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回来才发现,老陈家没有一个人站在她那边,心里就委屈得受不了。 “一个都没有!”孙梅芝咬牙擦泪,“我算看清楚了,姓陈的就没个好东西,我要真跟陈爱军离婚,恐怕连净身出户都不如!” “别人就算了,陈爱军这个狗东西,居然敢跟我说什么强扭的瓜?哈,他上我家提亲的时候说得千好万好,现在我倒成了强扭瓜的恶霸了?我呸!” 姜冬月往杯子里续上水,说道:“吵架上头话赶话,当不得真,梅芝你别往心里去。再说了,你有超丽和超红,娘家还有老爹和大哥,管它什么金瓜银瓜大倭瓜,哪个解渴咱扭哪个,不生气啊。” 孙梅芝“噗嗤”笑了:“冬月姐,你说得真对!我不但扭下来,我还得给他掰断了!” “我不生气,陈爱军放完屁自己就后悔了,我压着他在天地台前面跪了半晚上,他自己抽了自己十个嘴巴子,发誓以后再也不出去勾三搭四。不然今天我照样在家跟他干仗,死了也不能叫他好过!” 有这精神劲儿,肯定不会重蹈覆辙了……姜冬月暗自松了口气:“你想得开就好。过日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看两个孩子面儿上跟陈爱军斗吧。这俩闺女都生得周正利索,将来考个大学,挣钱了肯定能孝顺你。你的享福日子还在后头呢。” “没错,”孙梅芝攥紧拳头,眼神发狠,“领袖说得好,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我就跟他陈爱军斗上了!” 姜冬月:“……” 这样也好,虽说看起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底还能赚两百,划算。
第29章 掰棒子 孙梅芝的斗争精神显然发挥得挺不错, 等衣裳做好的时候,是陈爱军带着俩闺女上门来取的。 他明显比前阵子瘦了,眼下乌青, 脖子里两道结痂的抓痕,见了姜冬月才勉强露出个笑模样:“嫂子,我来拿衣裳了。” “好,先让超丽和超红穿上试试,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姜冬月说着,取出一大一小两件风衣,又帮着陈超红把有点窄的上衣脱掉。 这衣服料子是陈爱军为了到丈人家请媳妇买的, 自然很舍得花钱,是上好的天蓝色薄呢子。姜冬月比着尺寸裁剪后,做成了翻领中长款样式, 然后在肩膀和袖口各添了两道佩带做装饰, 搭着黑色双排扣和窄长腰带, 不但挺阔有型, 而且美观大方。 不是姜冬月自夸,这两件衣裳挂到城里百货商店, 一百多都有人出价买。 果然, 两个小姑娘穿上就不愿意脱了。陈超丽尚稳得住,陈超红年纪小, 不停地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满脸写着“好看”。 “怎么样?姨没有骗你吧,是不是比你妈妈的衣裳还好看?”姜冬月逗她。 小超红用力点头:“嗯!” 她的衣服有口袋和腰带,妈妈的没有, 所以她的更好看! 陈爱军见闺女穿的漂亮,笑容真切了几分:“没想到嫂子你手艺这么好, 早几年广播广播,现在准得上平村镇买铺面了。” “可不敢说大话,”姜冬月摆摆手,“我就会做小孩衣裳,大人的不会,在村里有乡亲照顾着生意,就心满意足了。” 又说陈爱军,“你看超丽和超红长得多俊俏呀,随了你和梅芝的长处,穿什么都好看,将来长大了肯定不比别家的儿子差。” 陈爱军前阵子过得鸡飞狗跳,好容易趁中秋节把媳妇请回家,又被孙梅芝天天拧着耳朵吵打,一天到晚没个心静时候,弄得他出门都不敢从街上走,只沿着河边绕路,唯恐撞见哪个乡亲。 这会儿听姜冬月一说,就知道她在劝自己,叹口气道:“嫂子你别笑话我了,我心里都明白,往后就守着梅芝和闺女过日子。” “你能想开就好,省得梅芝天天抹眼泪。”姜冬月说着,把裁衣服剩下的几块稍大些的布料卷吧卷吧,装进塑料袋给陈爱军,“你买的料子好,剩这些零碎布头拿回家,有什么缝缝补补的也能用上。” “行,我回去给梅芝。” 送走陈爱军父女三人,姜冬月立马在一个硬皮小本上写下日期和孙梅芝的名字,下面备注“薄呢子料,风衣两件,十八元”,然后放到缝纫机的抽屉里。 她的第一单裁缝生意,圆满成功了! 晚上唐墨回来,震惊地瞪眼了眼:“你这就赚了十八块钱?” 姜冬月晃晃小本子:“不是纯赚,我还用了自己的针线和扣子,刨出这些本钱,剩下才是我的辛苦钱。” “嘿,以前咋不知道裁缝这么能赚啊?”唐墨啧啧称奇,越想越觉得稀罕,“我年轻那会儿学木工,快一年了才入门,冬月你这缝纫机买回来还没有半年,怎么学得这么快?” 而且没有师傅教。 就算姜冬月以前会裁剪,针线活干得好,这速度也实在惊人了。 当然是因为我有经验啦……姜冬月本想谦虚两句,一看唐墨盯着她的肚子,两只墨黑眼睛充满“怀孕还能长脑子”的狐疑,话到嘴边立马拐了个弯儿。 “当然是因为我聪明,打小学东西就快,要不是家里条件太差,说不定早考了大学进城呢。” 唐墨:“……” 唐墨撇撇嘴:“姜冬月你可真敢吹,想考大学生啊,你且得再等十八年,看唐笑笑脑瓜子好不好使了。” “肯定好使。”