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半瞎子镜片后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 梁西丰睨眼一扫,不屑轻笑,旋踵登上火车。 梁西丰进入七号车厢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气氛静的诡异。 他把自己的皮革手提包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视线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 一个身穿扎眼荧光粉,抱着黑猫的漂亮女人;红色马甲男;穿着高调且装逼的燕尾服帽子男;角落里哭哭啼啼的人不知道是男是女。 突然,梁西丰感觉后背被人大力撞了一下,不耐烦的转身皱眉道:“你眼瞎啊。” 撞他的人还真是瞎子,他刚用两个钢镚糊弄走的瞎子。 半瞎子举着二胡开道,逼着梁西丰让开路,磨了半天,最后坐在那个哭哭啼啼的人旁边。 过道就一条窄路,梁西丰被迫贴着边,等那瞎子慢悠悠走过去。 正无语时,梁西丰忽然看见了车窗前气质干净的白衣男,心中不由得一惊。 刚刚那里有坐人吗?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那人轻轻抬眼,目光相触。 白衣男下巴一点,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 在偏斜日光的掩映下,他的皮肤霜雪似的白。垂眼时,眸下投出一片浅灰色的阴影,清隽矜贵。 梁西丰并未拒绝,缓缓坐下,不言。 李洲时:“好,咔——” “一条过,非常好,辛苦各位。” “下一条在四十分钟之后拍,各位可以先休息一下。” 首场戏一次过,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周见唯起身,走向饰演半瞎子的老戏骨卢哲身旁,微微躬身请他去坐在比较宽敞的座位上,暂时休息一会儿。 距离下一场戏开拍还有段时间。 方祁夏觉得燥热。 他将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伸进被造型师收得很紧的领带中,其余四根手指配合着,把一丝不苟的领带结轻轻扯松,露出一小节优美的颈项。 周见唯定定的在身后看了一会儿,忽然错开眼,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 他不动声色的调整声音,俯身问了他一句:“觉得热?” 方祁夏的鼻头已经溢出了一层细小汗珠,闻言抬头看他,点点头,说:“有点儿闷。” 周见唯听完后,转身出去了。 许多人走下车,只有饰演伴娘的曲畅穿着拖地长裙不方便,和方祁夏一起留在七号车厢。她捋着怀里的黑猫,好奇的多打量了两眼方祁夏。 其他几位演员互相之间都是比较熟悉的,唯有方祁夏只在开机仪式上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曲畅漂亮出众,一颦一笑落落大方,她微笑着问:“方祁夏,你是几几年的呀?” 方祁夏回答:“98年。” “欸,我比你大两岁哎,”曲畅有些惊讶,又笑着说:“那你就是我们这几个里面最小的弟弟了,以后就管你叫夏夏吧,你叫我畅姐,哈哈。” 方祁夏轻笑,依她。 “我试镜那天看见你了,周哥亲自给你搭戏,羡慕死我了。” 提起这个,曲畅又有些失落,“结果,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试镜之后没两分钟他就走了,我们后面的压根儿一点儿机会没给……周哥对你还真是偏爱。” 方祁夏笑笑不语。 他看着曲畅怀里乖顺的猫,不知怎的想到了自家那只三脚猫。他临行时将猫寄养在了宠物医院,它似乎很喜欢庄医生。 “畅姐,你的猫是自己带过来的吗?”方祁夏问。 曲畅点点头,“这是我自己养的,跟我去了不少片场呢。” 方祁夏又问:“它叫什么名字呀?” “叫……” 曲畅刚张口漏了一个字音,就被另一道洪亮的声音盖住了。 “叫摔炮。” 曲畅笑骂道:“李查理你是不神经病!” 李查理穿着极其夸张的【魔术师】燕尾服,和周见唯差不多身高。 他看了一眼方祁夏,示意他说:“你看。” 他拿着魔术师的帽子逗弄猫,刚一靠近,那猫就突然“啪——”的吓了一声,露出獠牙,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李查理:“这不是摔炮是啥,一点就着。” 李查理被曲畅笑着踹了一脚,他整理了下衣服,不由分说的一屁股坐在方祁夏对面,直勾勾看着这个传闻中抢了他的角色的人。 方祁夏经常在某音里刷到李查理的各种综艺搞笑名场面,他走谐星道路,是路人缘极好的综艺之神。 曲畅又说:“你能别吓唬人了吗?就你这张脸能有几分威慑力啊。” “夏夏,你以后少跟这种人打交道。” 李查理一个绷不住,笑出声。 他又意味深长的看着方祁夏,换了副不正经的腔调,趴在桌子上说:“夏夏,听说我们周影帝对你可挺……那什么啊……” 方祁夏不解:“什么……那什么?” 李查理抿了抿嘴,十分遗憾的说:“我要是直接挑明,可能多半就是不想在娱乐圈混了。” “……” “干什么呢你?” 周见唯一回来,不光看见李查理霸占了自己的座位,还像一坨被晒软的弹涂鱼一样,嘴里发出不是人类的动静。 李查理看他一眼,稍微坐直,若无其事的拿起一边的帽子给自己扇风,“没啥,跟夏夏随便聊聊。” 