怕。 唯独在方祁夏这里,成了这也怕那也怕的胆小鬼。 怕方祁夏吃不好睡不好,怕他冷怕他热,恨不得与他接根连骨,每时每刻监视他的举动,却又怕自己插手太多被嫌烦。 怕自己偶尔越界的触碰让他觉得不舒服,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压抑着自己的内心。 方祁夏是他的眼珠子,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一丝一毫的细微波动都牵动着他的情绪,逐渐成为他身体的本能。 方祁夏皱个眉他要心疼好久,每一个漂亮的笑都宝贵珍藏在大脑深处……他那么宝贝的一个人,却要被人肆意侮辱。 周见唯盯着晕死的蒋明臣,不着边际的想:这对眼睛都看见了方祁夏什么部位?手呢?摸了哪儿,胸?腰? 干脆都他妈别要了吧。 周见唯这么想着,也就做了。 他不再挥拳,而是探手捡起一片红酒杯的玻璃碎片。 周见唯拈着那片锋利的碎片,在指尖转了转,残留的酒液从小臂缓缓流下。 紧接着,他目光发狠,高高扬起—— 突然,他的胳膊被人死死抱住,力气不大却格外好使。周见唯的动作倏然间停在半空,碎片从指尖滑落。 “……不行!” 方祁夏一直处在恐惧中,在周见唯打人时就躲在一旁小声抽泣。 他凭空生出了一种无法言明的撕裂感,似乎在极度惊恐的催发下,灵魂被不安的肉.体挤出,飘在上方,俯视着这个房间内发生的一切。 所以当他看见周见唯拿起碎片想要戳刺蒋明臣时,一下子什么也顾不上了,也不知从哪儿爆发的力气,扑过去抱住那只胳膊不放手。 周见唯听见了方祁夏隐隐的哭腔,一瞬间冷静下来。 “……好、好,不打了,我不打了。”周见唯颤着声音说。 他用力一脚将蒋明臣踹出老远,又几乎慌乱着安抚方祁夏的情绪,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牢牢抱住。 方祁夏落进了温暖的怀抱中,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抽噎着说:“用……那个,他会死,不能杀人……他不值得……不值得……” 周见唯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就算这么害怕也在想着自己吗? 周见唯没哄过人,只会颠来倒去的道歉、重复那两句话。他在自己衣服上揩了两下手,指法生疏,小心翼翼的拭去怀中人的眼泪。 方祁夏的眼泪却像泄了洪似的,一颗接着一颗,根本止不住。 周见唯手忙脚乱,怎么也擦不干净,脸颊两侧姣白的软肉都被他蹭得发红。 他索性把方祁夏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不一会儿,泪水就洇湿了肩头薄薄的布料。 周见唯低头,鼻尖轻轻抵在对方的脖颈上,嗅闻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手心触碰的皮肤微凉,隐隐战栗。 片刻后,闻讯赶来的panda和周见唯的经纪人齐淮伊,将蒋明臣送上了救护车。 周见唯依旧怀抱着方祁夏,他仿佛凝成了一座雕塑,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静了很久。 直到怀中人慢慢停止颤抖,止住哭声,周见唯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方祁夏缓缓从他的肩上抬起脸,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垂着眼睛,手指攥住周见唯的一小节领口,小声喃喃:“……我想回家。” 周见唯轻轻抵住他的额头,温声说:“好……回云川,我们明天就回云川。” 方祁夏却摇摇头,眼前又泛上了迷蒙的水雾。 浅色的眸子里水波流转,漾得不是春水,而是让周见唯觉得很冷的低温小雨。 方祁夏一掉眼泪,周见唯就觉得很冷,又酸又苦的冷,所以他圈着怀中人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我的家在德国,那有一座庄园……我外公的庄园……有一望无际的草场和湖泊,漂亮的碎花裙……” “……我想回家。”方祁夏声音细如蚊呐,轻飘飘的落在对方耳中。 他整个人完完全全窝在周见唯的怀里,温热的脸颊贴上对方的,像两条交错相缠又依附而生的藤蔓,相贴的胸口下,心跳频率逐渐趋于一致。 周见唯却有种他快碎掉的错觉。 窗外,雨依旧狂乱的捶打着细枝,枝条是脆弱的,方祁夏亦然。 周见唯突然想起,小时候看别人玩儿的水宝宝。 那东西在水里泡了太久,即使捏起的动作轻的不能再轻,触碰那一刻,它还是会碎。 方祁夏的眼泪似乎在告诉自己,要小心翼翼的护住他,护住这个快碎掉的人。 *** 周见唯站在雨后的阳台,一手挟烟,烟雾如丝如缕的从他颀长的背影后扩散。 身后的方祁夏窝在被中,并不安稳的睡着。 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不一会儿,烟灰缸里蓄成了一座隆起的小山。 辛辣的气体过肺,大量的尼古丁短暂麻痹了他的神经。 周见唯一手搭在雨湿的栏杆上,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三年前。 当年,他一夜之间失去了方祁夏的所有消息,家里没有、学校没有……他把云川快翻了个遍。之后,才从他同学口中听说,方祁夏去了英国留学。 当他好不容易找到方祁夏在伦敦的住址,却发现很多事情都变了,方祁夏默许了另一个人随意出入他的家。 一开始他还安慰自己兴许只是朋友,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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