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燕折只是哦了声,继续低头吃饭。 白涧宗:“……” 上一次有这种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还是白茉刚失踪时却查无线索的时候。 白涧宗不由自主加重了语气:“燕折。” 燕折一颤,茫然抬头:“怎么了?” “你……”白涧宗眉头皱得很紧,他努力缓和语气却仍然略带生硬地说:“晚上江北大剧院有场话剧表演,要看看吗?” 燕折没有高兴,也没有抗拒:“好。” 他又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不动了。 看着燕折碗里还剩一半的粥,白涧宗眉头再次蹙起:“……吃饱了?” 燕折面色如常地点点头:“饱了。” 白涧宗:“不合胃口就让厨房重做。” “没有,挺好的。”燕折说,“你去忙吧。” 他起身离开,回到了二楼。 白涧宗操控着轮椅跟到楼梯口,眼看着燕折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才垂眸看向手机亮起的屏幕界面。 搜索框显示着#抑郁症的表现#—— 【情绪低落,思维迟缓,时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周围的感知力变弱,可能会出现爱哭、暴食或对食物兴致衰退、嗜睡或失眠、少言少行的情况,并伴随体重障碍及性功能障碍。前期症状未必统一,如有倾向,请及时就医。】 白涧宗深深地吸了口气,燕折符合绝大部分特征……这几天也没碰过那些情|趣玩具,甚至老老实实抄起了《心经》。 性|欲确实退了。 白涧宗不自觉地捏紧手机,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黑色小人说:他肯定是骗你的,演你玩呢。 白色小人说:万一呢? 黑色小人说:他没那么脆弱的,叶岚君也说了他很坚强。 白色小人说:万一呢? 黑色小人说:你昨晚不是去他房间看了吗?睡得挺好的,没有失眠。 白色小人还是那句:万一呢? 白涧宗颈侧青筋狠狠跳了两下,他闭上眼睛,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老板。” “什么事?” 俞书杰的声音响起:“宋德警官来了。” “让他滚!” “宋德警官说山庄路长,他就不进来了,只让我把话带给您。”俞书杰低声道,“燕颢的尸检结果出来了,确实是溺死的,身上有很多瘀伤,应该是艳照曝光后被燕驰明打的,除此之外没有明显的谋杀痕迹。” “但是,法医发现他鞋帮里挂了根不属于他的指骨。” 白涧宗猛得睁开眼睛,眸色骤深。 俞书杰道:“宋警官说他会尝试匹配当年那个致您车祸的司机dna,以重启那件案子。” 宋德听起来好像是好心,实则是在警告白涧宗不要轻举妄动。一旦案件重启,配合着孤儿院院长黄建庆的证词,可能很快就会查到苏友倾身上。如果白涧宗这时候对苏友倾做什么,无异于让自己陷入众矢之的。 白涧宗毫不在意,问:“燕驰明找到了吗?” 燕颢死亡当天晚上,投放毒蛇的管家曹叔就去警局自首了。而燕驰明和甘静不知道因为什么在燕宅大吵了一架,甚至动了手,最后医生都去了,燕驰明则坐车离开,一直未归,直到现在。 “找到了。”俞书杰深吸口气,“他在隔壁市医院,刚做完肾移植手术。” 白涧宗讥讽一笑,毫不意外。 “肾脏是燕颢的?” “是。” “甘静同意了?” 俞书杰说:“燕颢死亡当晚,燕驰明与甘静大吵一架的起因就是这件事。最开始甘静是不同意的,但后面不知怎么的就签字了。” 白涧宗眯起眼睛:“肾移植要提前准备很久吧。” 俞书杰被问得头发发麻:“按照准备时间算,燕驰明至少在两三个月前就盯上了自己儿子的肾……警方只知道这夫妇俩捐了儿子的肾脏,但还不知道受捐献方是谁。” 白涧宗扬起一个冰冷的笑:“那还不帮宋警官一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是。”俞书杰道,“不过光靠这个还没法确定是燕驰明杀的燕颢。” “定罪是警察该做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白涧宗眼底一片阴冷,毫无笑意,他话锋一转:“——目前有人发现苏友倾失踪吗?” 俞书杰呼吸一滞,下意识看了眼二楼,放低声音说:“暂时还没有。” “很好……”白涧宗脑子里划过燕折的身影,他闭了闭眼,说:“备车,去公司。” 话音刚落,楼上就响起了房门开合声,一道脚步声从走廊深处传来,愈来愈近。 燕折走下楼,也没问白涧宗怎么还没离开,只是愣了下说:“我出去一下。” 白涧宗:“一起。” “不用了。”燕折略带抗拒地小声道:“我和张三李四一起去就好了。” “……” 目送着燕折远去,白涧宗脸色奇差,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手背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的亏轮椅扶手质量好,否则迟早被捏变形。 俞书杰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白涧宗面色阴翳:“你感觉他瘦了没有?” 俞书杰琢磨了一秒,回答:“看起来好像是瘦了点,可能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情让燕少爷心神不宁了,您要不让燕少爷去看看医生?” 白涧宗脸色更差了。 燕折要是肯听话他还在这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阿折:套路的就是你,你就说入不入套吧。
