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官恍然大悟。 季将军说得没错,中军的兵力和军备李光耀本来就清楚,而前锋军到达秦城后做了什么,他们则一无所知。连对方的大致战力都不知道,打起来就很被动了。 深夜追逐不易,一队军士花了好大力气穿越山林,才把几个来骚扰的前锋军小喽啰捉回营地。 于是云佐亲自掌刑,将这几人分别关押审问。没想到他们不禁打不禁骗,二十下竹板加一句“你的同伙已经招了如实供认饶你不死”就什么都问出来了。 云副将带回审问结果,在议事厅帐里读完,众人面色凝重。 此番讨贼,中军兵力只有五千人;而前锋军竟是他们的三倍之多,除了当初从京城带走的,还有到达秦城后招募的。 另外,离开京城时,前锋军带的都是军中最精良的铁甲,又在秦城私下炼铁,铸造了不少盔甲和弩箭,装备水平估计也在中军之上。 就算战神季将军在自己这边,但季将军惯用的战术李光耀都知道,在战力相差悬殊的前提下,我方几乎没有胜算。 原本兴高采烈地前往秦城讨贼,但众人逐渐意识到,这一趟很可能走了不归路。 一时没个办法,今夜已晚,将官们只好各自去休息。季允也打算回帐中等侯爷回来,然后找他谈谈局势。 其实侯爷本不通军务,但遇到事和他说说,季允总觉得安心。 回到帐中已是子时,侯爷仍未归来。季允向随从询问他的去向。随从道:“这几天侯爷夜夜去徐员外帐子里,要天亮才回来呢。” 季允心下一沉,以往他不会多问侯爷的事,自己就睡下了。可今日,他忽然很想去看看侯爷半夜去找徐朴做什么。 于是他出了主帐,径自走向文官们住的方向。 快到时,他遇见几名随军的文官,遂问道:“这会儿还不睡?” 文官们对他是有些怕的,“徐员外与临川侯在帐里说话……我们便出来了。” 季允压低眉心,沉着脚步往那帐子的方向走去,最终停在帘外。 帐内点着灯火,二人身影映在帘子上,身高差不多,但季允一眼就注意到左侧之人的窄腰——除了侯爷,没人会有那么细的腰身。 即便是侯爷,日常也不会轻易将腰线勒得那么细,除非…… “他要勾什么人”几个字出现在季允脑海里,又被迅速抹去——也许他们只是谈公务呢? 然而帐里传出的声响很快打破了季允的期望。二人阵阵絮语,时不时发出笑声,而后听见临川侯的调侃:“徐员外已在越国立足,为何不娶亲?” “我……”徐朴的话音略带无措,就像季允从前被侯爷调戏时那样。 “徐员外容仪俊伟,连本侯见了都是极喜欢的,若有意娶亲,还能寻不着好姻缘?” “徐朴心里已有人了。” 接着传来一阵衣料窸窣声,临川侯的语调愈发玩世不恭:“让本侯瞧瞧……徐员外这里装着谁?” 季允浑身一僵,耳边衣料声越来越大,接下来几句话听不清,只能听出语气愈发暧昧。那窄腰之人伸出手臂,手的位置与另一个身影重叠。 “……今夜……不如你陪本侯……” “……侯爷不找季将军吗?” “他忙得很……本侯要你……” 酥人神魂的媚音萦绕耳边,季允攥紧拳,死死咬牙,克制住心底升腾而起的愤怒。 他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叫嚣,劝他冲进帐中捅了那姓徐的,或者把他曾是越国锐坚营主将的事昭告世人,让此人彻底身败名裂。 然后再捉了他那不听话的侯爷绑回屋里狠狠报复,像他曾给侯爷植入的记忆那样,将人永远囚在破烂的仓库里,让侯爷尝到背叛的代价,从此只属于他一人。 他完全可以这样做。这对奸夫都是越国旧臣,以他的身份要对越人下手,没人拦得住他。 可他早已不是从前的季允,那个动不动失智的疯子了。 他明白,即便侯爷对他的感情是真的,纪垂碧是假的,但侯爷在对他动心的同时,仍然和假扮的纪垂碧缠绵,仍然一次召幸多个后院的美人……侯爷或许心里看重他,可身体永远想要更多,如今他军务繁忙,侯爷自然要找旁人纾解。 ——他从来都知道侯爷的风流本性。 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该预见到今日的场面。 帐里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被放倒了。娇声浪语不绝于耳,季允不想再听不想再看,缓缓转身背对帐中光亮,提步走入漫漫黑夜。 就这样吧。侯爷正在兴头上,他不想坏人兴致。 归根结底,他不过是侯爷的随从罢了,没有资格要求独占。 …… 还没走出几步,季允却听见帐中无比清晰的一声:“是季将军在外头吗?” 季允脚步一顿,临川侯此时的话音竟不带半分旖旎:“季将军进来说话吧。” “不了。” “进来。” 季允语调尚在发抖,帐里的人却突然强势。他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回身,三两步上前,掀开帐帘—— 帐中,程放鹤与徐朴并排而坐,衣冠齐整。程放鹤正拿着一份文书,举到徐朴面前,给他指其中一行字。侯爷的衣袖沾着些许水渍,是不慎碰翻在地的茶盏留下的。 望着眼前的画面,季允整个人愣住,所以他们居然真的在……谈公务? 是他自己想多了吗? 