姜冬月瞪唐墨一眼,摸了摸越发鼓胀的肚皮,“我听郑叔说过,孩子脑瓜一般都随妈,当妈的聪明孩子就聪明,你看咱家笑笑多伶俐啊,育红班老师天天夸。” 唐墨“嘿嘿嘿”地笑起来:“看把你能耐的!行,这话我记下了,笑笑过年要领不回家奖状,就得怨你这当妈的不够聪明。” 唐笑笑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爹妈赋予重任。她咂咂嘴巴,美滋滋地翻了个身。 “咱们也快睡吧,”姜冬月把白日里晒过的褥子铺好,暖烘烘一股阳光味儿,“明天就得掰棒子了,早上给你多煮俩鸡蛋。” ……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秋天是乡下人最喜欢的收获季节,也是最劳累的季节,从第一棵枯黄的棒子秸被砍倒,就正式开启了忙碌的征程。 咔嚓、咔嚓、咔嚓…… 唐墨半弯腰站在垄里,左手抓住棒子秸,右手抡起䦆头,稳稳砍在根部,将它们一棵棵撂倒,整齐扔到地上。 这动作在乡下这有个专业的词儿,叫“锛棒秸”,相当费体力。实打实地干两天,能累到右胳膊和肩膀肿痛。 唐墨动作不停,慢慢往前推进。在他身旁不远处,是姜秋红的丈夫高明,同样抡着䦆头苦干,一言不发。 姜秋红则蹲在两人后面,仔细将棒子从秸秆上掰下来,扔到两行地垄中间的空地上,堆成一个个小堆儿。 眼看两亩地锛了一多半,赶天黑就能把棒子拉回家,唐墨悄悄松了口气,但心里并不怎么痛快。 往年他和唐贵都是搭伙秋收,俩大男人在前面砍,姜冬月和刘小娥在后面掰,马秀兰则待在家里看孩子做饭,收完一家的地再收另一家,谁也不耽误。 但今年唐霞带着李建军开拖拉机回娘家帮忙,居然只跟唐贵搭伙,把他单独甩在了一边,啧。 没良心的东西,有你们求上门的时候……唐墨肚里憋着气,砍得更用力了,等这垄砍完,他抻了抻腰,把䦆头往地上一扔,蹲下身开始掰棒子。 女人力气小,掰棒子也不比抡䦆头轻松多少,他得和姜秋红先掰个碰头,再继续锛棒秸,争取今天把第二道河的地收拾干净。 唐墨正干得起劲,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喊他,扭头一看,是马秀兰。 “老黑!老黑啊!”马秀兰小跑步匆匆过来,额头都冒了汗,“建军把拖拉机开沟里了,死活弄不上来,老黑你快去窜忙吧!” 唐墨:“……这么平的路还能开沟里?陷在哪道河了?” “嗨呀,你快去吧。”马秀兰吞吞吐吐的,“反正指望不上他跟小贵子,干啥啥不行。” 唐墨心里暗骂活该,现世报来得真快,嘴上却没说什么,对姜秋红和高明打了声招呼,就跟着马秀兰匆匆走了。 他一走,高明就要放下䦆头休息:“我抽根烟歇会儿,累死了快。” “歇什么歇?懒驴上磨屎尿多,就你那俩腰子值钱!”姜秋红立刻开骂,“你看看你这副德性,真是冬天的□□,一戳一蹦跶,不戳死不动弹。要叫你自己过三天,十成十饿死家里,大饼挂脖子上都不知道转圈儿吃!” 她嘴上不停,骂完高明又骂马秀兰,“死老婆子,心眼偏到胳肢窝里去了,就这还当家作主呢,老了有她受罪的时候!” 接着骂唐墨耳根子软,“几十岁的庄稼汉了,不知道什么轻什么重,人家都把自己撇出去单过了还窜忙呢?窜稀还差不多!白瞎了冬月跟他过日子。” 左右地里没别人,姜秋红像机关枪似的把几个人都突突突了一顿,手上掰棒子的活儿半点没落下。 骂完看高明还在地垄里抽烟,愤愤地又补一句,“你快点儿,真是懒驴子驾辕,不打不走!” “……” 高明不紧不慢地把烟抽完,继续回来干活。 他其实想再抽一根,但媳妇脾气太暴躁了,不好对着干。 …… “阿嚏!今儿怎么老打喷嚏啊?” 唐墨擤擤鼻子,跟着马秀兰快步走到第四道河,就见一辆半新不旧的拖拉机歪在路边,车头左前轮悬空耷拉着。 唐贵和李建军一个站在车斗旁,一个坐在驾驶座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唐墨心里越发趁意,叫你们没良心,一个忘了大哥,一个忘了大舅哥,现在傻眼了吧?活该! 他上前看了看,发现车轮歪得不严重,技术好点儿早开上路了,于是招呼唐贵和李建军:“带铁锹了吧?赶紧来挖几锹土,把车轮前头垫垫就行。” 乡下的土路很不好走,平时尘土飞扬,下雨了泥泞一片。在田间开拖拉机等大车,尤其注意要沿着之前压出来的沟壑走,如果压到突起的棱上,就很容易打滑。 “嗨呀,老黑说得对!”马秀兰在中间打圆场,把铁锹扔给唐贵和李建军,“人多力量大,咱们赶紧把拖拉机开地里,今天就差不多了。” 她毕竟是长辈,唐贵应了一声,李建军也从驾驶座上磨蹭下来,跟在唐墨旁边挖土,很快把路垫平了。 但俩人谁都不肯再动,唐贵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瞟着唐墨。 搞什么鬼呢……唐墨皱起两道浓眉:“你俩装啥木头啊?赶紧把车摇着了开起来,挡在地头算啥事?待会儿有乡亲拉棒子都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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