第94章 他疼你 等上了车,燕折才偷偷回首,通过后车玻璃看到白涧宗刚出门,正坐在轮椅上往车边移动,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撑车门将自己挪上车座椅。 阴风阵阵,看起来很是寂寥。 理智上,燕折可以理解白涧宗的状态,他被折磨得太久了,即便大仇得报,也很难再回到常人的生活。 仇恨就是吊着白涧宗的最后一口人气儿。 可情感上燕折无法接受。他就喜欢过白涧宗这么一个人,结果这个人要抛下他去死。 可燕折也不想自怨自艾,怨天尤人……那就赌一把,赌自己在白涧宗心里够不够重要。 燕折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某人昨晚还鬼鬼祟祟地来他床边盯他睡觉,他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看见,差点给吓出心脏病,意识到是白涧宗后才假装翻身装睡。 白涧宗在床边坐了足足两个小时。 被这么盯着,燕折自然也睡不着,就背对着白涧宗闭目养神,还有点说不出的心酸……替胆小鬼心酸。 这段时间燕折也琢磨出一点味儿了,他们的关系发展成现在这样,除了因为白涧宗有强烈自毁倾向外,其实还因为白涧宗“不敢”和他在一起。 就像不觉得白茉还活着一样,白涧宗也不觉得自己的腿能治好。 燕折查过了,截瘫一年内是有可能恢复的,可白涧宗已经九年了,理性来说确实希望渺茫。 可燕折不在乎这个,他希望白涧宗去治疗是希望他向好的方向发展,就算失败也尝试过了,不至于遗憾。 而白涧宗大概觉得,他这样的身体无法给伴侣正常的陪伴。 不只不能进行正常的性|生活,即便像普通人一样手拉手雨中漫步都做不到,出门永远离不开轮椅,等年纪再大些情况会更加恶劣,各种并发症也会接踵而至……寿命都很难与常人无异。 燕折看到的是感情,白涧宗看到的是现实。 “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抑郁情绪。”电话里的叶岚君说,“当然,抑郁情绪随时有可能发展为抑郁症。” 车里的白涧宗皱眉问:“那怎么办?吃药?” “不不,燕折应该还没到吃药这么严重的地步吧。就像我之前说他有点分裂的症状,但都不明朗,也没有影响正常生活。”叶岚君哭笑不得,“我们同行常说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 白涧宗直接挂断了电话,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前方,燕折坐的车正在通过绿灯直行,而他们要左转去清盛大厦。 左转车道上等绿灯的俞书杰问:“要问问张三燕少爷去哪儿吗?” 白涧宗:“不用。” “老板……”俞书杰大概能猜到等一切尘埃落定,白涧宗会走向怎样的结局。“有些话想说,不知道您准不准。” “不准。” “……”俞书杰无奈,只能闭嘴。 绿灯亮起,俞书杰踩下油门,又听见白涧宗冷淡的声音:“一分钟。” 俞书杰连忙说:“您现在燕少爷的情况跟我和前女友有点像,我挺喜欢她的,但她想要出国深造、想要创业,想追求梦想……但这些我都给不了,就只能放手。” 白涧宗没说话。 俞书杰看着路,带着几分真情实感道:“但燕少爷又不太一样,他想追求的就只有您,您这时候放手,对他来说打击可能太大了。” 白涧宗睁眼,对上后视镜里俞书杰的眼睛:“他给了你多少游说费?” 俞书杰哑然:“没这回事……” 白涧宗嗤笑了声,再次闭上眼睛。 许久之后,俞书杰都以为老板不耐烦了,又听到平日那道阴冷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哑,说:“我没想过这么快。” 俞书杰一顿。 白涧宗原计划里没有和燕折联姻这件事,和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组成夫夫关系,太奇怪了。 但燕折在燕家过的好像不太好。 于是他想,先把人捞出来放身边观察一阵。 后来又想,燕折太幼稚太笨了,等燕折再聪明点成熟点、学会了最基本的生存技巧自保技能就离婚,再给一笔就算每天拿钱砸人也砸不完的财产,让燕折去迎接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烂在腐臭的豪门圈里。 可越来越不对劲了。 燕折黏黏糊糊亲过来,趴他身上央求帮忙弄弄,于车里坐腿上解开皮带的时候,好像哪里乱了套。 或者早就乱了套。 更没想到,燕折会让九年的毫无线索突然出现突破口,苏友倾就是幕后主始的真相步入眼帘。 这意味着一切都要结束了。 可给到白涧宗和燕折的时间太少。 本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全部的心思都会被怎么折磨苏友倾占据,实际上却不然。 脑子里全是某笨蛋早上为什么只吃了那么点,想的叫人烦躁。 几滴水珠砸在挡风玻璃上,下雨了。 很快,磅礴大雨砸了下来,白涧宗伴着雨声说:“他……” 停顿半晌,白涧宗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语气毫无波澜:“他适合热烈的感情、热烈的生活。” 而不是待在死寂的山庄里,毫无热情地慢慢迟暮。 就像慢性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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