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故知看到了杂乱地团在款冬腰间的衣带,十分自然地上前弯身替款冬系着:“他愿意,你莫要担忧。” 低头时束起的发带抚过了款冬的脸,加上步故知说话时低沉的嗓音,惹得款冬悄悄红了脸。 步故知再抬头,一愣,不自觉退了几步,默了一下,才伸手对款冬:“我抱你去正堂吧。” 款冬立刻搭上了步故知的手,又反应过来步故知是要抱他,心下一阵慌乱,就要收回手,却被步故知自然地捏了捏四指,这下两人皆愣住了,还是步故知先放了手,轻咳几下掩饰了什么:“手有些凉,是哪里不舒服吗?” 款冬垂下眼帘,将手收在袖中,又偷偷动了动那四指,感受着上头步故知残留的余温,薄红爬上了耳垂,听了步故知的话,只呆呆地摇了摇头。 步故知也没再问,而是直接拦腰将款冬抱在了怀里,就要往外走,却被款冬抓住了衣襟,步故知脚步一顿,低头温声问道:“怎么了?” 款冬还是十分紧张,咬了咬下唇:“小羽他,真的愿意见我吗?这几天我好像十分惹人厌烦。” 步故知:“冬儿,小羽知道一些你的情况,他不会因此厌烦你的。” 款冬这才松开了手,不知想到了什么,自以为隐秘地抬手环住了步故知的脖颈,却在搭上的那刻,听到了步故知轻轻一笑,连忙就想放下来。 “别松开,搭着吧,这样稳当些。” 一瞬间,由心而生的欢喜淹没了款冬,他双手都环住了步故知,弯了眉眼,两靥生梨涡,而从此愁散苦消,唯有满怀的欣悦。 正堂内的孔文羽,心焦地坐不住,一直在桌边踱步,又时不时探头望向侧屋,终于看见了步故知的身影,便急忙迎了上去,但在看到步故知怀里的款冬时,陡生扭捏,没同往常般直来直去。 步故知对他点了点头:“里去说吧。” 孔文羽这才没再愣在那儿,而是老实地跟着步故知又回了正堂,但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往款冬那里看。 步故知将款冬安坐好,回头看见孔文羽这般局促的模样,又看了看款冬也是有些同样的手足无措,只得先招呼孔文羽:“小羽,这是冬儿。”又对款冬:“冬儿,这就是这些日子一直照顾你的小羽。” 两人在步故知的介绍下,都缓慢地移着各自的视线,终于对视在了一起。 正堂内静了一会儿,后孔文羽噗嗤笑了出来,坐到了款冬的对面:“冬儿,你醒着的样子真好看。” 款冬一怔,这是爹爹走后,除了步故知以外,第一个对他表达善意的人。他不敢错开视线,就这样看着孔文羽的笑,因紧张而微蹙的眉终于舒展,认真又诚恳:“小羽,谢谢你。” 孔文羽倒是先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哎呀,我也没做什么嘛,你不用谢我的。” 转又看到了桌上晶莹的橙糕:“你看,你夫君也买了橙糕给我们俩,就不要这么客气啦!” 步故知适时插了话:“自然是要谢谢小羽的,可不急在这一时,倒是要问问你们,可对生意有什么想法?”
第37章 生意 步故知的话一下子就让款冬与孔文羽顾不得来回客套, 而是双双陷入深思。 款冬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在县里做生意,加上他从前几乎完全被款家圈在了村中,也没到过几次县里来, 自然是对生意买卖没什么概念。 而孔文羽虽早有要做出点儿事的打算, 可一来是阿爷从没答应过,二来是他的心思向来是花了点, 一会儿说要继承万善堂,一会儿又说自己要去做买卖, 偏偏从没落到过实处, 自然也没什么想法。 步故知并不意外这两人的安静,也没先开口的意思,而是坐到了款冬身侧,将药粥移到款冬面前,用瓷勺搅了搅, 刻意低了声:“是自己吃, 还是我喂你?” 款冬闻言一惊, 面上更是红了三分, 觑了一眼对面的孔文羽, 见他没有往这边看,而是正抬头苦思冥想, 才放下了心,轻轻摇了摇头, 接过了勺子。 步故知见状还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真不要我喂你?” 款冬在桌底扯了一下步故知的袖子,也放低了声,开口如溪流潺潺淌进了步故知的耳里:“小羽还在呢。” 步故知从没听过款冬如此含嗔软语, 只觉得侧耳酥痒,一时有些出神, 但眼不离款冬,直到款冬受不了步故知这般看他,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才回过神来。 下一刻赶忙错开了眼,抓了筷子,掩饰般地端了碗,又夹了两口饭。 这下连步故知也没再说话了,正堂中只听得见轻微的瓷碰叮啷声与细细的咀嚼声。 等孔文羽放弃苦想看向对面两人时,顿觉震惊:“你...你们俩怎么了,脸都这么红!” 又看到桌上的菜也没被碰过,昂头瞧了瞧步故知端着的碗:“还有步秀才,你怎么光吃白饭不吃菜啊!” 步故知强装镇定,轻轻放下了碗,淡定自若地撇开了话题:“想出来要做什么了吗?” 孔文羽一听,瞬间被带跑了思路,手放在桌上撑着侧脸,苦闷道:“哎——我倒是想了很多的买卖,可哪样在县里都早有很多人在做了。”