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中,眼前这位被称为“尊主”的邪祟——准确的说是原主,曾露过两回面。 第一回 是为了找鬼王,与拦路的主角团干了一次架。第二次是为了守护鬼王不被捉去镇压瘟神,被主角团打得几乎溃散,反手喂给鬼王做了口粮。 如今邪祟换了个主心骨,主角团能不能打得过颜无恙得另说,颜无恙乐不乐意拜鬼王的山头也得两说。但顾长雪能确认,拿鬼王镇压瘟神这种办法,主角团能想到,颜无恙肯定也能想到。对方多半会收手,并且为了防止鬼王跑路,还会亲自寸步不离地跟着。 “鬼王?他就是鬼王?” 四下里再度响起窸窣的私语: “难怪尊主拧不断一个假道士的脖子,这便能理解了……” “尊主之前的确想拜山头的来着,现在鬼王亲自上门,咱们是……?” “是你个头!这些时日有多少恶鬼邪神从咱们地盘附近经过,天大的能耐还不是让尊主给吃了!照我说,这鬼王看起来也打不过尊主,咱们搏一搏,让尊主把鬼王吃了,那尊主以后不就成鬼王了?这不比拜山头好!” 阴鬼们的七嘴八舌似乎并未传入邪祟的耳中,或者说他并不在意。他只是微蹙着眉头,冰冷的银瞳审视着顾长雪,显然在打别的主意。 顾长雪并不怎么担心地任他打量。至少这一刻的颜无恙远没有面对湮灭时那般压迫感慑人,相比之下他现在更像一只侧卧着的老虎正睨着眼看身边的活物,最多也就是动一动尾巴,还处在要不要捕猎的思考中。 顾长雪现在更在意两个问题。一是这次穿梭前忽然发生的意外究竟是怎么回事,二是颜无恙这状态该怎么处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既然对方会给他传“来找我,唤醒我”这样的话,就说明他该有办法将对方从当下的状态中拉出来才对…… 周围的嘈杂声逐渐增大。阴鬼们从先前的交头接耳,变成低喝:“吃了他!吃了他!” 邪祟的眉宇皱了一下,冷漠地抬起银瞳,身周的锥刺还未调转方向,忽觉唇畔一烫。 阴鬼的体温总是比活人要冷得多。 对方柔软的唇从他的唇角一路吻向唇峰,又贴着他低声道:“都是鬼,尊主也该知道进食不止生吞活剥一种方法吧?” 周遭的锥刺微顿了须臾,猛然扎向胆大包天的某人。 对方非但没躲,反倒反攥住他箍着对方的手,语调里掺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嗤笑:“别试了。方才不都试过了?我们奈何不了彼此。” “我对生吞活剥没有兴趣,倒是对另一种吃法颇为好奇……尊主可曾听过……炉鼎之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阴鬼们的脑袋乱成一团浆糊,震惊地瞪着以一种危险又暧昧的姿势紧贴在一起的一人一鬼。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四野传来风声尖啸。 难以计数的残戟断矛刺破煞气凝成的灰白色雾潮,一股脑袭向纠缠在一处的一人一鬼,又在他们的躲闪间深扎入土,没柄七寸。 雾潮被搅得尘浪翻涌,伸手不见五指。莽莽灰浪中唯有两点银芒穿透阴雾,因顾长雪的一句“停手”被禁锢在原地。 “……你做了什么?”仍执握着断矛的邪祟缓缓胎眸,终于不再藏锋,骇人的威胁性在雾海中蔓延,激得顾长雪后脊寒毛树立。 迷雾中,那双眸子中并无瞳纹、唯有刺眼银芒,非人的特质似乎彰显着他已经彻底滑向了远离人性的另一个极端。 顾长雪却没后退亦或是畏惧,只看着这双银瞳轻声道:“我可什么都没做。这师徒契,是你自己同我立下的。” 颜无恙在松脂殿向他立誓契时,他还纳闷过。危机已经解除,记忆已经恢复。这位疑心癌晚期患者修补身体就修补身体,传暗码就传暗码,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同他立这种刻在灵魂上的契? 现在他倒是明白了。 他抬手按住眼前邪祟的后颈,半强迫性地将人带近了低语:“是你让我来的。是你让我来唤醒你的。所以我接下来做什么,你都没立场指责我……” 剩余的话淹没在唇舌交缠间。 他吮吻着邪祟冰冷的唇,有那么一刻感知到对方紧抿的唇终于松开一条缝,旋即他的后腰被一双寒如霜冰的手臂箍住,压得他与面前冷硬结实的身躯又贴紧几分。 他被揽着腰带得浮起几寸,又被抵在一块湿冷的巨岩上。道袍的衣襟被略有些粗暴地扯开,属于生人的阳气随着唇与肌肤的厮磨迅速流逝向另一端。 有那么几秒,顾长雪分出几分清醒的神智思索“这家伙该不会真打算一口气吸干阳气”以及“怎么恰到好处地叫停,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但下一秒,本还在索求无度地进食的某只邪祟就黑着脸起开了。 “?”顾长雪有点意外地半撑起身体,“我还以为你打算趁势吞噬我。” “……”邪祟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显然心情不是很晴朗,“真想死,地上有断矛。” 顾长雪没被他带歪:“以你的性格,要下死手又怎么会轻易放弃——等等。你不会是几口就饱了吧?” “轰!” 深扎入土的残损兵器再度飞起,带出土泥剥剥落下。 邪祟微微屈了下右手,那些在阴煞宝地浸润了不知多少年的遗器便被粗暴地生拧成一柄巨剑,嗡然飞至邪祟背后。 顾长雪微微挑眉:“都是些凡兵俗铁,拿它们做武器?怕是还比不上你的鬼气有威力。” “鬼气能伤你?”