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话,裴宣便一摆手:“拉下去。” 敬王被人拖下去,一双眼睛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裴宣的方向。 原书里,敬王就是在那天晚上,毁了裴宣的殿试,也毁了裴宣的一生。 现在,敬王没有把裴宣拉进去,反倒自己把自己送进了死路。 报应不爽。 系统叹了口气:“攻受关系完全崩了。” 祝青臣淡淡道:“这有什么关系?他也跟裴宣一样,去跳城楼,然后裴宣就可以‘火葬场’了啊。我们阿宣可是主角受呢,只要小小地‘火葬场’一下就好了。” “等一下。”祝青臣蹙了蹙眉,“他不会不敢跳城楼吧?连城楼都不敢跳,还说什么喜欢?” 系统为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渣渣臣。” * 一夜之间,敬王与振威将军被生擒,送入大理寺。 皇帝从振威将军身上搜出兵符,交给信得过的武将,让他马上前往边疆,稳定军心。 所幸敬王汲汲钻营多年,只结交了一群酒肉朋友。这群纨绔子弟,一听说宫中生变,敬王被擒,马上要和他划清界限。 更有的家族,听闻此事,马上把人捆了,也要送去大理寺。 皇帝也不在意,不过是墙头草,摇摇摆摆的,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若是追究到底,没什么可惩处的;若是这回放过他们,说不定他们还会感激涕零。 裴宣与柳岸自从殿试之后,便待在家中无所事事。 如今皇帝让他二人官任大理寺,负责主审敬王谋逆一案,两个人干劲十足,压着犯人就走了。 祝青臣悄悄打了个哈欠。 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熬得起夜,他不行,他要回去睡觉了。 他把佩剑还给皇帝,准备与其他朝臣一同退走。 皇帝却道:“如今城中还乱着,恐怕有敬王乱党流窜在外,你近来与朕走得近,暂且留在宫中,待事情平息了,再搬出去。” “是。”祝青臣点点头,“臣送几位老臣出去。” 皇帝把剑抛给他:“剑也带上,特许你带剑行走宫中。” “多谢陛下。”祝青臣抱着长剑,和几位老学官一同退走。 离开养居殿,祝青臣挽住老学官们的手,走在宫道上。 两边宫灯明亮。 祝青臣眼睛弯弯,笑着说:“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很着急地喊我,‘小祝?小祝你在哪里?小祝你是不是死啦?’是哪位老学官在担心我呀?” 几个老学官都有些害臊,摆摆手,别过头去。 “不是我,不是我,大概是老高,老高还哭了。” “狗屁,哪里是我?我一向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喜怒不形于色。” “我们几个来找你,说要进宫探探消息的时候,你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难得碰到小祝这么合心意的忘年交,他要是死了,你找谁一起上香。你就说你是不是哭了吧?” 祝青臣露出欣喜的表情:“真的吗?” 高老学官还嘴硬:“放屁,我那是被风迷了眼睛。” 其他学官笑着道:“当然是真的。” 祝青臣很高兴:“再来点,再来点!” 让我听听我在大家心里有多重要! “老徐一听说你要死了,马上去找他以前的学生。” 祝青臣问:“徐老学官的学生是朝中大臣吗?” “不是,不过他是道士,会炼起死还魂丹,老徐想等敬王把你杀死了,再把你的尸首偷出来救活。” “……” 有没有可能,人被杀,就会死呢? 听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心意很好,祝青臣心领了。 他在宫里侍疾,不能泄露消息,所有人都以为皇帝病了,要倒台了。 如此危急时刻,他们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冒险进宫来救他,祝青臣很感激。 祝青臣亲亲热热地挽着他们的手:“那其他大人呢?他们也担心我嘛?我的人缘竟然这么好!” 老学官淡淡道:“想太多,人家又不认得你。” 祝青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敬王平素只爱游猎,与陛下并无二致,若是任由他搅弄风云,岂能安稳?”老学官压低声音,“虽说陛下不靠谱,但是敬王更不靠谱。” “虽说陛下沉溺歌舞,但是朝臣进言都会听,敬王嘛……” 他们没有再说下去。 第一好的皇帝是明君,第二好的皇帝是听话的皇帝。 最差的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皇帝。 敬王正好属于最差的那一档,没人想保他上位。 祝青臣偷笑。 老学官继续道:“况且,殿试前夜,他将裴宣扣在府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祝青臣抬起头:“你们怎么知道的?” “裴宣那孩子自己跟我们说的。” 祝青臣震惊:“他……他自己跟你们说的?!” “当时朝臣还有所犹豫,他出来说,敬王并非明君,把这件事告诉我们了。这样严重的事情,他应该不会拿出来开玩笑。” “他还说,今日若是不阻止敬王篡位,明日被敬王打得鼻青脸肿的,就是在座诸位大人。后日被敬王召进宫中欺凌的,便是诸位大臣的子女。” “他说了这番话,那些朝臣才肯进宫来死谏。” 祝青臣垂了垂眼睛,有些感慨。 这件事情,原本知道的人不多,就连柳岸也不清楚内情。 毕竟,好好一个学生,被敬王那样欺辱。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实在有些难堪,若是有人传了出去,以讹传讹,往后提起裴宣,便叫人想起敬王。 