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方士个顶个的邪性,天大地大,老子快活才是最大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夺己之生机,换逆天而行之力。哪个方士傻到家,会做这种事啊。
第二百零八章 雪雾莽莽,空中的裂隙依旧在不断扩大。飓风拧成的触手像亟待开餐的海怪,发出刺耳嗡鸣的同时肆意挥舞。 司冰河背对着巍峨群山用力掐破指腹,体内的石蛊倾巢而出。 自他脚下始,及至城后关门终,整座城池在刹那间皆尽石化。 仲夏纷飞的大雪覆盖了石城,被母亲抱在怀中的婴儿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啼哭,眼泪便已石化在脸颊上。 世界忽然没了声音。 百姓惊惶地叫喊声、裂隙中探入的飓风尖啸声……整个世界像忽然被人摁下了静止,停滞在这个即将彻底崩坍的时间节点。 司冰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背抵着仿佛还尚存余温的石山大口喘着气。 石化的瘢痕顺着心口无声蔓延向脖颈,他感到呼吸愈发困难,视线逐渐模糊。 风雪依旧不止。 他费力地眨去落在眼睫上的雪粒,目光扫过死寂的石城,扫过空中缓过神后愤怒又无能为力地挥舞着触手尖啸的飓风,最终落在手中攥得几乎在掌心留下印子的怀表上。 方济之找上门时便已失忆,他弄不清灯塔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对方作为后勤人员却迁跃至了异世,为什么对方会莫名其妙地失忆。 他更不明白为何传讯会失效,灯塔建立一千四百年来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情况。 他迟缓地抬起头,开始混乱昏沉的思维忽地蹦出自己父母的失踪会不会就是因为这黑色风暴的想法,可刚迈进一步,他又虚攥着怀表止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所剩的力气不多,闯进那片风暴倒是有可能与父母死在一起,也算是家人团聚……可他身后这方世界呢? 迟疑间,他逐渐听不见自己喘气的声音,思绪无可阻止地划入一片混沌。 他在混沌中沉默了须臾,抬起染着血的指尖拨动怀表。 一行小字随着指针转动闪现在怀表上空: 【坐标:母锚点】 【传输错误!】 迁跃的通道霎时打开,拖拽着他迁向未知的世界。他在五光十色的漩涡中颠来倒去,晕眩与疼痛搅得他胃部和头脑一片狼藉。 落地时,石化的关节处传来细碎的折断声。明明已半昏半沉,疼痛却清晰传来。 有人在远方叫喊,他依稀听见“虫星”“巢穴”之类的字眼,便知道自己并未遂愿。于是他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点气力,再度拨转怀表。 【坐标:母锚点】 【传输错误!】 他再度拨转换表。 【传输错误!】 【传输错误!】 ………… 顾长雪像在做一场梦。 梦中他看着司冰河迁跃了四十多次,石化了大半的身体在迁跃中变得惨不忍睹。 一声接着一声的传输错误声声入耳,他听到司冰河的气息逐渐虚弱,及至最后一个世界,甫一落地,司冰河便休克过去数个小时。 顾长雪几乎以为这便是一切的终点,可某个时刻,躺卧在地上的单薄身影忽地一颤,不知凭借什么力量又挣扎着醒来,抬首望向眼前的世界。 他眼中带着几分稀薄的希冀,可眼前的世界并非他所期待的那个,甚至更加糟糕。 四面是粘稠的黑泥,正缓缓流淌着。原本世界中的一切都被吞没,看不清那些隆起处原本是什么。 司冰河身下所躺的大抵是这世界最后一片净土,生命力旺盛的杂草犹自生出一片翠绿的草甸,被黑泥一点一点吞噬着。 他眼中微弱的光嗤地熄灭。 绝望、愧疚、自我怀疑、自我责备……所有被一路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奔涌而出,冲刷得他蜷起瘦骨嶙峋的身体,自咽喉泄出一丝压抑着的嘶喊。 “为什么回不去……为什么回不去啊!” 他已经记下了那个世界的坐标,也封存了最后一线生机,只要他能在死前将这份坐标送回去,那些人就还能活,那个世界就还有救。 可是他怎么都回不去,为什么回不去啊? “为什么……” 黏腻冰冷的水泥似乎变得更加凝稠。 顾长雪几乎喘不过气,却不是因为无法呼吸,而是司冰河那一瞬的绝望像是透过毛孔,正一点点渗入他的心脏。 他再度听见那变了调的声音在重复着为什么,只是这一回,他分辨出了无数人的声音。 或是嘶喊,或是呢喃,无能为力的最后一刻生出的绝望像浸了毒的寒水,一点点侵入他的心脏,冷得他四肢发寒。 “为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吞没绿荫的黑泥化作一片曝光过度的枫红。 顾长雪在蒙着一层淡光的画面中看见了永乐海,看见了睁着眼倒在王座下的无名魔君。 三千修士面对着横亘天际的裂隙不知所措,元无忘半跪在王座边回首望向永乐海无边的松涛。 交错紊乱的时空扭曲了松绿,短暂地在永乐海铺满枫叶红。 元无忘望着游曳的时空碎片中层层叠叠的红枫,身体僵得动弹不得。 “这、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元道友,你说句话啊!大家都是跟着你来的,你对眼下这异状可有什么头绪?这是无名的诡计,还是……” “阿弥陀佛。”慌乱的人群中,佛子依旧站得静肃如松,“出苦海山前,我便看见今日自己将赴死劫。” “什么?死劫?!” “不是……为什么啊,这无名不是死了吗?!” “完了完了……释天佛子看见的东西,还能出错吗?我、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谁他妈的想死啊!老子是为了博一条活路来的,现在你告诉我要赴死?!我才而立之年!还能活很久哪!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元无忘垂着头半跪在原地,听见佛子沉稳的脚步声越过人群,一路走到他身后停下:“怕吗?” “……” 他当然怕。 宣誓仪式前,他还拽着自己的竹马意图偷溜上灯塔的顶层烤火看雪,意气风发地谈论着世界的未来。 他说,灯塔屏障的破损已经日益严重,与湮灭的背水一战无可避免。 他说,要和白木深一同并肩作战,哪怕牺牲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可死亡真正横亘在面前时,他却怕地浑身僵硬,明明口干舌燥,咽喉却在不受控制地不停空咽着口水。 为什么?为什么无名已经身死,世界却依旧继续走向崩溃? 是他查错了方向吗? 是他疏忽了什么线索吗? 是他……出了差错,害了这个世界吗? 为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 封住鼻喉的粘稠水泥压迫得更紧了几分。 顾长雪像被包裹在一层茧中,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模糊又迟钝。 他隐约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侵蚀的作用下发生着异变,无数人的绝望像是一场狂风,将他撕扯成空腔,又在空腔中冲撞游走。 他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枫红褪去,金稻遍野,看见白木深穿着一身冕服缓缓走过布满时空碎隙的田野,在老榕树下靠坐。 树旁立着几道简碑,插着一根木杖。百年的时光,足以让杂草淹过碑铭,木杖被藤蔓扎根生长。 “一百年了。” 白木深的呢喃和风中柳絮一道飞散,穿过时空碎片的浮光,惊起春花秋露。 “九州百年的信仰,也无法压住这一小块碎片么?” “百年的挣扎,也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么?” 像是骤然卡住的碟片,白木深的尾音被变了调子无限拖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长雪在这恼人的嗡鸣声中听见无数碎语: “为什么?为什么啊!就差那么一点,他不该死,他不该死的!” “只差一点,哈,哈哈!只差一点……为什么,为什么!!” “我谁都救不了……” “我什么都做不到。” 海啸般的浓烈绝望与恶意侵蚀着每一寸身体,每一根神经。 顾长雪在无数不属于自己的绝望的意识洪流中挣扎着试图保持神智,借着分辨无边的絮语以图分散注意。 而后在某一刻,他忽然听见一道夹带着不耐的声音响在耳畔,腔调里压着不知是疼痛还是寒冷的倒吸气:“草!老子都回来了,还能遇到这种事?” 眼前的画面忽然颠簸起来,又毫无征兆地从模糊变得清晰。 视野的主人俯身伸手,抱起雪中冻得青紫的孩童。拍开襁褓上积雪的同时,声音逐渐飘远:“你要是能活下来,老子就养你。” 画面一切,化作陡峭的断崖。视野的主人趴在断崖边,鲜血流入眼眶。 顾长雪在被血染红的视野中看见童年的自己,听见久远之前只听闻过一次的童声:“不许松手。不许挣扎。闭嘴,你太吵闹了。” “……我抓住你了,你会活下来的。” 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他在梦中忽而又变回小时候的自己,坐在孤儿院院长办公室的长椅上,听着门外的声音: “院长你是不知道,我们也是没办法。这孩子可不好带,打小就不爱学习,净往山林里跑。对着谁都没个笑脸,再小一点咱们跟他打招呼他还会见鬼似的掉头就跑。而且,他身上是有些邪门在的,还在襁褓里时父母就遗弃了他,顾老爷把他收养回家,现在又了无影踪……” “是啊是啊……” “村长先生,诸位。你我都是成年人,背地里编排一个孩子,还给他扣这种封建迷信的帽子……怕是不大好吧?诸位放心,自我入职以来,孤儿院从没放弃或转走过任何一个孩子。他在我这里会受到良好的照顾,也不会给诸位带来任何麻烦。我这样说,各位还满意么?” “你——哼。你也就现在挤兑我们了,再过几天看着吧!这小孩儿爬高上低最拿手,又不肯承认顾老爷子已经去世,不出三日,铁定要逃出孤儿院!” 眼前的画面一漾。再清晰时,小长雪正站在怀表店外,仰头望着干净昂贵的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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