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身走了,打火机掉地上都没捡。 马秀兰顿时急了:“咋回事啊小贵子?好端端的咋打起来了?” “新女婿金贵呗,连个棒子秸都不会砍,说他两句咋了?”唐贵气冲冲把䦆头一扔,转身也要走,“我叫小娥去。” 马秀兰一把拽住儿子,急道:“叫她干啥?回来跟小霞吵打呀!” 唐贵瞪大两只眼:“回来掰棒子呀。咱家这么些地,光靠我一个人能干完吗?” “咱俩先干着!”马秀兰用力把儿子拖回来,“你要实在想叫小娥,明天再去,反正今天不许去!” 她前脚将媳妇骂回娘家,儿子后脚就去接,让她这个婆婆的脸往哪搁呀? 刘小娥这阵子正脑后生反骨,想骑她头上,可不能纵着她的气焰。 马秀兰好说歹说,终于压住了唐贵,俩人一个砍,一个掰,断断续续干到天快黑,累得都没个好脸色。 结果回到家一看,厨房冷锅冷灶的,唐霞已经跟着李建军走了! “……” 马秀兰还没开口,唐贵就摔了铁锹,“看看你的好闺女好女婿!啥也别说了,我这就接小娥跟孩子去,你赶紧做饭吧。” 他妈上了岁数,干活远不如媳妇利索,他得赶紧把刘小娥接回来,不然棒子没掰完就得活活累死! 唐贵气急败坏地推车子走了,马秀兰捂着胸口喘了会儿气,到底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去厨房做饭了。 …… 天色渐黑,姜冬月挡住炉门让米粥滚着,正想去地里叫人,就听巷子口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出门一看,居然是唐墨开着拖拉机回来了! 他坐在高高的驾驶座上,两手摆弄着方向盘,黝黑的脸上又高兴又得意。后面车斗两侧竖着棒子秸充做挡板,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棒子,最上头坐着姜秋红和高明,同样喜气洋洋。 “盛饭吧!” 唐墨冲姜冬月喊了声打招呼,然后小心停好位置,按下控制杆把车斗掀起来。满车棒子顿时哗啦哗啦地倾泻下来,将家门口堵个结实。 姜秋红从棒子山上翻过来,进院里舀水洗脸,边走边夸道:“老黑今天可算办了回痛快事儿。” 姜冬月也挺高兴,要是没有拖拉机,唐墨和姐姐他们就得用排车慢慢往家推棒子,偏她今年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现在一车全给运回来了,虽然还得从家门口倒腾进院子里,也轻松好几倍。 但是……“这拖拉机谁家的呀?”姜冬月问道。 唐墨擦了把额头的汗:“李建军的。本来中午说开了没事儿,他后半晌不知道因为啥,又和小贵子吵起来,骑个自行车带着小霞回西康村了,拖拉机都没管。” “正好小贵子今天掰的少,不用往回拉,我寻思那拖拉机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加了油开到咱家地里装棒子,挺方便。” 姜冬月听得哭笑不得,心说唐贵和李建军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以后也有的磨缠。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该着咱们用拖拉机了。你赶紧洗洗手吃饭吧,我炖了猪肉豆角配粉条,又炒了两锅菜,晚上多吃点儿。”
第31章 实心眼儿(捉虫) 既看了唐贵的笑话, 又用上了拖拉机,唐墨犹如吃了化肥,精神头儿大得不行, 当天晚上就把棒子全挪进院子里,靠墙堆得高高的。 第二天刚过五点半,他就提着䦆头去地里锛棒秸,等姜秋红和高明从家里赶过来,他已经独自整完差不多五分地了。 姜秋红赶忙催着高明下地,自己去后面掰棒子。三个人你争我赶的,终于在天黑前把棒子全从地里拉回来了。 “拖拉机就是快, 攒够钱了咱们也买一台,哪怕先买个车头也行。”姜冬月把饭桌摆院子里开始盛饭,又问唐墨, “今天小贵子掰得怎么样啊?用拖拉机了吗?” 唐墨一边拿筷子一边应道:“就拉了半车斗, 也不知道白天干啥去了。待会儿吃完饭我把拖拉机开他巷子口, 等用完了他得还给李建军。” 想想又补两句, “没给他加油,里面顶多剩个底儿。” 姜冬月放下一半心, 说道:“那就好。往年你们兄弟俩搭伙, 你是当大哥的,咱们多出点油钱我不说什么。今年小贵子干这事儿太过分了, 不吃点教训明年更不把你放眼里,可别再给他加油了。” “我又不傻。”唐墨将铁锅里的菜盛出来,“别说明年,后年、大后年也不跟小贵子搭伙了, 让他自己反省反省。” 每逢秋收麦收,姜冬月都很舍得在吃食上花钱, 晚饭炒了猪肉豆角、猪肉茄子和韭菜鸡蛋,再配八个咸鸡蛋和新蒸的白面馒头,很是丰盛。 唐墨三口并作两口地吃完饭,又喝两大碗米汤溜缝,就去还拖拉机了。 他一走,姜冬月便趁高明去厕所的空当叫住姜秋红,小声说悄悄话:“姐姐,有个事儿跟你商量……” 姜秋红边听边点头,末了挑起个大拇指夸道:“好,就这么干!唐贵真是个属野鸡的,有点儿米粒大的好处就钻头不顾腚,白天看见老黑用拖拉机,自家地里装不满一车斗非要拉,早该跟他拆伙了。” 姐妹俩商量好了,姜冬月便去门口等着,看见唐墨回来,就说让他直接跟着去高家屯。 “我刚问过姐姐,挨着他们的地昨天都开始掰了,掰完就得抽水浇。你干脆过去住两天吧,棒子掰差不多了再回来。正好拖拉机还了,棒秸也得在地里晒两天,就剩个剥棒子的活儿了,我在家慢慢干。” 唐墨有点儿迟疑:“你跟笑笑俩人在家行吗?要不我早去晚回,还能在咱家剥会儿棒子皮,不耽误大姐家秋收。” “你就住两天吧,省得来回跑麻烦。”姜冬月压低声音:“我姐夫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肚鸡肠得很,他和姐姐俩人来咱家帮忙,你就出一个人,他心里能满意吗?回头又得跟我姐姐置气。” 想到高明的温吞脾性,唐墨挠挠头,很快拿定主意:“对,咱们不能叫大姐吃亏。高家屯的地也少,早干早了,你就在家照顾笑笑吧,别心急剥棒子皮,等我回来再干。” 他为人忠厚实诚,不但立马拿了䦆头,还往二八大杠的后座上捆了半袋子梨,“今年冬月买的梨挺好,又脆又甜,带着下地吃。” “行,回来给你捎一袋红薯。”姜秋红边说边把䦆头绑到自行车大梁位置,“咱们仨鼓足干劲,力争上游,下地猛干两天,肯定就掰完了。” 高明这才知道唐墨要上自家住两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开了腔:“不用吧?” 他们家一个人才七分地…… “有人窜忙还不用?真是黑瞎子坐轿,不识好歹!”姜秋红瞪他一眼,骑上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高明和唐墨赶忙跟上,丁零当啷地迅速走远。 实心眼儿也有实心眼儿的好处啊……姜冬月把剩下半颗心放回肚里,拎着板凳坐棒子堆前面开始剥皮。 刚掰回来的棒子皮很厚,带着新鲜的水气,并不好剥,等放几天外皮打蔫了,就会轻松许多。 但乡下人靠种地吃饭,甭管多累都希望粮食越多越好,自然舍不得让棒子堆在一起捂着,家家户户都会赶时间尽快剥完皮,好将棒子晾晒到房顶上,晒干后再脱粒。 往年姜冬月会特意找一根窄长的木头条,在末端钉上大铁钉,剥棒子皮的时候,先用脚踩住木条,把棒子上半部分在钉尖用力划过,然后再动手撕皮,不但节省力气,也能保护手指。 但今年她肚子太大,坐板凳上看不见钉子在哪儿,只好忍痛将高椅子搬到院里,比划着在靠背位置打上钉子,再开始剥皮。 “妈,这个真好,不用弯腰了。”唐笑笑绕着椅子转来转去,给自己挑个好位置,然后也抱着棒子用力划,划开一个就往姜冬月身边放一个。 她人小力气弱,干一会儿就没兴趣了,又跑棒子堆上跳来跳去,假装自己在翻山越岭,趁机体会高处的视野。 “妈你快看!我差一点点就能够着房檐了!” 正玩得高兴,忽然听到有人拍门,姜冬月比了个“嘘”的手势,让唐笑笑别出声。 唐笑笑两手捂着嘴巴,用气声问道:“为什么不开门呀?” 姜冬月同样气声回答:“因为你爹没在家,我们要注意安全,晚上不给陌生人开门。” “哦~”唐笑笑竖起手指比在脑门左右,“小兔子乖乖~” 又等了一会儿,拍门声越来越大,马秀兰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老黑!老黑媳妇!快开门!是我!” 唐笑笑放下手指:“原来是奶奶,不是大灰狼。” 姜冬月心说你奶奶还不如大灰狼呢,慢吞吞地起身往过道走,隔着门喊道:“妈,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 马秀兰:“你赶紧开门,都喊半天了。” “唉,我现在身子重嘛,干什么都费劲。”姜冬月说着,慢吞吞把门打开,然后问马秀兰,“有什么事跟我说吧,老黑没在家。” 马秀兰吃了一惊:“老黑没回家?这么晚他能干啥去?” 姜冬月:“我哪儿知道呀?许是上城里或者住我姐姐家了吧,也不知道托人捎个信儿。” 马秀兰气得跺脚:“肯定住高家屯了,老黑就是太实诚!” “住不住我也不知道,没准出去鬼混了呢。”姜冬月故意拉下脸,“挺大个人了一跑没影儿,剩我跟笑笑在家里剥棒子。” “你别瞎说。”仗着天黑看不清,马秀兰翻个白眼,“老黑天生就没长那根花花肠子,等明儿他回来了叫他上家里找我。” 姜冬月故意道:“你到底有有啥事啊?要不坐家里一边剥棒子一边说?” “嗨呀,我腰都快断了,哪儿坐得住呀?”马秀兰扭头走了,只是背影透着点沉重。 姜冬月心头暗笑,重新拴好门,回院里继续剥棒子。 “妈,奶奶找我爹干什么呀?”唐笑笑坐在棒子堆顶上,两只大眼睛咕噜噜转,“是想让爹给二叔开拖拉机吗?” 姜冬月把棒子皮掐到化肥袋上,说道:“你二叔会开拖拉机,但是他太懒,你奶奶想叫你爹给他帮忙掰棒子。” 唐笑笑立刻撅起嘴巴:“我才不要!我爹多累呀!”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你爹又不傻。”姜冬月安慰闺女,“待两天你爹回来了,让他领你去地里烧棒秸,逮蚂蚱。” 唐笑笑心说她爹好像有一点点傻的,但很快被烧棒秸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找塑料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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