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见唯沉默了一下,微微侧身,唇齿轻启:“……” “向腰称胃rapper star吗!!!??” 方祁夏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颤了下。 周见唯的声音被另一道盖了去,只能把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话咽回肚子里。 两人循声回头。 李查理哈欠连天的走过来,虽然头顶着鸡窝,但面上还是帅的。 他搓了两把脸,坐到方祁夏旁边的空座上,问:“快到了吗?” 天空碧蓝如洗,泛着波澜的海面中央,岛屿的全貌已然完全展示出来,偌大的迎客礁石远远伫立在一角。 群山沟壑间,戳着几栋白墙黑瓦的民风建筑,风景悠然。 “二十分钟。”周见唯简短道。 一下船,李查理就忍不住惊呼,抱着那块几人高的沟壑礁石疯狂自拍。 他冲着周见唯喊:“你这是来投资拍戏,还是带我们组团度假的!” 方祁夏的大多数行李,已经被另一条船上的panda送了过去,唯独留下一个背包。 他放下背包,看见海岸边上的牌子上写着——[玉山岛欢迎您] 演员以及工作团队在玉山岛的一切住食,包括场地的承包,都是周见唯出资,其团队安排订下的。 住宿的地方是这里的一座民宿,需要步行一段路过去。 方祁夏刚弯腰拿包,就被人截了胡。 抬头一看,周见唯一手拖着他自己的行李箱。另一边,已经将背包背在了一侧肩上。 “我来吧,有点儿重。”方祁夏忙说。 “不重。” 方祁夏只能两手空空的走在周见唯的身旁,亦步亦趋。 民宿前有一段道廊,风格明显的仿明清式建筑很快吸引了方祁夏的注意力,步子也随之慢下来,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周见唯的身后。 大约有三四分钟,古建筑缩影飞快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新中式风格的内院。 每走一段路,就能看见一块被擦得锃亮的铜制告示牌,印着“禁止涂画。”“文明旅游”的字样。 方祁夏发觉到,自己已经被周见唯落了十几步的距离。 但他的步子也明显放慢了,似乎在等自己跟上。 方祁夏看着周见唯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模糊的想法。 那个暗号。 “如果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个很像Z先生的人,认为这个人就是的话,就会叫他一声。如果真的是Z先生,不能装作不认识自己,一定要回答。” “轻轻的嗯一声,就作数。” 周见唯,Z先生。 他不止一次觉得这两个名字虚虚实实的交叠在一起。 试一试,或许呢?
第16章 “Z……” 方祁夏迅速止住声音,将后面的话尽数收回,只浅浅的发出一个字节。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太不可能了。 诚然,这只是一个被随口定下的暗号,甚至Z先生本人都没有上心。他这个很好被拿捏的可怜虫,却在潜意识里为它赋予了特殊意义。 白骑士综合症,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安全词,悬挂在意识的最浅薄处,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 ——待到Z的病痊愈,两人的协议便会解除。 或许,从未相见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方祁夏快步追上周见唯,对他笑笑,什么也没说。 *** 傍晚。 夕阳飘洒,鸽群从回廊下斜飞穿过,洁白的鸽羽被描上一圈金边,徐徐落在茶楼的石阶上。 方祁夏独自坐在一处茶座包厢的蒲团上,被晚霞镀过的侧脸清莹如玉。 他面前摆放着一排陶制茶罐,里面装着各种名贵茶叶,用茶夹轻轻一拨,满室清香四溢。 他的外祖母方徵本家,以茶发家,经营着国内茶业的知名品牌——鸣乾。 鸣乾在南方拥有数座茶山,全国范围内的茶庄、店铺无数。 方祁夏幼年时,经常被方清絮带回鸣乾。他不招外祖母待见,只能一个人悄悄躲起来,久而久之,便跟在茶庄的老师傅身后,学了些泡茶的本领。 如今茶艺功夫尚在,他能够靠嗅觉来判别茶叶的品质高低,出自纯手工或是半人工,是否头茬…… 不过方祁夏对品茶兴趣一般,相较之下,还是酒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些。 包厢是半开放式的。 背后是镂空式屏风,两侧立着釉彩斑斓的瓷瓶。另一面的墙壁被全部打穿,空荡处正对着楼下。 方祁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白汽悠然升起,氤氲的雾气后,那张无悲无喜的脸庞仿佛也被打湿。清润袅袅中,有种浓墨重彩的美感。 “明臣,给伯父伯母买这种的可以吗?闻着还挺香的。” “随便吧,你挑的,他们应该都喜欢。” 虽然只是情人依附在一起的轻声私语,可那道无比熟悉的声音,瞬间闯入了方祁夏的耳膜中。 他蓦地抬眸,目光直直的落在斜下方。 似有所感,声音的主人旋即抬眼。 蒋明臣在看清楼上人的一刹那,忽然怔住了。 女人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疑惑抬头,扯了扯蒋明臣的袖子。见他愣怔没有反应,循着他的目光向上看。 “你认识?”长相大气温婉的女人柔声问。 “……是。” 蒋明臣的话听起来有种滞涩的哑,字字句句一颗颗黏在喉管,发出声音都极其困难。 他在人前向来一丝不苟的面容,此时正悄无声息的攀上裂痕。 仅仅一瞬对视后,方祁夏漠漠的收回视线。 他的身形很静,似乎已经融成了一幅山水画,悬挂在身后的雕花屏风上。 “……虞枝,我和朋友聊几句。你不用等我,买完之后就回房间吧。”蒋明臣遂温柔的笑,温声细语的将女人哄回去。 方祁夏端起茶碗,吹散红茶上漂浮的雾气,敛着眸子,小口微抿。 