周见唯坐到方祁夏的身旁,听见“夏夏”两个字微顿,反问:“你跟他有这么熟吗?” “咋了,叫叫不行!?”李查理理直气壮的拧起眉毛,在桌子底下明目张胆的踢他鞋。 “就叫!就叫!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场海湾区赛车,我这次直接上红色911,让你连哥的车尾气都闻不着~~” 周见唯懒得搭理他,递给方祁夏一杯加了冰块的柠檬汁,透明的杯壁上还浮着一层潮湿的冷气。 方祁夏有些受宠若惊,小声说:“谢谢。” 李查理看见了,说:“我也要喝东西。” 周见唯把方祁夏在戏中搅拌的热咖啡推过去。 李查理:“我说柠檬汁!谁喝这破热的?” 周见唯:“我才懒得伺候你,剧组冰块、柠檬都是现成的,自己不会弄?” 方祁夏用吸管小口喝着冰凉的柠檬水,好奇的看着两人你说一句我瞪一眼的,相互之间很熟悉的样子。 虽然没出声,但李查理还是看出了他想问什么。 李查理笑笑:“我跟这家伙认识得有十多年了吧,都江戏毕业的,我大他一届。” “我跟你说夏夏,他大学的时候就这副死出,戏外见谁都是三句半。过十来年,马上三十的老男人了,还这个……我C” 李查理硬生生把后一个字憋了回去。 对面两个人根本没有一个在听他讲话。 周见唯一只胳膊绕到方祁夏的颈后,长而厚的假发被他一根不落的拾在手中,其余几根手指配合着将头发微微盘起,把闷在长发下的脖颈露出。 他又拿出一个喷雾型的小风扇,打开中档,靠近方祁夏的后颈轻轻吹。 从喷口喷出细细的水雾,贴在皮肤上,又被风吹干。既不会花妆,而且比普通的小风扇更凉爽。 周见唯一手挽着他的头发,一手举着小风扇,问:“凉快些了吗?” 方祁夏有些不好意思,手指轻轻揪住周见唯的一小节衣角,舒服的眯起眸子,笑着点点头。 “那就好。” 曲畅自觉撇头。 李查理坐在两人对面,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他尴尬笑笑,实在忍不下去,开口叫周见唯的大名。 周见唯头也不抬,“你放。” 李查理唇齿滞涩道:“……别太爱了我说。”
第14章 周见唯不言,黑发如流水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兀自乐在其中的做着伺候人的活计。 李查理顿感无语,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放下帽子转身下车。 方祁夏轻轻半侧身,眼睫微微抬起来,定定的看着周见唯,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怪异又熟悉的感觉。 周见唯神情专注且认真,和之前帮他带美瞳时一样专心。 这与他在原著中所看见的周见唯判若两人。 或许周见唯就是这样的性格,做一件事就会把注意力全心全意的放在上面,直到这件事情结束。 比如之前,他最重要的事是给方祁夏带美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方祁夏吹风。 察觉自己不经意盯了许久,方祁夏赧然,小声说:“我也帮你吹吧。” 周见唯浅浅的和他对视一眼,说:“不用,我不怕热。” 剧组在这种身上挂块布都汗流浃背的天气,已经竭尽全力在营造一个初秋。数台立式空调和风机无时无刻不在工作,电费如流水。 周见唯的侦探服装比医生要厚很多,却一点儿汗都没出,确实和他不一样,是很耐热的人。 “周老师,那你怕冷吗?”方祁夏小口啜饮着饮料,咬着吸管问。 周见唯“嗯”了一声,说:“怕冷。” 方祁夏又笑笑。 他闲时总喜欢问别人一些没什么意义的问题,但大多数得到的回答都很敷衍。 “你怎么还叫我周老师?” “嗯……还没想好呢……”方祁夏小声说,手指无意识的沾杯壁上微凉的水珠,濡湿半截指尖,如同沁了水的冷玉。 过不一会儿,李查理突然抱着一个很大的风扇回来了,另一只手里还举着一杯满是冰块的酸梅汁,洋洋得意的哼哼两声。 他坐在两人对面,吹着风,喝两口酸梅汁……并没感觉自己赢了。 曲畅正在低头补妆,无语的补上一句:“李老师,有些事情其实可以不用比的……” 这一边,李查理屁股还没坐热,导演就通知准备第二场戏,他只能愤愤的把东西又放回去。 周见唯放开挽着长发的手,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又曲指替他打理几下。 方祁夏则低头将桌面摆设恢复原位,正准备就绪时,周见唯突然又伸出手凑近。 他没有躲,似乎已经习惯了周见唯的肢体接触。 周见唯双手并用,把方祁夏微微敞开的领带向上拉紧几分,又细心扶正,询问道:“紧吗?” 方祁夏摇头,“不紧了。” 周见唯应好,坐回他的对面。 李洲时:“准备,第一集一场二镜一次——” 直到入夜,车厢上的自我介绍和发现异样的整场戏才拍完,接下来就是几人流落荒岛的戏码。 李洲时临散场时又重复强调了一遍——“今晚所有人要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明天一早全员登岛。” 方祁夏回到车上,坐在副驾驶等panda。 他“嘶——”了一声,有些吃痛的揉了揉左腿。 虽然在西雅图时,左腿已经近乎痊愈,但还不能完全适应一整日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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