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推着竹屋门的韩归远似乎僵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意味不明地上下扫视他。 “娇?” 他思索片刻,看着洛君望轮廓秀美的眼眸,微微笑了笑。 “也算是吧。” 霎时洛君望根本来不及掩盖自己心头的那股不敢置信和微妙的酸涩,无数个念头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最后只剩了一句。 谁?是谁? 他嘴里泛苦,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垂头跟着韩归远的脚步进了竹屋。 前面低低的声音响起。 “这地方叫归园。”只见韩归远伸手拨开几绺珠帘,露出宽阔的内室。 洛君望心里知道,韩归远是个雅致的人,但这竹屋内室却布置的并不像朝清殿那样寂寥宽阔,堪称奢华。 它处处精致,处处有巧思。 洛君望顺手拿起案几上的一支笔,瞥见案上放了一个玉质的虎头虎脑的小笔饰,精致可爱,完全不像韩归远的风格,倒像是他为了某个人而专门准备的。 他直起身,恰巧看见床下有一方茶案,紫红泥炉搁在一角,矮凳上被人细心铺上了软垫。 四四方方的窗外是无边摇曳的竹林,每有风过,便细细簌簌如细雪落地。 温馨,柔软。 洛君望指尖几乎陷入手心,自己却恍若未闻。 原来有了心上人,韩归远能做到这个地步。 心脏的酸胀疼痛无法忽视,他还是脚步一转跟着韩归远前往更上一层。 “二楼是寝卧,你要看吗?” 洛君望深吸一口气,颇有些自虐般地点了点头。 韩归远眼角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想什么,声音低而模糊不清。 “也是,本来就是要......” 洛君望没听清。 “你说什么?” 哗啦—— 寝卧的门被一把推开,淡淡的白玉兰的香气被风裹着吹来。洛君望愣在原地,半晌脑中只有一句话。 好大一张床! 屋内装潢精致奢华,轻纱曼舞,明珠镶壁。 洛君望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这小竹屋外面看着甚是清新雅致,里面的摆设可算得上奢靡啊。还有。” 他指了指几乎占了一半房间的那张大床,表情有些微妙。 “怎么有这么大一张床?” 韩归远走到靠窗的矮凳边坐下,看见白玉兰斜斜伸了一枝进屋,馥郁香气盈盈。 “有人喜欢睡大床。” 洛君望一愣。 喜欢大床? 他曾经抱怨过朝清殿的床小,难不成韩归远这位心上人也有相同的爱好? “你那心上人......是哪门哪派,我可曾见过?” 洛君望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却还是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韩归远在窗边拂着花枝,洛君望觉得自己像是那支花,心头一片酥麻忐忑。 半晌韩归远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我答应你。” “啊?” 答应什么? 洛君望看见他收回手,指尖沾了点晶莹剔透的花露,看的他有些渴,不由得上下滑了滑喉结。 “你要我留在白玉宫,我答应你了。” 韩归远语气淡淡,仿佛之前的那次争吵从不曾有过。 洛君望僵在原地,有些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这人带他来看给心上人准备的爱居,就说要留在他白玉宫......是什么意思? “不要什么名分。” 韩归远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也低垂下去,似乎是不敢看洛君望,几乎融入那片竹林簌簌之声中。 “只要让我呆在你身边就可以。” 好像是一个卑微的请求。 霎那间,洛君望脑中似有一片白光闪过。 他在那样极度的震惊中感受到来自胸膛的震响,全身血夜都在涌向一处。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把姿态放那么低,只为留在他身边? 洛君望涩然开口。 “你......” “滴——” 玉简翁鸣,洛君望话音一顿,低头看见玉简上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字。 官意。 “......” 什么情况? 他呼吸一滞,下意识点了一下。 刹那间盛大灿烂的白光瞬间裹挟两人,韩归远在疾风中伸手抓住洛君望,两人手腕在磕碰中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怎么回事?” 洛君望在剧烈的风中几乎听不到韩归远讲话。 “逍遥的十五阵,挪移——!” “我们被官意给挪——哎?” 洛君望一脚踩进一片柔软的洁白繁花之中,手腕还被人攥着,抬头时正对上官意的身影。 “盟主?洛城主?你们来了?” 官意看不见,却听见了动静。她怔在原地,有一种近乡情怯的畏惧感,迟疑着轻声喊。 “小师兄?” 身边人身形一动,洛君望有些僵硬地跟着一动,脚下突然踩了个什么硬硬滑滑的东西,他向下看去。 正看见自己和韩归远那道浅浅的伤口渗出点血,顺着指尖落在花瓣之下,露出一半的光滑圆镜之上。 只是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面镜子爆发出极亮的光芒,将整个琼林的所有人全部笼罩在内。 站都还没站稳,首当其冲的洛君望被光照的一阵眼花,直直撞在身后人胸膛上。他抹了把脸,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冲的大脑有些空白。 “......什么鬼玩意?”
