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轩公公差点没被气出血,“督查也就现在冲着老奴我贫贫嘴了,待得见到国师与圣上,看你如何分——” 庆轩公公的话音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不知何时撩开车帘,手搭在他肩上的顾长雪,浑身动弹不得:“你——啊!!” 耳后痛如铁炭烧灼,庆轩公公嘶声道:“你对老奴做了什么?!你不是没有道行吗!” 顾长雪借着车帘裹了裹手,将庆轩公公的肥头大脑往侧拨了拨,确认师徒契的印记已经烙进了对方灵魂里:“安静地驾车,会吗?” “……”庆轩公公很想反抗,但刚要张嘴拒绝,心中就弹出来自誓契的警示:违逆者,死! 他霎时变得六神无主,但看看不远处的皇宫,庆轩公公又生出几分希望:国师,国师一定会帮他的!对……要快点进宫,找国师求救!
第一百八十六章 庆轩公公动的什么心思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顾长雪扫了一眼便兴趣缺缺地坐回车内,直到进了宫,才打起纱帘看向四周。 和一般的皇宫不一样,这位永帝的皇宫主打一个“人多”。 自进门起,便能瞧见来来往往的人。昂首挺胸志得意满的,垂头丧气面色灰败的…… 顾长雪扫了一眼,便轻易分辨出他们的身份:一脸灰败的是被迫进入观星司,替皇帝琢磨怎么延寿的修行之人。满脸春风得意的,则是观星司督查办的军官。 永帝昏庸,对朝政毫无兴趣,唯一一次上朝就是为了在自己的皇宫附近兴建观星司。 自“天下修行之人当即刻入观星司为官,违者斩首”的皇旨下达后,大量修行人士涌入司内。 主动响应旨意、想替皇帝卖命以谋求权财的那一批人,被划入了观星司下的督查办,领军衔,对内负责监管司内众人,对外负责逮捕、追杀抗旨之徒。 至于抗旨不从的那一批人……正如庆轩公公所说,被逮捕后,要么不得不折腰屈从,要么被当场斩杀。 当今国师,就是当年第一个响应帝王旨意的道士。 “督查大人,到这就得下车步行了。” 庆轩公公硬着头皮提醒车都停了还坐得四平八稳的顾长雪:“不远的,老奴引您去。陛下和国师都在殿里等着呐。” 顾长雪思索着要不要进门就直接拍两道师徒契过去,但想想又觉得这有点法外狂徒那意思了。还是先看看情况,再决定拍不拍。 他拿打定主意,便将怀表收回袖中,起身下了车辇。 迎面扑来阴风阵阵。顾长雪抬眼就看到富丽堂皇的宫殿外围着大量的阴鬼,几乎将整个宫殿淹没。 “……”顾长雪无语地牵扯了下嘴角,心想亏得这还是国师殿,这要是换佛子来,估计当场就能把国师当邪道给逮了。 偏偏蓄养阴鬼这种事对于《人域》中的修道人来说十分正常。毕竟自永帝屡出昏招、众人主动或被动的助纣为虐之后,神明便不再赐福于人了。 从前的道士念一句净口咒,那是真有北四圣之一的天蓬将军降下赐福,助道士驱邪修炼的。现在…… 顾长雪讥嘲地轻嗤了一声,目不斜视地跨越阴鬼铸成的围墙,步入殿内。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嗯?” 永帝暴怒的声音从后殿内传来:“我昏庸?我不问是非?我要是不问是非,当初闲家那小子抗旨拒婚的时候就该把他满门抄斩了!” “陛下!闲家三子与玉氏嫡女三年前便立有婚约,京中无人不知。令其迎娶永寿公主,本就——啊!” 顾长雪加快步伐转入后殿,便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倒在地上,永帝满脸怒容地收回踹人的腿:“你还敢提朕的女儿!永寿死了!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朕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喊得颇为悲怆,顾长雪看着他老态龙钟的脸却只想说,你要真那么想见女儿,不如停止人祭,保管隔月就能和公主家人团聚。 永帝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蓦然回头:“叶督查,好,你来了。你来说说,朕的永寿被人害死了,朕将害死她的人下了狱,这有错吗?!” 中年官员挣扎着坐起来:“陛下!闲家世代忠良,万万做不出戮害公主之事啊!玉氏乃是,更不可能做出情杀公主此等恶行。既无证据,陛下怎能下令将他们满门抄斩?” 他颤颤巍巍地捂着伤处站起身:“陛下,陛下若是还不醒悟,臣当以死——” “死?!”永帝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暴跳如雷,几步上前抓住中年官员的后颈,“好!你死,朕帮你死!” “陛下。”顾长雪淡声拦了一句,“动怒伤身动气,若想延年永寿,还需时时保持心若止水才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永帝凶狠地转头瞪来,神情阴晴不定地看着顾长雪,最后居然当真松了手。 “督查说的没错,为这种人动怒的确没有好处。还是督查你重要。” 永帝挂着阴森森的神情走近几步:“朕听说,你在北河放走了不少本该替朕延寿的童男童女,想必是有合理的解释吧?” “的确有。”顾长雪抬起手,那位还软倒在地的中年官吏当即像被无形的巨手拎住了后领,整个人悬飘在空中蹬着腿挣扎,“臣开阴阳眼了。” “——怎么会?!”