程放鹤笑道:“方才还说要找季将军请教军备之事,本侯以为将军忙着,便打算与徐员外商议了。既然你刚好来了,不如……诶,季将军脸色不太好?” 临川侯说话似乎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就算一本正经地谈公事,也自然带一种与生俱来的诱人。若只听声音,的确容易想歪。 现在徐朴还在屋里,季允不好多问,只能用“探得前锋军战力远超我方”来解释自己阴沉的脸色,随后陪他们聊了一会儿军中事务。 末了,程放鹤打个哈欠,勾了勾手指,“即便如此,季将军也一定有克敌之法,对吧?” 不待季允回答,程放鹤先抬起一只手臂,搭在人肩上,懒懒道:“本侯累了,季将军抱本侯回去吧?” “侯爷……”当着外人,能不能收敛一点? 见对方没有反应,程放鹤稀里糊涂念叨:“本侯的季允如今发达了,不知道疼人了……” 他歪歪扭扭地起身,似乎困得站不稳,胡乱歪倒,却先被季允抓进怀里。 季允紧紧把他扣住,对徐朴道:“侯爷困了,徐员外若还有疑惑,明日亦可向云副将询问。” 说着,他欲将软成一滩烂泥的程放鹤打横抱起,却先被人双臂圈住脖颈、双腿盘在腰间,挂在了身上。 季允:…… “季将军带侯爷回去歇下吧,”徐朴垂眸,意有所指,“莫要辜负了侯爷一片痴心。” 见他们离去,徐朴吹灭灯烛,静静望着面前能映出人影的帐帘,落寞身形溶解在黑夜中。 …… 季允抱着挂在身上的人回了主帐,一路引得不少人侧目,他却全然不管,反而将人箍得更死,生怕让人抢去似的。 进入帐中,他径自脱靴上榻,俯身把程放鹤放倒压住,“侯爷别装了,才子时三刻,你怎么会困?” 软枕碰掉了发簪,程放鹤一头微卷的青丝披散,睁开迷离凤目,轻喘着望向掐住他双肩的大将军,听见对方低沉嘶哑的嗓音: “侯爷方才是故意引季允发疯,对么?” 作者有话说: 徐·大冤种·朴:侯爷好香,想抢,但打不过QAQ
第71章 ◇ 当日程放鹤在御前脱口而出拒绝季允的求婚, 除了的确有点突然之外,最怕的其实是季允发疯。 可方才隔着帐帘,他看见了季允身形的僵硬, 也看见了那人静立良久, 在他的百般刺激之下, 最后转身离开。 季允愤怒过, 却克制住了,就像当初在焦山之前目送他离去一样。 至此,程放鹤终于放下心来。 帐内一灯如豆, 微光在临川侯精致的五官上映出侧影,他眼尾的红若隐若现,格外诱人。 散乱的发丝洇着薄汗,遮去脸颊的棱角。他别过头, 稍稍解开衣襟,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 略带挑衅道:“本侯就是想让你发疯, 那又如何?” 季允旋即俯身,灼热呼吸扑在他脸颊和耳廓上, 撩得人心痒难耐,他却只吻住人耳垂, 低低道:“不如何。侯爷本性如此, 季允知道。” “哦?” “若此战能平安归来,季允就再次求娶侯爷。侯爷喜欢美人也不要紧,那便重新养一个后院,若季允公务繁忙回不来, 或者白日里侯爷想要了, 就……” “只要季允在府上, 一人就能满足侯爷,侯爷莫要乐不思蜀就好。” “侯爷本性如此,不会为季允而改变。季允早已接受。” 程放鹤听着卑微到近乎荒唐的言语,轻笑一声,抬臂圈住人脖颈,“你并没有接受,你心怀怨恨。” 耳垂上的吻蓦然停住,“……或许吧。但季允怨恨与否,并不重要。” 程放鹤:…… 他恨不得摇晃人肩膀说你是大将军啊能不能硬气一点,却也知道季允如今的模样,都是自己昔日的傲慢种下的结果。 “你仔细想想,当初你以为本侯召幸后院的美人,是亲眼所见,还是听人口述?你以为本侯睡了那假冒的纪垂碧,若我们果真在你府上如此嚣张,为何从未让你撞见亲热的场景?” “可那次在南风馆,季允亲眼见着侯爷住的那间房……” “有没有可能,在你上楼期间,本侯与旁人换了屋子?” “那侯爷身上的痕迹……” “都在自己双手能碰到的地方,后背上一个没有,不记得了?” “……” “系统给本侯的任务,是让你发疯杀人。”程放鹤缓缓道,“本侯知道你喜欢我,想要独占我,所以本侯偏要背叛你伤害你,与旁人暧昧不清——只是任务罢了。” 见季允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程放鹤无奈地说:“你再想想,在你捅死纪垂碧后,本侯是不是再未做过这等事?那是因为本侯任务完成,所以能尽情享受与你亲近的时光。” “侯爷所言……是真的吗?” 身上的人久久怔愣,眼中是不可置信的光。 程放鹤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忽然捧起他脸颊,探头,舌尖扫过他眼尾愈发浓艳的颜色,话音发着抖,仿佛下一瞬就要碎掉: “那侯爷在季允之前、之后,到底有过多少人?” 程放鹤能感觉到他紧张极了,不敢吻嘴唇,而是选择了眼尾。 临川侯此人,身段模样本就漂亮勾人,尤其眼尾那抹红是点睛之笔,将一身媚意汇集在最浓重的一点,是美,是欲,是采撷时必不肯放过之处。
85 首页 上一页 69 70 71 72 73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