第六十章 百年少年 “入我逍遥门,习我逍遥道——” “师父,别喝了!这是你今天的第三壶酒了,等会大师兄又要来骂你了。” 说话的少女有着一把好嗓音,开口便像玉石脆击。她眼眸明亮,琥珀色的瞳孔里盛满了热切清朗的光。 她看逍遥子又灌了一口酒,脸色酡红,气得要上手抢他得酒壶。逍遥子偏头避开,打了这小丫头一个脑瓜蹦。 “没大没小。李澜之那小子怎么教你的?” 官意哼了一声,看着自家不靠谱的师父——逍遥子追求逍遥之道,经常是游历数载无音无讯,她作为亲传弟子,有时候都联系不到人。 “你小师兄呢?” 官意脸上的怒气一顿,瞳孔极亮,脸上带了些不自觉的骄傲。 “今日是重陵学宫的考核,小师兄此时肯定正在考核呢。” 逍遥子轻哼一声,眯着眼。温软春光洒在地上,一片耀眼夺目。 “他要是不拿个第一回来,就别想进我逍遥山的山门!” ...... 源镜之外,从逍遥子的第一句话开始,众人就愣在原地,表情僵直。只有一些卫子桓这样的年轻弟子们,有些茫然又有些雀跃地看着源镜之内。 “这是......逍遥门?” “肯定是!这两人一人是官意师叔,另一人就是当时的逍遥门门主逍遥子了吧。” “那他们口中的小师兄......” 官意目不能视,却还是有些颤抖地想要触碰源镜,声音微哑。 “师父......” 源镜乃蓬莱一族所创,大小也算个神器。现今他们被源镜拢到一处密不可破的黑暗之中,只有不断显现的景象照亮小片空间。 柳曲上前拥住官意,眼眸却紧盯那不断闪现的画面,转头扫了一眼那些好奇的年轻弟子们,忽地一笑。 “你们出生在高门,生来自命不凡,这虽然不是一个缺点,但是也该让你们见识见识百年前,在那个天才横出的年代,” 柳曲冷丽容颜映着光,“真正的天之骄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 “云海——!你在做什么?!” 百年前的重陵学宫宫主还没有那么老,也没有那么暮气沉沉。 在学宫之内,他正叉着腰,中气十足地朝高高站在藏宝阁九层宝塔尖顶的云海吼着,身边已经聚了不少人。 这些学宫弟子们在百年后都是人域各门仙首,但此时他们也只是一个师长庇佑的少年人。 有人“哈哈”嬉笑,丝毫不顾宫主黑沉的脸色。 “宫主不用再叫云海了,他肯定是在看灵兽园的还有没有七彩锦鸡,上次的那只被他吃了,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宫主马上联想到了不好的回忆,扯了扯嘴角,眼睛里冒出堪称凶恶的光。 “云海你给我听好了。你师父已经回来了,你再损藏宝阁的任何一件东西,我一定要拿着账单上逍遥门,找逍遥子做主!” 一直悠哉靠柱的人终于回过神,遥遥看下去。这个时候,他还只是逍遥门掌门次徒云海,不是百年后那个仅凭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的妄洲城主。 百年前的云海倚在高高的塔顶,身后是春日和煦温暖的光。清俊无双的脸上含了丝肆意洒脱的笑,半点荼蘼血色也无,闻言斜斜看下来,引得塔下女弟子一阵脸红。 “我师父回来了?” 学宫宫主使劲点点头,“你马上给我下来!” 云海闻言坐直了身体,站了起来,懒散一笑。 “那正好,今天的考核也到此为止了。” 弟子们一愣。 “最后一项还没开始比呢,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海满不在乎地一摊手,挑眉笑道。 “字面意思喽。” “考核共五试,最后一试为御剑。这御剑我若也是第一,那我便是此次考核的第一。” 重陵学宫的弟子们多是高门弟子,天资卓越,就算云海天才之名日日压在他们头上。 但少年心气可比天高,他们面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时,也照样敢怼回去。 “你怎知御剑我们不能赢你?就算你自幼承昆仑剑宗教导,但你终究不如我们这些亲传的剑宗弟子!你哪来的自信就能赢过我们?” 云海没理他们,目光懒懒扫过脚下高耸巍峨的九层宝塔,竖起食指,轻轻晃了晃。 “这九层宝塔**藏有上品灵剑一百三十五柄,中品灵剑两千八百四十五柄,下品灵剑和凡剑不知凡几。今日我就共同御之,给你们看。” 塔下无论是弟子还是长老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不可能!御剑要求灵神合一,自古以来一人同时御剑数最多也就四十五柄。你怎么可能......” 云海挑挑眉,眉梢都是轻狂。 “怎么不可能?” 醉寒剑在他身后振鸣出声,剑身上宏壮的日月繁文散发出磅礴剑气,锋利尖锐的风卷起他玉色衣袍。 “剑起——” 学宫宫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乱伸出手阻止。 “不可!” “轰——” 无数零剑从九层宝塔中破空而出!顺着云海手指的方向在刺目的阳光下亮成一片眩目的白光,远远看去,瑰丽无比。 无数剑刃在高空之上翁鸣,锐利剑鸣不绝于耳,青锋泓光几乎照亮每一个灰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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