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山正在摆弄巴掌大的机器人,闻言看了他一眼,“出去说。” 学生活动室内,祁寒山在自动贩卖机前买饮料,递给陆言栀一瓶可乐。 “我看到监控,昨天池砚也在,”陆言栀道,“而且你昨天衣服是干的。” 这种情况下,不是池砚下水就有鬼了。 “是啊,”祁寒山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坏果子你也没有那么蠢,不过这不是我故意隐瞒,是池砚不想让你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池砚肯定是害怕陆言栀缠上他。 陆言栀听到坏果子气死,但是听到后面有些茫然,最后傻笑两声。 祁寒山:……他就说吧。 晚上,陆书聿回来吃饭。两人坐在有屏风的大餐厅,陆言栀想到第一次在这里吃饭的情景。男佣撤掉餐盘,换甜汤,陆言栀对这个流程已经应对自如。 陆书聿递给他一个画册,上面是陆书聿近年来的收藏,“你挑几个参展,这个活动会给你一个署名。” “谢谢叔叔。”陆言栀心思不在这个上面,但是心情很好。 “怎么这么高兴?”陆书聿问。 “叔叔,其实昨天救我的不是祁寒山。” “那是谁?” 陆言栀:“他偷偷救下我,不想让人知道。”说话时眉间雀跃,一点都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陆书聿随口说,“那你好好谢谢他。” “叔叔,”陆言栀放下手中的餐具,“我可以要一辆自行车吗?我想骑着上学。” 池砚的感冒已经拖了一个星期了,剧情失控累得他怏怏不乐。直到后来,他看到祁寒山和陆言栀有了往来,池砚才逐渐恢复健康,打起精神过自己的生活。 一个月后是傅予的生日,他在周六把人约出来逛公园,顺便旁敲侧击打听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傅予是他们四个人里最细心、最有洞察力,池砚经常得到他的帮助,也很为这一段友谊骄傲。 他们约在咖啡馆见面,池砚坐公交车坐到这一站,他一下来,带动一群人哗啦啦下车。没在意身后的动静,池砚满眼都是公园里漂亮的枫树,踩着铺满枫叶的路经到咖啡馆,傅予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地方敲电脑。 池砚坐到他对面, PanPan 要了咖啡和三明治。 “你没吃饭吗?”傅予盯着电脑问,分心的样子像一个边织毛衣边看顾小孩的妈妈。 “我很容易饿。” “嗯嗯,你还在长身体。”更像妈妈了。 池砚看他真的很忙,就问:“在写什么?” “给新闻社撰稿,一个小工作。”言外之意是他会很快结束,不耽误陪池砚逛公园。看到池砚咬着三明治聚精会神盯着他看,傅予转过电脑,池砚立刻凑过去读。 “安静的像夏天乡村的早晨,”池砚小时候和家人住在乡下,他指出这句话的问题,“夏天的早上很热闹,小动物醒的比人早。你不如写冬天大雪后的早晨。” “很有道理,你再看看别的地方怎么样。” 池砚说:“稻子成熟后是金黄色的,稗子成熟后是灰色。” 他是一点都不读诗,没看出来傅予在文章里的引用,认真告诉朋友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第七章 校园7 两人喝完咖啡,在公园划船,黄绿色的田字萍漂浮在水上,黄褐色的芦苇形成波浪。他们坐的是小天鹅游船,池砚不用脚蹬,非要手摇脚踏板,忙前忙后,把他累坏了。 岸上沿湖种柳树,只剩细细的枝条了。几个零散建筑物的墙体上附着一大片爬山虎,随着季节转红,最瞩目的那片墙后是公共厕所。 傅予打开手机,父母发来长文明确表达他们不支持他读新闻,医学才是他们为他选的路。 池砚终于放弃,不再埋头苦摇,转而把注意力放在湖里的动植物上,认出一个便给傅予说一个。他心情很好,脸上的线条已经很清晰,但没有生活雕凿的痕迹,透着气态的柔和。 他像植物一样可以生产出供傅予呼吸的氧气。 傅予挨着他坐,虽然心头压的石头仍然存在,但是没有阻挡他接收快乐和轻松的情绪,小船在湖面轻快驶过。新闻也好,医学也好,这些东西就让它沉入湖底,他可以和池砚永远闲聊漫游。 公园出口处开着纪念品商店,两人进去逛了逛,里面除了一些文创,还有用公园里的植物做成坐垫之类的东西。 “我该换个枕头了,”傅予突然说,“感觉那个枕头不错。”他这么说,却没有买。 池砚眼睛一亮,在和傅予分别后,自己跑回去把枕头买下。 店员一边包好一边说,“这是用香蒲雌花序做填充物的,很天然的。我们店里还有用灯芯草做的草席,您可以看一下。” “只要枕头。” 池砚带着枕头回家,把它放在沙发上。池墨休息日待在卧室睡觉,客厅寂静地像没有人在家一样。池砚打开电视,哗啦哗啦的声音中,他盘腿在沙发和枕头礼盒对坐。 这个真的能当礼物送出去吗?他生日的时候傅予给了什么来着? 池砚跑到卧室,一阵翻找后,目光移到阳台上的花瓶。 确切来说是插着花的酒瓶。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傅予送他了一瓶酒。