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林辞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那天被他波及的小厮。 林辞只觉得遍体生寒,是他失了分寸,被赵止筏的待他的态度所蒙蔽了双眼,却忘了赵止筏本质是个不顾他人死活的疯子。 林辞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屋内,手忙脚乱的爬上了桌案。 赵止筏见他来了,也只是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翻阅手中的书籍。 林辞跳到赵止筏腿上,拉着对方的衣摆,急切的叫着。 “我回来了,你快把外面的小厮放了。” 在林辞的认知里,赵止筏还听不懂他的话,于是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整只鼠急得团团转。 赵止筏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里的书,若无其事的开了口,“回来了,就早点睡吧。” 林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赵止筏在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但他也没办法,他冲赵止筏弯下了腰,恳求之意不加掩饰。 赵止筏见此,伸手轻抚着林辞的小脑袋,“先违约的是你,本王不过是执行了违约的代价。” 林辞吱吱叫唤着,举着小爪子比划。 “我就是想溜出去玩一圈,把时间忘了,没想逃走。” 赵止筏捏住了林辞的爪子,在手里摩挲,他垂下眼帘似在思考,过了良久,他缓缓开了口,“下不为例。” 赵止筏叫来习司,让对方把人拖回去,林辞冲赵止筏做了个包扎伤口的动作。 古代卫生环境简陋,小厮的伤口得不到包扎,林辞怕对方不能挺过去。 “你倒是会得寸进尺。”赵止筏轻笑一声,对习司吩咐道,“再让周子康过去瞧瞧。” 习司低着头没看见赵止筏与林辞的互动,听着赵止筏的话,还以为屋内有着第三人。 习司心底难得升起一丝好奇,居然有人能让赵止筏改变主意,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目不斜视的离开了屋子。 林辞不放心,他跑到了房门口,直到看到小厮被人抬走,这才松了口气。 他心底想着,之后有空,就去探望小厮,实在不行他就去周子康那偷点药,总归是有办法的。 林辞爬回了赵止筏的腿上,他两只爪子交握在身前,一脸平静地等候对方发落。 是他将封建社会想得太过简单了,在权力下,人命不过是能随意践踏的玩物,下人的命更是被视如草芥。 而他对赵止筏来说,也不过是看着新奇的玩具,等对方失了兴趣,他就什么都不是。 “你苦着脸做甚?本王又没对你动刀子。”赵止筏将林辞捞进手心里,不轻不重的揉捏着,他还舍不得在青年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伤口。 要留,也只能由他留下暧昧的红痕。 赵止筏一向看不起京城那些养金丝雀的权贵,但那金丝雀若是林辞,他养一只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长得那么和他心意的,这么多年也就林辞一个。 这还不如对他动刀子呢,林辞在心底苦笑,他任由赵止筏摆弄,整只鼠今晚格外的老实。 到了就寝的时间,他没等赵止筏催促,就乖巧的爬回了笼子里,赵止筏将笼子锁上时,林辞还冲对方挥了挥爪子。 蜡烛被吹灭,房内陷入一片昏暗,林辞能听见赵止筏上床时发出的窸窣声,林辞整只鼠钻进了兽皮里,兽皮隔绝了外界,给他带来一丝聊胜于无的安全感。 林辞有些迷茫,他一直得过且过的活着,就算知道赵止筏会是导致这个国家灭亡的大反派,他也没想过要改变什么。 朝代更迭,在历史上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即使他不满书中的结局,他也不觉得他有改变历史的义务。 可如今他深陷剧情的漩涡之中,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改变他人的命运,人命在封建社会算不上什么,可压在他身上真的太沉重了。 林辞睡了一个不太安稳的觉,梦里小厮没有挺过去,对方浑身是血的指责他,质问他为什么要害死自己。 林辞从梦中惊醒,清晨的微光洒在他身上,林辞一时竟有些恍如隔世。 林辞梭巡四周,笼门已被打开,一旁的屏风也收了起来,床上空空如也,赵止筏早就离开了房间。
第十三章 犹豫 林辞在府里漫无目的的晃悠着,他不想待在赵止筏的房间里,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待着。 昨晚的那个梦,让他有点不敢面对小厮了。 在府里溜达了快一个时辰,林辞还是决定去找小厮,他不喜欢逃避,无论结果如何,他总要去面对。 林辞跑了好几个院子,直到跑到赵青住的地方,这才找到小厮的踪影。 身为王府管事的赵青,在王府有着自己的院子,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此时小厮就被安排在偏房里。 林辞从窗户爬进房内,就见赵青正站在一旁,看着下人给小厮换药。 发现林辞来了,赵青伸手将林辞接到了自己手上。 “乖乖怎么来了,不想着溜出去玩了?”赵青打趣道。 林辞:“……” 下人手脚麻利的将药换完,然后退出了房间。 赵青望着小厮苍白的脸色,出了声,“倒是个命大的,几番折腾都活下来了。” 林辞听着心里愧疚,对方遭遇这些都是他害的。 见林辞一副萎靡的样子,赵青摸了摸林辞的脑袋,安慰道:“被吓着了?其实也就看着吓人,刀子动得浅,都是些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 林辞闻言耳朵尖动了动,他扭头看向赵青,似乎是在确定消息的真实性。 