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静确实想对了。 白涧宗没对燕折怎么样,甚至养得好好的。 “把你往涧宗那送除了这方面的考虑,也是希望你远离我们家,远离燕驰明。” “算是我的一份愧疚吧。” 燕折迷茫地看着甘静:“您愧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52个红包,还有一章凌晨更新,大家早上再看吧。
第92章 对不起 “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带你回来吗?” “……为什么?” “为了我的孩子。”甘静终于露出了丧子的母亲该有的神情。她抬起手,又放下,脸上的肌肉完全绷紧,强忍泪水。 可眼眶还是红了,仿佛充了血。 燕折犹豫了下,转身关上了门。 “您可以哭的,他们不会听见。” 可已经很久都没哭出声的燕折不会懂,一个刚失去儿子的母亲哭泣会有多么猛烈。 甘静仰了下头,扼制住情绪,回忆着九年前的一切。 “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 “你和颢颢车祸那年,你不到十四岁,他不到十八岁。新闻报导说你是路过的受害者,一笔带过,但燕驰明动用关系查过了交通监控,你分明是从颢颢后备箱里出来的。” “其实真相不难查,燕驰明很快顺藤摸瓜找到了苏友倾,知道了那场车祸是苏友倾干的。” 燕折轻声问:“燕驰明做了什么?” 甘静嘲弄地笑了笑:“他但凡当初做过什么,苏友倾都不可能活到今天。” 燕折明白甘静的意思,但凡燕驰明去找苏友倾质问或者闹出一点小动静,都会被白家察觉,从而查到失踪的白茉。 甘静无声地吸了口气:“那时候公司和苏家有一项很重要的合作项目,只有成功了,燕驰明才能继续在榕城站稳跟脚。” “所以他忍下了,并心平气和地去见苏友倾,和他谈了笔生意。” “他以不曝光苏友倾的所作所为为筹码,要苏友倾给他让利那次项目的百分之五,并以低价买走了苏家百分之十二的股份。” “——从此燕苏一家亲。” 燕折茫然地问:“那我呢?” “你?”甘静是嘲弄地笑了笑,“你是燕驰明用来制衡苏友倾的筹码,是燕驰明给我勾勒的一个梦。”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燕驰明和苏友倾的交易,只以为你是个无辜的路人。你车祸做完手术都没人一直来看你,所以我帮你缴纳了欠费,我不缺这点钱,只是想着如果你能醒来,颢颢也一定能。” 但事实并没有朝着甘静希望的发展。 昏迷多天后,燕折醒过来了,燕颢是则被医院诊断为植物人。 “直到这个消息后我几乎是疯了,一夜白头。” 察觉燕折看向自己头顶的目光,甘静并不在意:“是染黑的,每个月都至少要染一次,以前是一个月两次,但现在我不怎么在意补发根了,我已经不年轻了,有点白头发也正常吧。” 甘静保养得不错,总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纪。 燕折张张嘴,半晌说了最无用的三个字:“对不起……” 虽然是苏友倾造成了这一切,但如果不是苏然想送他出去,燕颢就不会出车祸,甘静也不会痛苦。 “这不怪你,我得知真相的时间滞后了太久,已经不知道该恨谁了……就算当初知道真相也没法怪你。”甘静抬眼看着燕折,比划着记忆里的身影,“十三四岁的你小小一只,却跟十岁的孩子一样,很瘦很苍白,就像很久没见过太阳,严重营养不良。那会儿你性格腼腆,有些小心思,但很可爱。” 燕折眼睛莫名酸涩,他低下头,尽量不去看甘静。 “我被颢颢再也醒不过来的消息几乎折磨得快疯了,于是燕驰明和苏友倾找了个算命的和我偶遇,就像前不久对白老夫人做的那样。” 那时候甘静浑浑噩噩,突然被一个算命的神秘兮兮地问:“你家里是不是有人出了车祸?” 甘静素来不信这些,却在那天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 算命的把什么都说准了,说是出车祸的是她儿子,车祸受害者有两个人,一个醒了一个半死不活。 甘静尚且保留了理智,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燕驰明却让算命的告诉我,你和燕颢的生辰除了年份不一样,日月时辰都一模一样,那场车祸死的本该是你,是你夺走了颢颢的气运,阎王杀错了人。” 燕折脑子轰得一声! 他张张嘴,有些瞠目结舌,想说什么却又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在眼前闪过,燕折……是zhe还是she?好像意义都差不多。 “算命的说,只要把你摆到颢颢的位置,你们的人生就会调转,而颢颢也会活过来。并且一定要给你取名为折……易折的意思。” 甘静不信这么巧合的事,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燕驰明。燕驰明装模作样地去查,然后从苏友倾那拿回了燕折的孤儿院档案,那份档案很旧,不像是作假的。打开一看,果然如算命的所说,燕折和燕颢的出生月份时辰都一模一样。 燕折的手有些颤抖,他咬住唇一声不吭。 天知道他刚刚还在想,燕颢死了,燕随清不太喜欢燕氏夫妇,他将来或许可以多回来看看甘静,不至于让甘静的老年生活太孤独,燕驰明就不管了。 是他太天真。 甘静擦了把将要夺眶的泪水:“怎么会这么巧呢?那时候的我很难不信所谓夺气运的说法。” 所以他们把燕折带回家,只是为了让燕折替燕颢去死。 虽然迷信不科学,可走投无路的人却把它当成唯一的希望。甘静也不是好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为了换他们的命。 “我不知道苏友倾囚禁了白茉、你是从他那跑出来的之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总往白涧宗那跑。”甘静道,“但现在大概想明白了,你是和白茉关在一起的时候听她说过吧。” “虽然失忆了,却总还会记住一些重要的事。” 燕折一颤,电闪雷鸣的夜晚、棍棒砸在身上的画面,还有每跑一次苏友倾就在他面前杀一只猫的瞬间几乎都涌进了脑海,折磨得他都无法呼吸。 “妈妈”总念叨着“崽崽、崽崽”,偶尔病情严重的时候,还会疯了一样用桌腿,用肉眼可见的一切在地上或墙上写写画画——白涧宗。 年幼的燕折看着,心想,这就是她孩子的真正名字吧,比羞耻的崽崽要好听一些。 白茉大抵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别真的疯了,别真的忘了。 可事与愿违。 燕折颤抖着,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这些……” “颢颢死了,也许是报应吧。”甘静说,“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何况涧宗已经差不多查到了不是吗?你迟早会知道这些的。” “妈……白茉还活着吗?” 甘静以为燕折的这声“妈”是叫自己,不由自嘲一笑:“叫不出口就别勉强,我不是你妈,一天都不曾是。” 燕折:“……” “白茉应该死了。”甘静说:“完整算算,已经十三年零六个月了,你如果在苏友倾那儿也撑不了这么久。” “我和白夫人曾经被苏友倾关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能确定燕驰明也不知道。” 燕折听完转身就走,握住门把手的那一瞬间,他被甘静叫住了。 “能回答我两个问题吗?……小折。” 燕折咬紧牙关,用了十几秒才整理好声音:“……什么?” 甘静问:“你的出生年月份真的和颢颢一模一样?” 燕折嗯了声:“我去过我出生的孤儿院了,真的一模一样。” 甘静深吸口气,又问:“那你……有颢颢回国前四年的记忆吗?” 燕折不知道甘静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但他还是说了实话:“不记得。” “果然……果然是报应啊!”甘静脸上满是了然,突然大笑起来,她捂住嘴,眼泪彻底决堤:“偷来的时间总是得还的……” “……什么?”燕折回头,只看到甘静又笑又哭的样子,像疯了一样。 “没什么……可如果这不是报应,如果这不是报应,颢颢是被人杀死的——”甘静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深吸口气说:“那你就告诉白涧宗,我要和他做个交易,是他不知道的事。” “和苏友倾有关吗?”燕折平静道,“那他不会和你做这笔交易的。” “为什么?” “因为他不需要。” 甘静一怔,许久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她哑声道:“苏友倾这种身份无缘无故失踪肯定会被彻查到底,现在不是十年前,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燕折已经走了。 他不能待在这里,他怕自己绷不住会哭。 甘静没有挽留,一动不动许久才指尖微颤,安静摩挲着燕颢睡过的床单。 燕颢车祸昏迷的前两年,医生说他醒来的机会要比其他植物人都低得多,有些植物人会吃饭、会喝水,甚至睁开眼睛,做一些简单的肢体活动,但燕颢没有,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就像一具尸体。 甘静不敢奢求了。 脱离了最初的痛苦后,她大概也反应过来了算命的在骗她,什么乱七八糟的夺气运什么换命都是胡说八道。 她心里反而有了底,想着将错就错,就把燕折当亲生孩子养也不错。 结果燕折的性子开始变了,荒诞无度,很爱和她对着干。她不能理解,却也慢慢接受了现实,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亲生孩子,甚至都不是燕驰明的孩子。 他们夫妇给他名分,都是别有目的,没谁比谁高尚。 她与燕折之间注定不会有亲情。 - 燕折回到三楼卧室,一下子就瘫了。 所以之所以把燕颢的卧室给他住,也就是信了算命的说法,要倒换他们的气运? 太他妈扯淡了。 他呆呆地看着前方,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 许久他才感觉自己忘了什么,连忙打开手机看了眼,果然已经过了和苏然约定的半小时,苏然还于十几分钟前发了条新消息:敲窗户,三声。 燕折浑浑噩噩地爬起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按照原先说好的去了趟一楼卫生间,门开着,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苏然并不在这里。 燕折出神地看了好久,被手机发来的新闻推送震回了神。正要离开,却听见若隐若无的马桶冲水声。 混沌的脑子还没想出个什么理所然来,身体就先行一步敲响了卫生间的窗户。 “咚,咚,咚。” 不过几秒,楼上就吊了张纸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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