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追不上爹爹了。 后来,在款冬的生活里, 只有无尽的苦痛折磨,恶毒的咒骂侮辱, 他越来越麻木,祈求这样就可以减少些许的苦楚,可根本无济于事, 他活着,却又不如死了。 直到, 现在的步故知来到他的身边,就像一道光,一点一点地点亮了他原本如深渊般的生活。 他想抓住那道光,用什么代价都可以。 可不够,根本不够,即使步故知跟他说了无数次他不会走,但爹爹也从没预告过他会离去,焦虑、不安、恐惧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究竟怎样才可以永远留住那道光。 是不是,步故知真的成了他的夫君,他就可以有多一点的筹码留住他,还有孩子,如果他能为步故知生一个孩子,是不是步故知也会舍不得离开。 他听到爱这个字,才意识到,这些想法代表了什么,他是真的想要步故知的爱,想要步故知像爹爹那样爱他,只要不是死亡,就永远不会离开他。 可步故知又说,他现在生病了,而爱不能治病。他不明白,明明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怎么会让他病得更严重。 “冬儿,你只是害怕我会离开你,所以才想让我爱你。” “不是的,不是的,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会害怕你会离开我。”款冬已没有力气哭泣,但他还是竭尽了最后的力气去争取步故知的爱。 步故知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爱他。 可这个字,对他来说,早在他父母的恩怨纠缠中,变得不值一钱,他们以爱为名,做尽了所有的荒唐之事。 因为爱,母亲设计父亲从而生了他;也是因为爱,父亲选择了出轨;又是因为爱,母亲不愿放手苦苦纠缠;还是因为爱,母亲即使遭受了父亲的虐打,也不愿离婚。 最后,因为爱,母亲逼迫他出人头地,去成为父亲最骄傲的孩子。 爱会让人生病,让人不理智,让人发疯,甚至会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做人的底线。他不相信爱,也不需要爱。 更何况,款冬已经生了病,他害怕款冬会变成他母亲那样,为“爱”所操控,最后失去一切。 他不愿在现在与款冬讨论“爱”究竟代表了什么,先不说款冬已经对他产生了明显的依赖情感,他并不觉得款冬已经分清楚了“爱”与“依赖”的区别。 更重要的是,款冬实在太小太小了,他在现代已经快有三十岁了,而款冬才不过十六岁,即使在古代这已是成婚生子的年龄,但对步故知来说,款冬还没有成年,他作为一个成年人,不该仗着自己对款冬的照顾去引诱款冬做什么。 步故知反握住了款冬的手,另手仔细地为款冬抹去脸上的泪痕,神情专注,仿佛在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末了,他问:“冬儿,你说你爱我,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款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步故知又问:“即使我对你不好,打你骂你,你也爱我吗?” 款冬犹豫的更久了,他隐隐觉得这是不对的,但他害怕如果他否认,步故知就不会爱他了,所以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步故知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明白,款冬如今是在祈求他的爱,就和母亲祈求父亲的爱一样,即使他自认为他不会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但也害怕款冬会变成他母亲那样,没有爱就不能正常地活下去。 他收回了手,款冬浑身一颤,步故知只好再按住了款冬的手:“冬儿,我们现在不谈爱好不好,我们先一起好好过日子,等你的情况再好一点,也再长大一点,如果你还是觉得你爱我,到时候我们再谈爱好吗?” 款冬愣住了,他不太明白步故知的意思,但急切地还想再争取:“我已经长大了,我们都成亲了不是吗?” 他说完就觉得这不够,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孩子,夫君你也想要孩子对不对,我听他们说,我们都成婚一年了,还没有孩子,你会不高兴的,我现在就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说着又跪坐起身,就想去解步故知的衣带,但神色慌张,手都在颤抖。 步故知沉默了,异常地没有阻止,可款冬怎么也解不开步故知的衣带,焦急之间,想先脱去自己的衣服。 款冬只穿了一件素白布裳,很快就脱了个干净,他掀开了薄被,浑身不着一缕,如刚出生的婴儿般跪坐在步故知的面前。 一阵凉风从窗隙探入,款冬打了个冷颤。步故知还是坐在床沿,一动未动,也没有丝毫地回避,就这么一直看着款冬,仿佛在审视什么,却未有任何的反应。 后知后觉的羞耻一点点地爬上了款冬的心头,白瓷般的肌肤也渐渐漫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红,可步故知还是就那样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物件。 他咬紧了下唇,拉住步故知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就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步故知终于开了口,语气冰冷又陌生:“款冬,你想要我的爱,就是这样的爱吗?” 