皮鞋鞋底磕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传进耳中,步伐不稳,显得略微焦躁。 接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出现在他的视野。 蒋明臣立在原地,呼吸带着一丝即将断裂不稳。他一动不动的默着,两只眼睛紧盯方祁夏的动作。 他眼见着方祁夏对身旁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眼见着他泰然自若的拿起茶壶茶碗,倒水沏茶;眼见着他面上无怒无喜,恍若所有事从未发生。 他似乎真的只是茶庄里一位稀松平常的客人,凭空消失的大半年,仿佛只是他对众人开的一个玩笑。 蒋明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眼皮微微动了动,仿佛是在强光下眯起了眸子。 他坐到方祁夏对面的蒲团上,指节轻敲木桌,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夏夏,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方祁夏不言,也没看他,伸长胳膊在对面放了一盏茶水。 蒋明臣喉咙干的发燥,直接拿起杯子喝起来。 方祁夏没有制止,只在他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后,才淡淡道:“那是我洗茶碗的脏水。” 蒋明臣怔了两秒,旋即冷笑一声。 他随手把茶碗搁在一旁,姿态居高临下,问:“不过才过了半年,连待人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吗?见到人应都不应?” “蒋少爷。” 方祁夏顺着他的意思,温声款款道:“我并没有邀请你,是你非要坐在这儿的。” 一句蒋少爷,瞬间点燃了蒋明臣心中无名的火。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躁郁,不用分说的抬手挡住方祁夏斟茶的动作,语气冷硬的质问:“你这半年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还活着!?” 方祁夏瞥他一眼又垂下,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他无名指的戒指上。 从前,无名指的那枚铂金戒指,一直忠诚的陪伴着蒋明臣出席各种公共场合。 如今也是,只是样式变了。 仅仅一瞬,方祁夏飘然错开眼。 这话让他觉得好笑,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姓方,还是沈德姓方?好像都不是吧。” 蒋明臣下颌线紧绷,桌下的拳头不自觉攥紧了。 他恨不得就现在掐住方祁夏的脖子,用手指撬开他的牙齿,把所有事情完完全全从他紧闭的唇缝里扣出来! 蒋明臣的声音已经隐隐挂上了怒气,他竭力忍住掀桌的冲动,板脸的同时,对方祁夏下了最后通牒。 “我们在云川的盘山路找到了你的车,但是你人不在现场,是谁救了你?” “你问题真的好多,是谁跟你有关系吗?”方祁夏指尖在竹篾上轻拨,漫不经心道。 “怎么能没有关系!”蒋明臣忍无可忍,大力一拍茶桌。 斟满的茶水一下子被倾倒,漫了满桌,顺着竹枝的纹理流下来,将身下的软垫洇湿。 蒋明臣大声的呵斥,瞬间引起不少围观的目光。 方祁夏冷冷的注视他一眼,捞起手边的茶巾,盖在洒了满桌的茶水上,让它自行吸水。 他语气轻飘飘,“蒋少爷,这里毕竟是安静品茶的地方,我可不想被茶庄老板撵出去。” 蒋明臣不由分说的一把拉住方祁夏的胳膊,把他硬生生从蒲团上薅起来,一边扯着他往外走,一边狠狠说:“丢人就丢人,我带着你跟我一起丢人!” 方祁夏拗不过他,只能不情不愿的被拉走。 被生拉硬扯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僻静角落,方祁夏猛地甩开蒋明臣的手,冷着脸大声质问。 “蒋明臣,你是不是有病!半年不见你脾气见长啊?你跟女人结婚也没见通知我一声,怎么我有什么事情非得告诉你?” 蒋明臣黑下脸,语气森寒:“你再说一遍。”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 方祁夏的脾气也被拱起来了,语气阴冷湿寒。 “蒋明臣你不累吗?有时间在我这儿浪费,还不如去找你的夫人,把那么漂亮的美人独自晾在房里我都替你心疼。既然你都决定和人家在一起了,就一心一意的,你侬我侬儿孙满堂。这样你家老爷子也高兴,不是吗?” 蒋明臣听见这张向来温声细语的小嘴,突然说出咄咄逼人的话,顿时觉得血脉喷张,血管中的流速不断飙升。 蒋明臣死死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我跟她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 方祁夏冷不丁被这句话噎住,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可悲的几乎要笑出声。 “哦,是吗。”方祁夏嗤笑,“那你也少来过问我的事,我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就算我死了也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不是你突然离开,我本不用和虞枝订婚!”蒋明臣瞬间拔高了声音,暴怒道。 方祁夏直直的注视他:“蒋明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之所以不联系你,就是还念在那三年的好,即使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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