他与敬王怎么都分不开。 祝青臣有意替他保守秘密,却不想,他自己说出来了。 他确实也没办法,为了劝动群臣,证明敬王并非良善之人,他只能这样选择。 老学官们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担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祝青臣把几位老学官送到宫门前,扶着他们上了马车,目送他们离开。 * 回到房间。 祝青臣把皇帝给他的佩剑挂在床头,简单洗漱一下,就准备睡了。 他枕着手,躺在床上。 大约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变故,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系统停在床头,和他聊天:“你们这里的权谋都这么快的吗?皇帝提着刀杀杀杀,就完了?” “还没完呢。”祝青臣道,“生擒敬王与振威将军才只是刚刚开始。他二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军功卓著的将军,若是陛下给不出恰当的理由、稳不住他们手底下的人,反被扣上‘残害手足功臣’的名头,今夜种种,就全完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所以皇帝连夜派人去安抚西北士兵,又特意派裴宣和柳岸去查此案,他二人刚入朝堂,不可能徇私,不会被人诟病。” “嗯……”系统想了想,“我还以为要筹谋部署好几年呢。” 祝青臣疑惑:“好几年?”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啊。”系统说,“皇帝一般要筹谋好几年,期间要为了振威将军的兵权,把他们家的儿子纳入后宫,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不得不装出宠爱他的样子。” “然后皇帝趁机夺回兵权,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把振威将军一家下狱。皇帝拉拢整个军营,日夜操练,在另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们一起包围敬王府,控制敬王手下的同时,活捉敬王。” “皇帝虽然得到了天下,但是却永远失去了振威将军儿子的爱。噢,我最爱的‘追妻火葬场’,这才是完美的权谋!” 祝青臣听着所谓的权谋,嘴角抽了抽。 “这是你自己编的吗?你知道整个军营和整个朝堂有多少人吗?” “不知道。” “也就几万个吧。这几万个里,但凡有一个走漏消息,这个密谋就成不了。” “是吗?”系统恍然大悟。 祝青臣掰着手指头:“皇帝这回装病,除了我和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杨公公和太医都被排除在外,那些暗卫也是提前一刻钟才知晓今日要抓的是敬王,根本没有告密的机会,这叫做‘密谋’。”“动不动就几万个人参与密谋,不如找几个说书先生在大街上喊出来算了。” 系统哽住。 祝青臣道:“再说了,皇帝又不是小倌,怎么还要卖身给振威将军才能拿回兵权?振威将军的儿子又不傻,皇帝可以随便换,但是爹只有一个,他不帮着自己爹监视皇帝,反倒帮着皇帝干什么?” “因为……”系统说不出话来,“‘火葬场’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较真?都是因为爱嘛。” 祝青臣笑了笑:“命都没了还爱?敬王也是,裴宣都要审他了,他不赶紧求饶,对裴宣说他全都招了,求求裴宣不要对他用刑,还对着裴宣‘爱爱爱’的。” 系统震惊:“你好无情!渣渣臣,你一点都不懂爱!” 祝青臣撑着头,悠闲道:“胡说,我可懂‘爱’了。‘爱’是每次外出带回来的小零食和小玩具,而不是践踏、凌辱和盛气凌人。” 系统大声说:“‘帝王之爱’就是身不由己、进退两难的!你又没当过皇帝,你怎么知道?” 祝青臣比他更大声:“废话,我没当过皇帝,但是我见过皇帝啊!” “我还活着的时候,李钺把私库钥匙给我保管,任我支取,这叫帝王之爱!” “李钺把兵符给我,凤翔城一半禁军供我调遣,听我号令,这叫帝王之爱!” “李钺许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在凤翔城,以我为尊,这叫帝王之爱!” “敬王对裴宣有什么?不爱的时候毁了他的前程,爱上了逼得他跳城楼,这叫什么‘帝王之爱’?这叫‘阎王之爱’吧?” 祝青臣皱眉:“要不是我认识李钺,就真被你们给骗了。李钺从来就没有身不由己过。” 祝青臣想了想,回过神来:“你真的很喜欢编一些莫名其妙的火葬场故事,裴宣这本《阴郁受》不会也是你编的吧?” “那怎么可能?”系统连忙反驳,“我只是看过而已。” 祝青臣怀疑地看着它:“不相信。” 系统涨红了整个球:“我只是有一点点恋爱脑而已,快穿局有一个红色的系统,比我恋爱脑多了!” 祝青臣看看它:“你现在就是红色的。” “不是我!”“知道了,我先睡了。” “都说了不是我了!”系统暴躁地按下《安眠曲》的播放开关。 祝青臣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不到二秒钟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他的睡姿不太好,整个人跟个要起飞的小鸟似的。 系统看着他的脸,忽然明白,为什么要找祝青臣做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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