一直面带淡笑站在一旁的国师终于端不住他作壁上观的架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阳气甚重,根本开不了——” “但我开了。这是既定的事实,国师就算不信,也改变不了。”顾长雪不客气地打断,“说起来,这还是拜国师所赐。” “什么意思?”永帝机警地竖起耳朵,“国师还有法子帮人开阴阳眼?” 他眼底流露出渴望和贪婪:“为何不告诉朕?”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郭辻刚要辩解,顾长雪先开了口:“因为这法子几乎成功不了,且有百害而无一益。” “这怎么能叫‘无一益’呢?”永帝有些急切,“你这不是开了阴阳眼吗?” “但我损了五十年的寿命,”顾长雪难得施展许久未用过的演技,脸色阴沉得就算是永帝都被摄了下神,“如今只剩几年的命可活。” 他又精准地踩上永帝的另一处痛点:“而且,出了北河我便试过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屈辱和愤怒,“我已经,无法再人道了。” 永帝最在乎的人生大事就那么两三件。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永生,永寿公主只能排第三,第二便是床上雄风。 永帝认为这是衡量他寿岁的最佳标准,再加上他本就没什么子嗣,自然对这方面看重一些。如今听顾长雪说又是只剩几年可活又是不能人道的,他霎时就没了想法,甚至没去怀疑顾长雪说的是真是假。 毕竟叶星原本并未道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突然得了阴阳眼,自然得付出一些作为代价。 再者说,叶星如今也就是二十左右的年纪,又位高权重,这样的男人最是好颜面,永帝推己及人,觉得叶星不可能做出当着帝王、当着国师这个敌人、当着中年官吏这么个随时可能把他的残处传出去的人的面,撒下这种谎的行为。 他质问的语气都没之前那么凶暴了:“这也不能解释你为何放走那些童子。” “当然能解释。”顾长雪阴沉的目光狠戾地扫向一旁错愕的国师,“若不是他算出北河有一批童子恰适合当陛下的人祭,臣也不会入那村边的阴煞之地,丢了五十多年的性命,还……” 永帝眼看着叶星颇觉耻辱地咬了咬牙,没能把后续难以启齿的话说完整:“但也幸好有这一劫,臣才有机会想明白一件事——阴煞之地如此凶恶,那些自出生就生养在阴煞之地边的童子,又怎能干净纯洁!?如何能用来为陛下延寿?!这等小事,国师神机妙算,如何算不出?!分明是心存恶念,想让陛下品尝寿岁折损、不可人道之苦!” “什——不,我没有!你胡说什么?!”郭辻震惊地道,“我卜算过,一切都是天命所定——” “你是说,陛下短寿、不可人道也是天命吗?!”顾长雪厉声呵斥,“休要再辩解!有我这个亲身经历过阴煞之气侵蚀的人珠玉在前,陛下怎还可能被你蒙骗!” “信口雌黄,陛下——”郭辻将目光投向永帝,却在这个多疑、残戾的老人眼中看出了深浓的怀疑,心中霎凉,“陛下,臣为您卜算向来尽心竭力,就算那几个小童生在阴煞之地边,也一定是恰好需要他们,才会卜算到他们的信息——” “恰好需要沾染阴煞之气的童子来为我延寿?”永帝越发不相信,“既然如此,那便用国师一贯爱用的法子来证明你二人说的话谁真谁假吧。” “斗法?”郭辻眼底又生出几分希望,“好!我——呃!” 在永帝肉眼不可见处,一道取自于邪祟的阴气凝成针勾,毫不留情地将郭辻的魂魄从躯壳中生扯出来,又收进顾长雪袖中的罗盘里。 顾长雪抬手捋了下袖子,看着国师的身躯直挺挺地倒下。 剧本中对于国师斗法也有过几回描述,每一回看,顾长雪都觉得这自证真伪的法子荒诞到滑稽。 又不是在拍西游记,还御前斗法,还不论生死。将真相的判断寄托在斗法胜负上,这对君臣还是真是荒唐到了一处。 他本来没打算用这么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毕竟《人域》似乎也不能算是一个好结局,鬼知道所谓的“百年安泰”到底只是个虚指,还是字面意义上的只能保百年平安。万一国师后面真藏了个幕后黑手,他处理得太明显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但事态发展到当下这一步,他也不可能配合地让郭辻把他弄死…… 顾长雪的眼神微转,睨向永帝,开始思考要不还是把殿里的人都下个契,先撑到与白木深碰面,再考虑下一步怎么行动。 永帝猜不到顾长雪的心思,只盯着郭辻瞅了半晌。 倒不是因为近臣身死而受触动,纯粹只是眼红于叶星刚得了道行居然便能这么厉害,国师甚至连话都没说完便身死他手。 但转念一想叶星所付出的代价,以及叶星为何出手如此之快,他又觉得平衡了:“叶督查,国师……啐。郭辻生前一直不赞同朕细查公主之死,但永寿死得冤啊,朕如何能心安?这件事,便交给督查你来调查吧。” 顾长雪:“……”永寿公主冤,那些被抓来做人祭,为公主吊着命的人死得就不冤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扫了眼地上面朝下躺着的人,又想难怪他只是挑拨了几句,永帝就如此轻易地对国师产生了那么深的怀疑,感情之前就因为永寿公主之死发生过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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