而一个月后,傅予也要十八岁了。 大家都长大了。 池砚躺在床上惆怅起来,脑袋里叮叮响了两声,惆怅的男高还要走剧情。 第二天,池砚用手机导航到一家酒吧面试。在这里,替熟人顶班的陆言栀会被同事陷害,客人为难,祁寒山从天而降帮他解决问题。这个剧情在后期,按照时间来算,池砚不需要这么早来,但是他想赚点钱,给傅予买生日礼物。 路人甲本来就是工作,要点工资怎么啦。 酒吧老板给池砚面试,九点多仍然睡眼朦胧,看见他眼前一亮,核对完身份证上的年龄后,问:“家长同意吗?” 池砚想想池墨发飙的样子,迟疑地点头。 “同意就行,这位是排班领导,不能来提前找他。”她让池砚认人,“今天晚上能来吗?” “可以。” 池砚面完回家,池墨还没有起床,完全不知道他出去了一趟。中午两人随便吃了点,下午看了场电影,池墨被工作摧残的脸才重新焕发光泽,到晚上精神焕发去赴领导的饭局,“你自己在家,把门锁好。” 陆氏准备和他们工作室签长约,所有人都很振奋。 十分钟后,池砚锁好门,骑着单车去上班。 一条街都是酒吧,五颜六色的灯条在建筑物上大搞圈地运动。池砚工作的酒吧亮灯开业,他从后门进去,长长的通道连接休息室,早上老板就是在那里给他面试。现在工作时间,服务生们在三个换衣间门口排队,等着换工作服。 池砚一进去,本来热闹的休息室静下来。 “不好意思,这里客人不能进。”不知道谁先说话,把池砚认成客人。 说客人都有点勉强,还没见过穿着卫衣卫裤,小白鞋,还带着毛绒绒的护耳帽来酒吧喝酒的客人。 “错了,”老板进来,“这是员工,小桃给他一个工作服。” “成年了吗?”小桃是个漂亮女孩,显然和老板很熟,笑着从仓库取出一套衣服扔给池砚,“我有个弟弟,能来吗?” 老板道:“你先看看你这个月来了几天,自己不想干了找人顶是吧?” 小桃依旧嘻嘻哈哈的,“你就说行不行。” “行,活有人干就行。” 池砚换完衣服出来,其他人又瞪大眼睛,都是白衬衫黑西裤,怎么这个人把氛围搞得这么…… 再出来时老板已经离开,换了一个年轻主管在外面等:“今天先带你熟悉一下工作。” 他们出去之后,休息室才有动静。 “花魁来了。” “不当明星当网红也行啊,居然来打工!” “对啊,娱乐圈门槛也就……” 话题逐渐开始偏向娱乐圈八卦。 开吧前的准备工作非常多,服务生给储藏室补给水果蔬菜和香料,榨汁机轰隆作响,调酒师们把蔬菜汁冷藏,换锅熬糖浆。不看招牌,这简直是饭店的后厨。池砚从晚上八点工作到十一点,清洗水果,清洁酒杯,跟着主管认酒…… 主管是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他衣品很好,看上去比例出众。他对待客人热情但不谄媚,处理突发事件足够冷静。休息间隙,他靠着罗马柱看着嬉闹的客人与穿行的服务生,像在看一个在巨大机器运行的齿轮。 而他自己毫无疑问是酒吧的精神化身。 快下班的时候,调酒师给主管调了一杯玛格丽特酒。他把酒给池砚,自己坐在露台沙发上休息。 “鸡尾酒是平衡的艺术。” 池砚把这句话郑重记下,喝完玛格丽特,脸颊冒出两坨红。 他回家时接近零点,池墨还没有回来。他有点担心,先发微信。十分钟后,池砚站在洗衣机旁,把工作服扔进去清洗,拆了一盒酸奶,打电话,是池墨同事接的:“你哥喝醉了,现在卫生间吐着呢。” 池墨在工作室做的久,池砚也和他的同事们混熟了。 同事在走廊,拿着池墨的手机和外套。陆书聿在外面透完气,回来路上,听到他在做保证:“池砚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安全把你哥送回家……” 脚步一顿,陆书聿在乙方职员跟前站定,像是看一个已揭秘过的魔术在眼前上演。 “陆总好。” 电话没有挂断。 “你好,”陆书聿看了一眼衣服,“酒量不太好不用勉强。” “他今天高兴,没有勉强。”他没有说谎,整个合作都是池墨促成的,现在有成果了,人高兴地快飘起来了。 “那就好,我先回去。”他往宴会厅走。 “哎,我们一会儿也来。” 陆书聿走远,一些话消散在身后的空气中。 “刚才是甲方,特大方的老板……” 饭局到尾声,陆书聿的秘书买完单悄悄回来,见到上司在喝酒。刚刚有人敬酒,他用开车做借口推辞,对方一口干表示诚意。 秘书不懂发生了什么,打开手机联系司机。 没多久池墨和同事一起回来,听到自家老板清嗓子,为闭幕做最后的表演。 饭店的包厢和船舱很像,一群人变换位置喝酒做游戏,在商业的浪潮中拉近关系、打发时间。随着酒精进入胃,这群人越发暴露自己的病态,这个时候,包厢变成没有医生的治疗室,病人们的伤口相互感染,长到一起。 年轻人的聚会不是这样,他们的关系是由阳光下水果的香气构成的。 两年前陆书聿被池砚拉着参加大学生的团建,从火锅店玩到KTV,大家直截了当地说话,聚在一起吃东西、打台球、下象棋、玩游戏、在街道上散步。陆书聿和他们谁也不认识,但玩了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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