款冬顿了顿,连带着步故知的手都在颤抖,心底有一种声音在反驳,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爱,可他还是不敢说出口。 步故知反捏紧了款冬的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峻:“是,还是不是?如果你要的爱就是这样的爱,那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款冬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步故知,他莫名地想抽回手,却被步故知捏得很紧,动弹不得。 他的眼中又蓄起了泪,可还是没有开口。 “款冬,我再问你一遍,这是你想要的爱吗?” 款冬觉得现在的自己在步故知面前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低贱的物品,即使步故知握着他的手,他也感受不到任何一点来自步故知身上的温度。 但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打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步故知终是又叹了一口气,缓和了神色,拉起薄被裹住了款冬:“怎么这么爱哭,嗯?” 一瞬间,冰山融化,春风又至。款冬这才觉得步故知回来了,他委屈地大声哭了出来,没等他抱住步故知,步故知就将他揽入了怀中,拍着他的背:“好好跟你说,现在不谈爱,我们先安心过日子,你偏不听,稍微凶一点对你,你又开始哭。” 款冬说不出话,只深深地埋进了步故知胸膛,如渴饮水般汲取着步故知身上的温度。 他感受着步故知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还有步故知呼吸时的起伏,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冲散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他好像有一点点地察觉到,这样的步故知,才是爱他的步故知。 步故知也察觉到,款冬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也没有再哭,终于如释重负般轻笑了笑:“不哭了?还能不能听得进话?” 款冬在步故知怀里轻微地点了点头。 步故知:“那要不要先和我好好过日子?” 款冬从步故知的怀里钻了出来,抬头看向步故知,踌躇了一下,在步故知鼓励的眼神中,又怯怯地再确认了一遍:“夫君真的会和我过日子吗?” 步故知挑了挑眉,反问道:“不然呢,我和谁过日子?” 款冬没有再问步故知爱与不爱,不知为何,他感到,这才是他想要的步故知。 他也没有再问步故知会不会离开,因为现在的步故知已经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第36章 初见 云销雨霁, 斜晖气清。 孔文羽搬了个凳子坐在檐下,看似是在发呆,实则两只耳都在留意侧屋的动静。 听得门声吱呀, 连忙直了身, 但眼睛在忍不住地往步故知那儿瞟,却不想瞟到了步故知嘴角的伤, 瞬间来了精神,站起身来, 一手捂着嘴挡住奇怪的笑, 有意打趣道:“就算你夫郎身子没什么大碍,但你还是得节制些啊。” 步故知才觉嘴角的伤实在太过暧昧,难得一次不知如何回话,只得岔开话题:“果子可尝过了?” 孔文羽也没好意思追问,收起了凳子往正堂去:“我本想等你出来再吃, 可实在无聊, 便先尝了尝。”又指了指桌上的白瓷盘:“倒真的像在吃橙子, 却又比橙子好吃多了。” 步故知顺手一扇一扇地开窗通风, 回头见盘上码放整齐的橙糕也没少几个:“好吃怎么不多吃些?吃完了也不要紧, 明日我再去买。” 孔文羽没应声,而是转身去了厨房, 端了两个碗出来搁在了桌上,一碗是米饭, 另一碗是药粥:“替你和你夫郎都温着呢。”说完又要去厨房里端菜。 步故知没来得及开口拦住他,只好跟在他身后一同去了厨房。 菜也温在了灶上,被竹罩扣着以防虫蝇。步故知先他一步端起了两盘回正堂, 孔文羽也没说什么,拿砖石堵住了灶门彻底熄了炉火, 也才回了正堂。 孔文羽今日做了一个香菇焖豆腐,又炒了一盘青菜,都很舍得放油,因此看起来卖相十分不错。 他见步故知没有坐下,倒是站着,生了疑惑:“可是要端到侧屋和你夫郎一起用?” 步故知摇了摇头,反倒是说起另外一件事:“先前与你阿爷商议过,让你和款冬一起做个小生意,你还有兴趣吗?” 孔文羽一听是这事,连忙趋到步故知面前,眼神充满期盼:“当然!我当然有兴趣!”可转念又想到了步故知的夫郎,略显迟疑:“可是...你夫郎的脚不是还没好吗?” 步故知笑了笑:“做生意哪有这么简单,事前要一同商量许多,还得问过你阿爷的意见,定了主意之后再要去考虑采买、制作、售卖等事宜,一通算下来少说也要费上十多日,自然要先准备着。” 孔文羽跟着连连点头,等步故知说完,才意识到了什么:“那你的夫郎...” 步故知:“我与他说过了,他也是愿意的,所以我想着不如先让你们见上一见,有什么想法也可今日就开始商量着,要是你不介意,我待会儿就抱他出来,也要麻烦你陪坐了。” 孔文羽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我当然不介意!”又推了推步故知:“你快去抱你夫郎出来!我等不及要和他认识啦!” 步故知点了点头,也没再耽误,往侧屋去了。 款冬已经换好了干净衣裳,只差系衣带,低着头鼓捣着,却半天也系不结实,听到了步故知的脚步,连忙抬起头,有些紧张地问:“夫君,孔...小羽他愿意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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