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件事,裴宣与柳岸还未授职,留在家中。 一开始左邻右舍喜气洋洋,到现在迟疑犹豫,旁敲侧击。 裴宣犹豫了几l日,外面风声愈演愈烈,便赶去柳府见了师兄。 他去时,柳岸正扎着束袖,坐在院子里,擦拭长剑。 几l十个家丁被他改成府兵,一板一眼地操练。 裴宣上前:“师兄?” 柳岸瞧了他一眼:“嗯?” “师兄这是?”“永安城怕是要变天了,夫子还被拘在宫里。那日夫子为了你,把敬王得罪了彻底,若是敬王得势,绝不会放过夫子。” 柳岸把手中长剑擦得锃亮,在烈日下闪着寒光:“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得把夫子救出来。” 裴宣颔首:“我和师兄一起。” 柳家主在外面拍门:“岸儿!柳岸!你敢!给我开门!” 可他已经管不住柳岸了。 裴宣与柳岸商定之后,两人达成共识,偷偷把陈娘子接来柳府,随后闭门不出,将所有客人拒之门外。 风雨欲来,永安城中各个官员,动作各有不同。 * 十日后,振威将军带着几l位驻边将军匆匆回到都城。 只是他们甫一入城,没有进宫述职,而是直接去了敬王府。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一行人才晃晃悠悠地结伴入宫。 祝青臣趴在窗户旁边,远远地看着几l个将军身披甲胄、腰挂佩刀,簇拥着敬王,一步一步,从玉阶上走上来。 年纪大些的,应该就是驻守边关的振威将军,其他几l个皆是副将。 小太监们手捧蜡烛,将宫道两边的宫灯点起来。 烛火跳跃,照得刀光剑影,明明灭灭。 等到他们靠近一些,祝青臣便缩回了脑袋,把窗扇关上。 “陛下,他们来了。” “嗯。”皇帝揣着手,靠在榻上。 祝青臣知道,他的手里已经握着刀了。 皇帝腾出手,朝祝青臣招了招手:“过来点,没得伤着你。” “是。”祝青臣挪到他身边,小声问,“陛下的眼神还不错吧?” 祝青臣怕他等会儿杀疯了,分不清敌我,把他也给砍了。 皇帝顿了顿,却问:“祝卿,你的眼神好吗?” 祝青臣摇摇头:“回陛下,臣时常挑灯夜读,眼神也……不是很好。” 皇帝扶了扶额头:“朕也一样,酒喝多了,眼睛花了。” 祝青臣一激灵:! 那他们两个“老眼昏花”的废物君臣,怎么打得过那几l个魁梧的大将军啊?!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再说话,门外传来杨公公的声音。 “振威将军、敬王殿下,照着规矩,觐见陛下,不得穿甲佩刀,请几l位将军卸甲。” 振威将军在边关完全就是土皇帝,无法无天惯了,如今皇帝病重,哪里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老东西,滚开!本将军不认得你,这把刀也不认得你,还不快滚开?” 殿中的祝青臣及时出声打断:“杨公公,不打紧,陛下请几l位将军进来。” 杨公公撇了撇嘴,往边上退开:“是。” 行走之时,盔甲与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越来越近。 内殿没有点灯,殿外宫灯照进殿中,幽暗昏黑。 敬王不疑有他,快步上前,见皇帝比前几l日病得更厉害了,掩不住的喜色:“陛下?” 皇帝睁开眼睛,敬王又道:“陛下,臣这几l日在宗室之中,遍寻无果,有负陛下所托。” 皇帝故意忽略他眼底闪着的精光,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臣……” 敬王话还没说完,身后几l个将军就齐刷刷地跪下了。 振威将军抱拳,恳切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奏请陛下,禅位于敬王殿下,早日主持大局!” 敬王眼中笑着,面上却十分为难,看起来狰狞扭曲:“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以……” “若是陛下不允,臣等便在此请愿!边关数万将士,也一并请愿!” 名为请愿,实则要挟,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皇帝不禅位,他要么起兵造反,要么现在杀了皇帝,伪造禅位诏书,保敬王上位,总归他手握兵权,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如现在禅位,他不费一兵一卒,敬王名正言顺即位,皇帝也可以保住一条性命,两全其美,大家都好。 殿中昏暗,外间火光跳跃。 敬王跪在榻边,轻声劝慰:“大将军毕竟是一心为民,难免急躁了些,请陛下见谅。陛下若是不放心,我即位之后,便尊陛下为太上皇,供陛下颐养天年。” “我来时,还见太医在外候着,早些做完这些事情,陛下也好及早让太医进来看诊,陛下?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若是连亲弟弟都信不过,陛下还能相信谁?” 振威将军扶着刀,跪在旁边,怒目圆睁:“陛下还是早做决断为好!陛下等得,这西北将士可等不得!” 显然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既保全了敬王的名声,又威胁了皇帝。 和造反比起来,这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皇帝沉默良久,朝振威将军招了招手:“上前来,朕叫他们准备印玺。” “是。”