赵青笑道:“王爷下命令时就嘱咐过不下狠手,整这么一出也不知是在威慑什么人。” 被威摄的林辞一时哑口无言。 赵青接着说了下去,“王爷好像在王府藏了人,明年说不定就有小皇孙抱了。” 林辞:“!?” 林辞如遭雷劈,他一脸震惊的看向赵青,什么小皇孙,他可不会生孩子,造他和赵止筏的谣就过分了吧,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 “乖乖见过被藏起来的人了吗?”赵青将林辞举到自己跟前,眼含笑意的问道。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王府内再添几口人。 林辞立即摇头,小脑袋晃得飞快,赵止筏哪有藏什么人,都是谣言! 赵青见他摇头也不失望,他根本没想过林辞能听懂他的话,他把林辞放在地方,“接下来我还有事要忙,乖乖自己去玩吧。” 说完赵青踱步离开了房间,林辞望着对方的背影,突然有一种看空巢老人的感觉,没子女在身边,每天对着自己养的狗自言自语。 林辞感觉哪里不对,他猛然反应过来,他才不是狗。 林辞没着急离开,他爬到小厮身上,将对方的伤口都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是看着骇人,其实并无大碍,他这才松了口气。 一时林辞心里跟打翻了酱料似的,五味杂成,他没明白赵止筏这么做的用意,又或者说赵止筏是否早已料到他会发现这点。 赵止筏前科太多了,让他不多想都不行。 林辞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子,还是没想通,所以他讨厌赵止筏嘛,长了八百个心眼子,鬼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想不通,林辞也没再为难自己,决定当面去问赵止筏,若是那家伙还想蒙骗他,那他就得找个法子彻底摆脱对方了。 惹不起,他还不能直接跑路吗,他可不想日日夜夜担心自己会不会遭人算计。 林辞一路跑回赵止筏的院子,就看见赵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刻对方正靠坐在青梅树下,好像是在闭目养神。 对方染上斑驳的发丝随风飘扬着,与摇曳的树叶相呼应,似在共舞。 林辞站在院门口喘着气,他没去打扰赵青,蹑手蹑脚的溜回屋内,发现房内还是没个人影。 林辞觉得有些奇怪,前些天赵止筏几乎整日都在书案前处理公务,今日都快晌午了,赵止筏居然还没回来。 他和赵止筏间有距离限制,既然他没被牵着走,那赵止筏肯定也在附近。 林辞又蹑足潜踪的溜出院子。 在他走后,赵青睁开了眼,他望着林辞离开的背影,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他低下头望着手中捂得温热的玉佩,眼中的哀伤浓郁不化。 若是林辞能看见,必定会发现那玉佩的样式赫然与赵止筏常在手中把玩的一模一样。 只是这块玉佩看着更加温润,似是年代久远。 林辞最后是在王府角落里的一个院子找到了赵止筏,那院子狭小偏僻,林辞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犄角旮旯。 望着四周腐朽的木板,林辞十分怀疑这个屋子是不是会塌。 赵止筏此刻正坐在院中的石墩上,他那一袭月白色的长袍纤尘不染,与周围的景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辞趴在墙角边,偷瞄着赵止筏。 对方一壶接一壶的不知道在喝什么东西,只是从空气中弥漫的酒香味来判断,应该是在喝酒。 赵止筏这是什么兴趣爱好,在这么破的屋子里喝酒,林辞看着对方,摸不着头脑。 赵止筏仰头将壶中的酒一干而尽,透明的酒液自他嘴角溢出,顺着他的下颚,流过起伏的喉结,最后隐入衣襟之中。 他放下手中空了的酒壶,扭头看向了林辞所在的角落,“在那做什么?” 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林辞默默走了出来,他站在离赵止筏不远处,一双黑黝黝的豆豆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对方。 “怎么过来了?”赵止筏问道。 想说的句子太过复杂,林辞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就算扭成麻花,赵止筏也不一定能明白他想说什么吧。 似是看得出林辞的顾虑,赵止筏勾起了嘴角,他的脸上泛着潮红,像是喝酒上了头,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此刻也水光潋滟 “我听得懂你说话。”赵止筏开了口,每年今日,他都会在这个院子里独自一人畅饮,或许是今年多了只家鹿,又或许是他已喝得微醺,不想再过多思考种种算计。 赵止筏突然有了与林辞交谈的欲望。 “真…真的?”林辞不敢置信的反问,那这么说来,他之前骂赵止筏是赵狗,对方也听见了?! “真的。”看出林辞在想什么,赵止筏轻笑出声。 林辞大脑一片空白,他在心底唾弃着自己,让你说人坏话,不会背后说吗。 林辞心里发虚,根本不敢质问对方为什么瞒着自己。 不想被赵止筏秋后算账,林辞赶忙转移话题,也道出了他找对方的主要目的,“你为什么下那种命令?” 赵止筏嗯了一声,他拖长了尾音,似在询问林辞是哪个命令。 “那个小厮,只是受了皮外伤对吗?”林辞仰头与赵止筏对视,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我想而已。”赵止筏低下头移开视线,拆封了另一壶酒,他举起酒壶轻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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