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 魏沧行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嫉妒?欣慰?欢喜?都有吧,还有便是耳边滚烫,这感觉半日都未消散。 他看着一天天长成的燕嵘,看着身子越来越壮实,因劳作而皮肤黝黑的燕嵘,看着青稚脸庞渐渐长成…… 魏沧行扇了自己几巴掌。 “清醒点清醒点!他可是……你徒弟!” 那日之后,魏沧行明显避着燕嵘,不与他对视,不同去溪流里洗澡,不睡一张床…… “你长大了,不便再同我挤一块!要么做张床,要么你就搁地上呆着!” 燕嵘:“……可我会做噩梦……” “……别废话,你早两年便不做了!” 燕嵘看着又跑开的魏沧行,实在不知这人是怎么了,近日魏沧行总是躲着自己…… ☆、邪书 朝夕与魏沧行做伴,这些年,燕嵘其实也…… 可他满身罪业之人,哪有勇气面对这份感情呢,只能小心藏着,默默陪着。每日能感受到的温柔,便是魏沧行帮自己醒魂的时刻了…… 可以说,现在他就指着这个活呢。 “真是可笑,你对他动了情?” “……你应该知道,为何还问?” “我觉得不可思议啊!忘了前世他做过什么了吗?忘了我们与他之间的仇恨了吗?” 燕嵘看着恶魄,淡淡道:“那些,不是我应得的吗?” “……你是在悔过吗?有什么用!那么多血债!将你焚成灰,都还不清!” 燕嵘打住了咆哮着的恶魄,现在他白光大盛,早便能盖住恶魄的黑气了。 “还不清也得还,再不会让前世之景重演!这次,我要直捣罪首!” …… 山间寒气来得快,才入秋没多久,燕嵘便觉得已是身在寒冬了…… “天气冷得真快啊……” “是啊,师父怎么还穿得这么单薄?”燕嵘拿起一件披风,披在魏沧行身上。 “唉……衣服都给你穿了,家里不剩几件了。” “……师父,今年褥子被蛀坏了,徒儿下山去买新的回来吧……” 魏沧行应道:“嗯,再买些过冬用物回来,冬袄和煤炭是必须带的,再来一盒蛋黄酥?” “徒儿给你带两盒!” 魏沧行笑道:“你倒大方,用的又不是你的钱!” 燕嵘笑了笑,只穿上袄子,头戴斗帽,又放下帽帘遮住面庞,背起了箩筐便准备下山去了。 “万事小心,能走小路就走小路,遇到那些仙家人物,记得避开!”魏沧行吩咐道,尽管燕嵘已独自下山多次,每次他还是会唠叨一遍。 燕嵘在魏沧行的目送中下了山,到了镇子上,他先去买了床褥子,又买齐袄子、炭火等物,最后便去买魏沧行的蛋黄酥。 冬季价格涨了不少,不知要再采多少蘑菇才能把这些钱给挣回来。 “唉,早知道早点来买了……” 回去的路上,燕嵘习惯性地在镇子口的木牌前停留,这里日常会张贴些公告,他一般都来看看有没有对自己的通缉令或者近来修真界发生了哪些大事。 按照前世的时间线,这个时候燕嵘已经成为紫微宫宫主了。 “嗯……嗯?!” 燕嵘在公告板上一眼便看见一张红纸黑字、占了一半木牌的公文纸,正是凤凰阁张贴的,他们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他捏着下巴轻声读起来:“凤凰阁孔公子之妾元清,行为不端,心藏妖异,进献邪书《奇宗录》于孔公子,其用心之险恶尽现。已于己亥年,九月十二日问斩于昌州城中,颅悬城门半年以警世人……” …… 燕嵘手中之物尽数滑落,黄澄澄的蛋黄酥撒了一地。 “诶哟喂!这路你是怎么走的?好好的一件袄子,给我划出这么多道口!”魏沧行边埋怨着边缝补燕嵘的衣物,“还有我的蛋黄酥,你也给弄撒了!今天是怎么了?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抄什么近路?” “……不是你让我走小路的吗?” “哈?那你你你……你好歹找条好一点的走啊!”魏沧行气得结巴。 燕嵘坐在旁边不再发一言,静静听魏沧行唠叨,他看看屋顶又瞧瞧沾着灰土的指甲。 “燕嵘!我说了这么多,你有听进去一个字吗?” 这人只点点头,再无甚反应。 “那我说了什么?”魏沧行追问道。 “……”燕嵘看了一眼魏沧行,答道,“你说下次别走小道。” “好嘛,我说了半天,你是一个字也没往脑子里送啊!”魏沧行嘀咕着,又气道,“哎呀!算了算了!吃饭了吗?没吃的话饭菜都在草窝窝里放着呢,自己去弄了吃!” 燕嵘点点头,起身走了。 “……” 魏沧行叹了口气,这人往次下山都是吃过了才回来的,今天是怎么了,跟失了魂一样,他也没多想,只继续缝补起手上的那件衣裳。 是夜天边飘起大雪,鹅毛般的雪花从高空落下,白雪干如沙,它们积在燕嵘头上,为他覆上了一层霜白。 “下雪了!不进屋做甚!”魏沧行在屋里喊道,见这人这般,是不着凉不罢休了。 可燕嵘似乎没听见,依然搁雪地里杵着,他静静看着地面,白雪迅速在地上积了一层,黑夜不再那般黑了。 他心中有一团黑红色的,依然没有熄尽的火焰,已是沉寂了许久,可此刻终是又熊熊燃起,恶魄的身影,慢慢浮现。 “哈哈哈,可笑啊,这个世界的元清依然没忘了他的任务,只是这次,他做的不怎么好呢。” “……他依然是那魔头的棋子,跟你一样。” “哼!又在如此可笑地分着你我,就这般排斥从前的你吗?燕嵘?” “……” “现在你很想去找他吧?到我这来,我就告诉你他在哪!” 燕嵘抬眼直视恶魄。 “我是要找到他,但我话说在前,我是为了别的事情才要去找他的,”燕嵘抬手伸向恶魄,“现在谁的力量更大些,你应该清楚。应该是你走向我,而不是我走向你!” 燕嵘在雪夜中不知站了多久,他周身黑气流转,复又熄灭,又冲涌起一团黑炎…… “嗯?什么动静!” 屋里瞌睡的魏沧行惊醒,竟看到这人还站在外面,他终于受不了了,冲出来抓住燕嵘的手便往屋里拉。 他将燕嵘带进屋内,只见这人脸上覆着厚厚一层霜雪,双目已是发红,看着很是骇人。 “你看看你冻的!我去给你烧热水泡一泡!” “魏沧行……” “嗯?谁让你直呼师父大名的!” “这世界……除了你,其他的,一点也没有变……” “……哈?” 重重叠叠的苍峦山脉中,一处高峰直直没入云霄,在如此峻伟山峰之巅,便是苍峦金顶紫微宫。 今日是苍峦山门会,鸿祯祖师坐于高堂,座下只寥寥几个弟子,分别是飞云山峰主元辰,翠竹峰峰主沈雪柔,巨石峰峰主石惊天,苍峦仙门如今只剩下这三门了。 门会已接近尾声,诸事皆已说毕,散会之际,鸿祯祖师将元辰留下。 “本座近日路过你山门下,虽感到山上灵气充沛,但隐约总觉得有些异常,本座上山去看,只见你山上弟子各个精瘦,面容憔悴些许,可见平日练体练得厉害,元辰,你可有逼他们?” 元辰忙答道:“弟子没有,弟子座下修习之人皆遵日出作,日落息。这祖宗道理,弟子不敢违背。” “嗯……不过本座又看到你门下那叫元嵘的弟子,他却比寻常人荣光焕发许多。本座察之,气通八门,竟已是筑基上界,不日便可结出金丹,元辰,你这徒弟都快赶超你了。” “元嵘天赋异禀,本就一身先天道体,练气筑基自是比其他人快些。” 鸿祯祖师摇摇头道:“此子虽天赋异禀,可也不至于如此短的时间内境界便可突破得这般快,元辰,到底是你教得好啊。” 元辰也觉得有异,忙说道:“弟子不敢,弟子教循徒儿们,都是循序渐进,谨遵吾门修习之理……” 鸿祯老祖抚须道:“是吗?既是如此,那你可得小心察着些,看看那元嵘是否背着你走了外道,入了魔了。” “……弟子明白。” 飞云山山道上,燕嵘在石惊天那边练完体,正和众弟子往弟子房走去。 “啊……今天那石惊天!真是吃错什么药了,这般练我们,腿都快断了!”一弟子埋怨道。 “诶!今早不是开门会吗?我听说是老祖嫌我们瘦弱,石惊天才那般练我们的!” “哈?那怪我们?不还得怪门内伙食?一天不见二两肉!” 燕嵘和元清默默靠着山壁走着,他们不怎么说话,只速速回到弟子房中,如往常一样燕嵘想翻《奇宗录》来看,竟发现书已不在原处。 “咦?阿清,你动我书了?” 元清瘫在床上,弱弱回道:“我动你书做甚?” “那去哪了?”燕嵘正找着,外边便有人来叫。 “元嵘!师尊喊你去!” “啊?”燕嵘心下一惊,“来了!” “还有元清,师尊也有叫他,你们二人一起去!” 二人愣愣地相互看看,不知发生何事,只去了正殿,殿外聚着弟子,看到燕嵘来了,都吵嚷起来。 “燕嵘,你犯了何事?你可完了,把师尊气得在里面上香呢!” “……啊?” 元辰一般都是晨起给开山祖师像敬香,一天之内都不会再敬了,今日反常,只能说明情况不妙。 可燕嵘向来行事拘谨,大错小错从来都是不犯的,在众人眼中是个老实本分之人,他实在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才让元辰这般。 二人在门口停留了会,谁都不肯先进去,还是师兄们帮了他俩一把。 “进去吧你们!”师兄将二人推了进去,又喊道:“师尊,元嵘与元清带到!” 二人互相看看,慢慢走入殿内,元辰敬完香又是拜了几拜,方才缓缓转身,看向二人。 “师尊……” “跪下!” 元辰突然喝道,着实吓了二人一跳,他们忙是跪下,元辰又一抬手,殿门轰然关闭,四周嘈杂声顷刻间不见了,燕嵘只觉得自己心脏正慌张地跳动。 啪的一声,元辰将一本书狠狠砸在地上,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又将二人吓了一跳。 燕嵘缓缓抬眼,地上的那本书,正是他的《奇宗录》。 ☆、苍峦山 “哪来的?”元辰冰冷地发问,堂下跪着的仿佛不是他的弟子,而是仇人。 “……” “快说!哪来的!” “徒儿……捡的……” 燕嵘心下觉得奇怪,又不是黄书,师尊为何火气这么大?就算以前查到师兄们看黄书时,他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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