振威将军面上一喜,以为皇帝是妥协了,要写禅位圣旨了。 不费一兵一卒,只消一封圣旨,便能大功告成。 这买卖可太划算了。 振威将军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威严了,跪在地上,匍匐上前,满脸堆笑:“陛下……” 下一秒,床榻上的皇帝忽然暴起,一脚将振威将军踹翻在地,抽刀出鞘,银光一闪,刀尖顺着他的甲胄缝隙,捅进他的胸口。 祝青臣把手里的药碗砸碎:“护驾!” 守在殿外做太监打扮的暗卫迅速推开殿门,一拥而入。 敬王还想抓祝青臣做人质。 祝青臣一个闪身,躲开他的手,飞快地滚到床榻上,翻出皇帝给他准备的佩剑,抽出长剑,对着敬王挥了两下。 “嗷!” 皇帝被他吓了一跳,砍人间隙,回头看了他一眼。 祝青臣双手握着剑柄,跟一只猫似的,把剑挥得连影子都看不见。敬王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剑挥得不怎么样,毫无章法,气势倒是很足,一直在“嗷嗷嗷”,把吓得敬王脸色煞白。 就是容易误伤我方战友。 逆贼自有皇帝和暗卫去抓,祝青臣只是一个柔弱的文臣,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皇帝瞧了一眼,便放心地转回头去。 与此同时,皇帝已经将振威将军砍倒在地,几l个副将才刚刚把刀抽出来,就被他砍翻在地。 谁也想不到,平日里沉溺歌舞的皇帝,竟然会忽然暴起。 他们更没想到,皇帝的力气这么大。 鲜血溅在重重叠叠的帷帐上,忽而“哗啦”一声,狂风将祝青臣方才没关好的窗扇吹开。 狂风涌入,吹得帷帐纠缠在一起,皇帝搓了一下脸,才发觉自己脸上手上都沾了血,腥臭腥臭的。 敬王见势不妙,转头想跑。 祝青臣连忙大喊:“陛下!” 皇帝猛地回过头,杀红了眼,一抬手,便将手里的长刀掷出去。 祝青臣从榻上爬起来,顺手抄起榻边的铜花瓶,也朝敬王丢了过去。 下一刻,长刀落在敬王面前,震碎地砖,插进砖里,拦住他的去路。 铜花瓶“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在他的背上。 敬王往前一扑,跟一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 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回过头:“你们……你们……” 祝青臣手握长剑,跳下床榻,和皇帝站在一块儿,冷眼瞧着他。 皇帝垂眼,忽然看见祝青臣的手上不知沾了哪个逆贼的血迹,拿出手帕要给他擦一擦。 只是还没伸出手,忽然,殿外传来疾呼。 “陛下?陛下可安好?” “小祝?小祝你在哪儿呢?你死了吗?天杀的敬王!我跟你拼了!” “夫子?夫子!夫子你在哪儿?!” 祝青臣和皇帝疑惑地转过头:?!
第21章 殿试被毁(21) 21 暮色四合,宫灯昏昏,殿外忽然传来许多人的声音。 “陛下?陛下身体可好?” 祝青臣和皇帝转过头去,只见朝中众臣身着官服,手执玉笏,正浩浩荡荡地朝养居殿赶来。 几位老学官走在最前边,抹着眼泪:“小祝啊,小祝你在哪儿呢?你死了吗?” “天杀的敬王!你要是敢逼宫,我就血溅朝堂!” 今日振威将军回城,一回来便封锁了整个永安城,他们都以为皇帝要被敬王逼死了。 祝青臣在宫里侍疾,自然也逃不掉。 所以,在看清楚眼前的场景时,他们都愣了一下。 满地逆贼,正哎哟哎哟地叫唤,满地打滚,有进气没出气。 而祝青臣和皇帝好好地站在旁边,一点事儿都没有。 祝青臣还应了一声:“我还没死。” 嗯…… 好像是他们多虑了。 柳岸与裴宣就跟在几个老学官身后,年轻沉不住气,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将祝青臣围起来,关切地问:“夫子可有事?” “我没事。” 祝青臣收剑入鞘,乖巧地站好。 他没杀人,都是陛下杀的,他只是在旁边呐喊助威而已。 裴宣低声道:“柳师兄差点就要带着府兵,入宫抢救夫子了。” 祝青臣看了一眼皇帝,连忙捂住他的嘴:“你给我闭嘴。” 你怎么敢在皇帝面前提“带府兵入宫”?他刚杀疯了,等会儿连你一起杀了。 皇帝也瞧了祝青臣一眼,拽过垂落在旁边的帷帐,细致地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眼中的杀意太过浓烈,还未消散,柳岸和裴宣都收回了手,离夫子远一点。 皇帝随口问:“状元与探花如今在何处任职?” 柳岸与裴宣俯身行礼:“回陛下,臣等尚未任职。” “正好。”皇帝指了指地上的一堆人,“你们两个去大理寺任职,这些人交给你们,把事情查清楚。” 两人领命:“是。” 敬王被暗卫控制住,阴毒地看向他们。 电光石火之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裴宣,你……是你拿走了那封信……” 裴宣不置可否。 敬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暗卫的压制,冲到裴宣面前:“你怎么敢?我这样看重你、喜欢你,你竟敢出卖我!” 裴宣皱了皱眉,不可置信地问:“王爷骗我入府,叫做‘喜欢’?王爷对我动手动脚,叫做‘喜欢’?倘若我没有听夫子的话,勤加锻炼,当日就被按在王爷身下,屈辱至极,王爷把这叫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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