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官沉默了会,又问:“真的只有这些?” “是!就这些!其余我一概……”魏沧行眼睛瞄向那口钟,声音又小了下去,“不知……” 金钟仍未响,魏沧行算是明白了,可能是因为这是三个问题之外的回答,那口钟可能管不着? 审官清了清嗓,继续发问:“好,那本官三问你!你那徒弟,有没有参与此次攻山?” “我徒弟一直在我身边,没有!” “……” 烈阳殿放了魏沧行,台下人一片哗然,只因他们没看到想看见的东西。 “我就说这人不是什么魔头。” “这就放了?不治罪了?” “这人无罪治啥罪?就看旁边那小子了!” 台上众人商议着什么,审官又一拍案,将燕嵘唤了上来。 “燕嵘,祖籍盘城燕家庄,年十四,家中遭劫以至家道中落,现跟着魏沧行修习,亦是居无定所。燕嵘,说的可是你?” “是。” “好!本官一问你,那攻山恶魄可是你放出来的?” “不是。” 众人又看向钟楼,毫无动静。 “是不是几十年没用,那钟放坏了?” “别急啊,审官还没问完呢!” 审官又拍案问道:“本官二问你,那恶魄与你是否本为一体?” 燕嵘犹豫了。 “速速说来!” 他摇头道:“……不是。” “铛!铛!铛!”钟楼里传出警示之音,审官得意笑道:“哈哈哈!恶魄与你为一体!最后一个问题都不用问了,即刻处决吧!” 副官道:“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已是问出来了,他说了假话,还不够显而易见吗?一点……也不草率!” 审官拿起桌上令牌掷下,令牌触地之时,燕嵘脖上黑圈猛地收紧,他立刻便感觉不到空气,全身痉挛,顷刻间瘫倒在天问台上。 魏沧行在台下大喊道:“燕嵘!”他想要冲上台去,可侍卫怎会放行,早已将他牢牢摁住。 “安稳点,你徒儿已伏法,若你不想被连坐,便只乖乖看着吧。” “他无罪!他是无辜的!为何要……” 魏沧行说到此处便停顿了,燕嵘真的是无辜的吗?自己又对他了解多少? 他说的前世今生,说与自己的种种,那些血海中的杀伐,那些罪业与血腥……又有多少真假? 恍惚间,魏沧行闭上眼睛,低下了头去。 围观的人群都叫起了好,虽然没看见他们想看的,比如雷劈,但这样的处决也是够饱眼福了。 “好啊!恶人终是伏法!” “唉,可惜,若让他长成必也是为祸一方的美男纸……” “那更不能留,免得和我们这些光棍抢媳妇儿!哈哈哈!” “小娘子看看我,看我跟他比,谁更入你眼?” “切!普信男!” ☆、天审 完 天问台上,倒地的燕嵘渐渐不挣扎了,他双腿失了力,慢慢滑了下去。 那越收越紧的夺命箍让燕嵘的嘴无力地张开,他双手又被束住,想要扒动这箍都是无法,只能大睁着血红双眼,渴求着最后一丝空气。 “咯……咯咯……” 魏沧行听不得这声音,只捂住耳朵在台下啜泣,当他再抬眼看自己徒儿时,这人唇瓣微弱的开合已是停下,周身生气不在…… 魏沧行眼前发黑,双腿失了力,缓缓跪坐在地上。 燕嵘是去了,他现在只觉自己沉在一片黑冷之海中,漂漂浮浮不知自己是死是活,突见那恶魄从上方伸手,将他从冰冷深渊中拉了出来…… 他趴在地上不停地咳着,又拼了命地喘息,他从未觉得空气会如此甘甜。 “怎么样?窒息的滋味不好受吧?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能任人宰割,所以,过来吧……” 燕嵘起身,停不住脚步,他朝这缕黑魂走了过去。 “对,过来吧……” “……” 天问台下,众人又开始议论。 “诶,我觉得啊,那魏沧行也不干净。” “就是,审官还是太年轻,定没有问到点子上!” “他徒弟这般他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要我来问,他指不定会挨雷劈呢!” “哦?听你这么说你很勇哦~人家审官三问之外,你还能想出什么问题?” 那人思考了会,竟也想不出什么,他抓耳挠腮才憋出一句话:“我……我问他……他老母生日几何,他肯定答不上来!” 众人吁了一声,喝退了这个神经病,那审官在上面又拍了下案,高台上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咳嗯!来人验尸!” 一人走上台去探燕嵘鼻息与脉搏,确认这人是死透了,向审官做了个手势。 “好!烈阳殿自古以来便秉持修真卫道之公心,乃护天下太平之典范。今如此罪孽伏法,也特此警世,那些妄想祸乱世间,为祸一方之徒,吾等……嗯?” 审官话未说完,台上黑气大盛! “怎……怎么回事?” 天问台黑气不断冲涌,众人忙向下看,只见燕嵘脖颈上那道黑箍突然爆开,束着他的捆仙索也尽数断裂,其周身燃起了黑红色淡火,猩红火星腾腾而起,他那再也压不住的邪气直冲云霄。 审官惊呼:“这……这是怎么回事?侍卫!” “鬼化!他变成恶鬼了!” 周围顿时陷入嘈杂,有的人已是慌乱奔逃,魏沧行急急往台上看去,便瞧见他那死去的徒儿竟是活了过来,此刻正低着头,立在天问台上。 “……燕嵘?” 燕嵘站稳身形,用手摸了摸已是凹陷下去的脖颈,不禁冷笑起来,他轻松撇开身上绳索,不屑地看了一眼。 “小小捆仙索,怎么可能敷得住本座?” 审官见状急急令道:“快来人捉住他!快!” 天问台的侍卫们全部急急冲上台去,一时间,他们将燕嵘团团围住,这些全身着铁甲,手执银枪的卫兵此时竟也显露惧意,只因他们不知道此刻的燕嵘是人是鬼。 燕嵘都没正眼瞧他们,只轻轻一跃,便跳到了位于高台的判桌后,众审官皆是一阵惊呼,全部退后逃避。 燕嵘一把便捉住刚刚还无比神气的审官的脖子,轻松拎了起来。 一少年竟轻易将一成年男子提起,仙门来使们终是坐不住,都把手放在了腰侧剑上,但又互相看看,都未出手。 燕嵘狰狞无比,一双血红双眼似能杀人,他狠狠道:“就是你,想杀了本座?” 审官在其手中挣扎着,燕嵘只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脖颈,笑道:“看到了吗?让你也尝尝?!” 他手上发力,审官脖颈迅速收成一根筷子,眼看着就要断裂,其脸色变黑,全身失了力,顷刻间便断了气。 燕嵘意犹未尽似的,只在周身燃起鬼炎,鬼炎顺着他臂膀爬上审官头颅,这人的脑袋便化作焦灰,不知哪来的邪风,将其一吹而散。 台上台下顿时惊呼一片,众仙门来使纷纷拔剑,烈阳殿的人却吓得如鼠般逃窜,有的甚至不惜跳下高台。 燕嵘环视了一下四周,冷笑道:“呵?这么多熟人,诸位都在啊,那正好今日来个……” “燕嵘!” 他朝下望去,只见魏沧行已是推开围着的侍卫,跑上台来。 “燕嵘!收手!快收手!杀了他便可以了,下来吧!”魏沧行在高台下打开双手,可燕嵘双目发黑,冷淡地看着他,魏沧行虽惧,还是道,“可以了!杀了审官便够了!莫再犯下无妄杀孽!” “哼,魏沧行?本座还想去找你,你自己倒过来送死了!哈哈哈……” 轰地一声,燕嵘跳下台去,激起的能流掀翻一众人等,他直直逼到魏沧行身边,废话不多说,已是运起一记炎拳就要朝魏沧行轰去。 “本座恨你!恨得入骨!见一次,杀一次!” “……为何恨我?” 炎拳就要轰上魏沧行的脑袋,只消一拳便能让他和那审官一个下场,可燕嵘又突地停下。 “不准!打上去!呃啊啊!” 好像是有人在后面拉着他似的,燕嵘左手搭住右手,硬是往后退了几步。 “燕嵘?” 燕嵘在那边仿佛裂开了,他一会满面黑气,阴阴道: “现在这是本座的身躯,你有什么资格这般和本座……” 一会又眉头紧皱,身子奋力向后倾去。 “这身子的主人不是你,过去,将来,都不会是你!” 他拼命向后退去,又吐出几口鲜血,魏沧行一吓正要上前,众仙门来使见状都拔剑越下,将燕嵘围住。 “如此邪物,不如趁他虚要他命,免得日后麻烦!” “这魔头看着不像是阳间物,速速斩了好!” 一老和尚道:“阿弥陀佛,老衲不便动手,妄增杀孽,诸位请便。” 魏沧行忙是拨开人群护住燕嵘,朝众人吼道:“不要动手!他是我徒儿,他不是魔头!放我师徒一条生路,我们保证,以后绝不会现于世间!” “诶呀我去!你这道人仿佛有啥大病,是不是受虐狂啊?你那徒儿刚刚可是要杀你呢!再说放了你们岂不是让虎归山?诸位,我看连这道人一起斩了才好!”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震颤起来,原是天问台下冲来一壮硕人影。 “我看谁敢!” 刘三花冲上台来,侍卫们急忙拦住,可根本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她像是在拎小鸡崽子,轻松将侍卫们扔飞。 要知道烈阳殿的人不注重修为,这些人吃老本已是好多年,看着强壮的侍卫其实如弱鸡般,刘三花其实也未下死手,只是将侍卫们提起扔到远处。 “身子不耐摔的,死了可别怪我!” “三三三……三花夫人!诸位,老衲先撤了!”老和尚腿脚利索,片刻跑没了影子。 众仙门来使手都拿不稳剑了,知道这地面可是三花夫人主场,便都御剑飞走。 “魏沧行,你还愣着做甚?快带你徒弟逃啊!”刘三花吼道。 魏沧行这才反应过来,忙是变出两道符纸,喊道:“跑跑符!” 他拉着燕嵘跑路,可燕嵘全身软绵绵的,魏沧行索性一把将其抱起,跟着刘三花跑出了城。 他们火速撤回金陵城外青龙庄大营里时,燕嵘又陷入了昏迷魏沧行忙探他鼻息,是活的,这才舒了口气。 他安顿好这人,便去了姜霖帐下谢恩。 “多谢师兄嫂嫂救命之恩,此番沧行无以为报……”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甚。”姜霖急忙将其扶起,“其实我们早就谋划好了,只是来得迟了些,你们没什么事吧?” 来得迟了些,是没看到燕嵘杀审官吗? 魏沧行忙答道:“没事,只是这番,咱们青龙庄怕是得罪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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