邪祟抛下一句,转身便往雾海外走。 顾长雪从巨岩上一跃而下,优哉游哉地系着衣带跟上:“去哪?” “问你。”邪祟连眼神都不想递一个,“既然立有师徒契,还大费周章来找我折腾这么一出,你定然有所图。” “你要去哪?” · 顾长雪领着邪祟走出阴煞之地时,那些引诱他入死地的村民们早没了踪影。 邪祟扫了眼周围,语气薄凉地嘲讽:“你被引入死地,跟随你来北河的督查办军队一个来查看情况的都没有。真是好人缘。” “是叶星人缘‘好’,跟我可没关系。”顾长雪看了眼已经愈合的手掌,随意找了处溪流洗了洗手,起身往北河村走,“那些阴鬼,你就这么丢在阴煞之地里不管了?” “他们实力不差,又分吃了不少我丢给他们的邪神野鬼,死不了。”邪祟瞥向顾长雪,“倒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唤醒我,我却从未听闻唤醒鬼的方式是给鬼做炉鼎的。” “那你就得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了。” 这也是顾长雪在那群阴鬼起哄时忽然想明白的——颜无恙两度犯病,都是在触碰他之后表明或展露出有好转迹象的。 在与佛子对话之前,顾长雪一直认为这是某种安慰剂效应,但听佛子提到他们体内都有某种光亮的碎片后,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和颜无恙之间或许有某种共通的联系。 尤其是按李道长所言,灯□□溃后,即便持有怀表也无法正常定位,他却能每次都精准地抵达颜无恙所在的世界,又不偏不倚地回到原世界…… 顾长雪止住思绪,以免自己想得太深,反倒走弯路。转而垂首开始摸索叶星身上都带了什么:“钱袋、罗盘、符纸……” 他在袖中摸到一半,忽然顿住。直到邪祟蹙着眉冷冷地看过来,才回过神,将触到的那枚温热的硬物取出来:“怀表……怎么会跟来?” 这块怀表的表链是他后来另配的,所以一眼便能看出这是爷爷留下来的那一块。可—— 李道长不是说,他每次穿梭都是灵魂穿越么? 虚体的灵魂,怎么可能把实体的怀表也带到另一个世界来? 他正皱眉思忖,一直不冷不淡地跟他保持着距离的邪祟靠近过来:“这……是什么?” 顾长雪及时将怀表一收,避开邪祟伸来的手:“既然想不起过往,就别随便碰。” 这万一把他爷爷复活了,扎根在这方世界回不去了怎么办? 他抬头望了下远方:“到了。北河村。” · 跟阴煞之地紧挨着,北河村想大也大不到哪去。顾长雪一进村,几乎所有村民就都知道了,之前他们骗去死地的那个督查居然活着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巨剑的阴鬼。 村里顿时乱成一团。最初是慌不择路地想逃跑,待到看见村外驻守的督查办军队后,又被迫退回来,改为护住孩子。 督查办军队自然也看到了他们那位惹人厌恶的督查。比起村民们的惊慌失措,他们更错愕于叶星什么时候真有本事捉鬼了? 观星司上下谁不知道,二把手叶星虽然每天穿个道袍,却是一个连鬼都看不见的假道士。能混到如今这步,无非是苦心经营、拍永帝马屁换来的。 可如今,叶星不但有能耐从阴煞之地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还捉了个阴鬼? 副领军的眼神止不住地往邪祟的脸上瞟,无比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但怀疑归怀疑,就算真是在做梦,他也得老老实实下马给叶星行礼:“督查大人。国师卜算过,这北河村共有二十名符合要求的童男童女。可这些村民至今也只交出十名,剩下十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正准备说要不要强行搜查,就听督查冷声道:“二十个屁。将之前那十个童子都放了,你们现在就跟我回京。” “……啊?”副领军差点真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拿牙咬了下舌尖,“嘶!不是,大人,为何要将童子放了?咱们无功而返,若是报给陛下,恐怕谁都不活不了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长雪冷笑:“活不了的是国师!” “仅是进了一趟阴煞之地,不消须臾我便失了大半阳气,开了阴眼,得了道行。这北河村与阴煞之地毗邻,童子自幼被阴煞之气浸淫,怎可能不受影响?就算八字相合,满身都是阴煞之气,又怎能用来为陛下延寿!” “国师神机妙算,于京都便可算出天下大事,又怎算不出这点?他这是想借我的手,害死陛下!” “……”副领军愕然地张着嘴,连啊都啊不出来了。 他有心质疑,可叶星从一个众所周知的假道士突然变得能在阴煞之地进出自如、还捉了个一看就本事不低的阴鬼出来,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再仔细想想,一个村落紧挨着阴煞之地,生养出的孩童的确是阴气强盛、阳气不足,沾染煞气很正常。用来延寿……的确一听就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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