又干脆直接趴在了桌上,一字一叹:“好——难——啊——” 步故知没接孔文羽的抱怨:“哦?那你具体都想了些什么?” 孔文羽坐起身,开始掰手指:“无非就是些小买卖罢了,做朝食啊、做点心啊又或是替人做衣服、赶绣活啊,再不然到街口支个茶摊,也可以酿酿酒。”又是一声叹息:“实在不行,我也能替人看看病,不过这注定赚不来什么钱。” 步故知泰然地听着孔文羽的絮叨,用完了剩下的饭,又侧头看款冬,见他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收了两人的碗,送到了厨房水池旁,再将两盘几乎没碰过的菜也放回了竹罩下。 期间孔文羽的眼神一直跟随着步故知的身影,好容易等他回来,赶忙问道:“步秀才,你那么那么那么聪明,还在县学里头读书,一定有什么好主意吧!” 此话一出,就连在一边没出过声的款冬都眼含期盼地望向步故知。 步故知坐回了款冬身侧:“莫要恭维我,我虽有一些想法,却也谈不上什么好主意。” 孔文羽殷勤地起身给步故知倒了一盏茶,推到了步故知面前:“步秀才,秀才公,不管什么想法啊主意啊,你都快些说吧,我快要急死啦。” 步故知被孔文羽的模样逗笑:“你方才说的也没错,做小生意自然是离不开衣食考虑,只是朝食点心满街都是,况且若是想长期揽客,也需专门去学几年的手艺。” “而衣服绣活,费时费力,未必会比你在家里待着有趣,时间久了对眼睛也不好。” “至于茶棚酒铺,也与朝食点心相似,并非上上选。” 孔文羽急得都坐不下来,就一直在桌边挪蹭:“那要做什么生意呢?” 步故知指了指外头:“做老天的生意。” 孔文羽不解:“什么是老天的生意?” “盛夏早秋,赫赫炎炎,而秋晚遇冬,又天凝寒冽,县里多得是一成不变的膳饮铺子,只专做一类或几类吃食,倒没听说过哪家会据时则变。” “不过也有他们的道理,以节气换品类,成本自然不小,比不得专营一种来得容易,但这又恰恰是我们的机会,就看你怎么想了。” 孔文羽一敲脑袋:“你是说,我们可以专门开个店铺,夏天做夏天的生意,冬天又做冬天的生意!” 步故知颔首:“正是。” 一边的款冬也忍不住发问:“夫君,那究竟可以做什么生意呀?” 步故知没再引着他们自己想,而是直接说了出来:“这夏天自然是做冰饮甜点,若是能盈利,再去定一些铜锅火炭,备着冬天做拨霞供。” 孔文羽这下却没直接应下附和,而是有些面露犹疑:“可是,冰饮甜点向来是富贵人家的吃食,我们怕是做不起也卖不出,只单说那冰,我倒是去过冰户人家,说是多供权贵商贾,余剩下来的拿出去卖,最热的时候能到五百文一斤呢!还有那糖蜜鲜果,哪样价格都高的骇人,若是做出来能赚钱自然也好,可这些东西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偏冰饮甜点又最是等不了时候的,如何能耗得起慢慢卖呢?” 步故知自然是考虑过成本和售卖问题:“买冰自然价贵,可自己做就不一定了。” “冰户所售的冰,都是冬日的藏冰,而县里府里的冰窖也多是由官府掌控,本就鲜少卖给普通人家,可冰并非只有这一个来头。” 步故知看着孔文羽:“你忘了你阿爷是做什么的吗?” 孔文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糊涂地晃了晃脑袋:“我阿爷,他是开医馆的呀,和冰又有什么关系?” 步故知是知道为何孔老大夫不放心将万善堂交给孔文羽了,除了他是个哥儿,容易引来非议外,还有就是,看样子孔文羽并不精通各类药石质性,又或是很难在短时之间反应的过来。 “医馆之内,确实没有现成的冰,但有硝石。”
第38章 成本 自唐始, 便有硝石制冰之法,故此法并不算鲜为人知,只因在古代硝石提纯困难, 若要有效制冰则耗量极多, 且硝石本身也并不便宜,算下来其中成本并不比冬日藏冰以待夏来的少。 但硝石价贵多是因硝石矿难得, 又与冰窖一样,硝石矿也是多由官府把持, 这样民间则更是难得, 自然物少价贵。 可硝石并非只有硝石矿一种来源,含氮量高的土壤岩石也会在自然条件下析出硝石,其纯度甚至要高于简单加工后的硝石矿,只是寻常人并不会注意,除了官府之外只有中医会因其本身的药用价值而有意收集。 恰好的是, 孔家经营的正是医馆药堂, 步故知就曾在万善堂的药柜中见到过不少硝石, 这也是孔老大夫有意采收的药材之一。 孔文羽起先并不理解步故知怎么突然提及硝石, 只巴巴看着步故知等着他的后话, 但步故知有意让孔文羽自己再回想一下硝石的质性,故没有直接解惑。 “小羽, 你理应知道其中原理的,不如再想想?” 孔文羽一顿, 指了指自己,一脸惊诧:“啊?我知道?” 见步故知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了,又对上了款冬好奇的眼神, 孔文羽吸了一口气,戳了戳自己的脑袋, 低语似自言:“唔,那我想想...硝石和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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