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笑第一次捆方没注意,扎了刺死活拔不出来,最后还是找郑忍冬用输液细针头挑出来的。 “我看着呢,怎么可能每次都扎。”唐笑笑冲姜冬月吐吐舌头,跑旁边搬木头去了。 和亲妈比起来,她力气小眼神好,虽然用塑料绳捆不结实,但是往木框框里摆放木条又快又好。母女俩分工搭配着干,很快捆了几十垛,整整齐齐地摞在棚子里。 剩下的木条不多,姜冬月估摸自己半天能干完,和起钉的打了声招呼,就带闺女先回家做饭。 等走出大门老远,唐笑笑小声问道:“妈,大姨不来咱家起钉了吗?姥姥说大姨要给静静姐看孩子,好几天没来了。” 姜冬月:“……” 看什么孩子,姜秋红是找高成静婆婆“掰扯”了! 最初姜秋红来石桥村起钉就是为了躲远点儿图清静,想逼高成静给婆婆抻劲,无论如何必须出力带孙子。 结果不知道是高成静生了娃脾性大变,还是她婆家太会灌迷魂汤,亲母女僵持了老长一段时间后,高成静居然一脸憔悴地去求高明了,“我公婆真看不了孩子,整天不是摔就是碰,爹你帮帮忙吧,再这样我都不知道咋过了。” 姜秋红气得破口大骂:“你婆家死绝了就剩你高成静一个人了是吧!自己生的孩子能看就看,不能看干脆掐死!别他妈一天天过不下去跑娘家嚎丧,滚!” 看高成静哭哭啼啼不像样,又追到邻村她婆家怒骂一通,捎带抽女婿俩大耳刮子,真真吵了个天翻地覆。 骂归骂,亲闺女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姜秋红怕高成静吃亏,此后隔几天就去一趟,次次阴阳怪气,“亲家婆原来你不会看孩子呀?自己家小子咋养大的?没事儿有我窜忙,你洗屎布去吧。” “亲家公你也不会看孩子呀?瞧把孩子腿上摔的,走,到药铺给孩子看看,买点好东西补补。” 她一会儿指点这个一会儿指点那个,比村头大鹅更耀武扬威,而且专挑人多的时候坐街上埋怨闺女胳膊肘朝外拐,“给婆家当牛做马,叫娘家看孩子,我真是白生养她一场,哎!” 如此像上工似的折腾了大半个月,高成静婆家都觉得十分丢脸,终于开始服软讲和,找人劝姜秋红别再来了。 姜秋红两手叉腰:“我不来谁看孩子?爷爷奶奶不是摔就是碰,哪天孙子丢了命都不知道!” 总之该干啥干啥,谁挑刺她都比对方更大声。 反正她有理,有理走遍天下嘛。 “你大姨过几天就来。”姜冬月长话短说,挑拣着把高成静的事儿学了一遍,末了郑重道,“妈没有你大姨厉害,你千万用功读书考大学,将来自己有本事就不受婆家欺强。” 唐笑笑心想静静姐在村里好像算挺有本事的了,但她打小有眼色,想了想没有多说,只点点头道:“放心吧妈,不管啥事我一定都向着你,不让你生气。” 至于婆家不婆家,她现在年龄太小啦,十八年以后再说吧。 姜冬月“噗嗤”乐了:“挺好,比你爹强多了,知道给妈来句宽心话。” 唐笑笑得意地翘起尾巴:“我爹是1.0,我是2.0,当然一代更比一代强。” 人都经不住念叨,母女俩说笑间刚到巷子口,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快步回家一瞧,果然是姜秋红。 她带了两张新做好的高粱杆盖帘儿,还有半袋子青红交错的冬枣,脸上喜气洋洋的。 “姐姐,你可算来了。”姜冬月忙上前接东西,“笑笑正想你呢。” 姜秋红支稳自行车:“那敢情好,我专门挑星期六来的。这枣子脆甜,给你们都尝尝鲜。” 她惯来快人快语,眼前又没外人,不等姜冬月发问就开始竹筒倒豆子,“成啦,往后不用惦记静静了。” “死妮子石头脑瓜砸开窍了,要把咸菜铺关掉自己看孩子。你猜怎么着?她家老婆子立马能管金孙了!生怕静静挣钱少了吃喝他们家的,呸!” 林巧英不由地松了口气:“甭管咋样有人管就行,今儿早上烧香我还给静静念了念,孩子总算熬出头了。” “说白了都是欺软怕硬。”姜秋红仰头翻个大大的白眼,“我生个窝里横算我倒霉,往后她长点记性凑合过吧,再来一回我也没这份心气儿了。” 说着顺口教育外甥女,“笑笑,你将来长大了结婚,万不能像静静那样犯糊涂,得多长心眼分清远近。公婆又不是亲爹妈,谁能跟你一条心?自己得照镜子掂量掂量。” 唐笑笑:“……噢,知道了。” 唉,什么婆家不婆家的,感觉十八年以后也不想再说呢…… 既来了帮手,中午就没烙韭菜饼,而是剁了猪肉馅儿打包子。面皮暄软底部焦黄,还用芡粉水勾出来雪花纹,香喷喷的特别好吃。 唐墨浇完地回来,一个人包圆了半锅:“自家做啥都实惠,比城里饭馆卖的强多了。” 姜冬月:“听说饭馆大厨用酱油醋搅馅,不用油,蒸出来又省钱又压秤。” “对,还有熬猪皮汤的。”姜秋红剥开糖蒜,从包子褶塞进去,“咱们一个包子馅儿搁人家手里至少能捏仨,普通人没那技术。” 拉着家常吃完饭,大人们都去板厂捆方、起钉,林巧英祖孙三人则在家拾掇。不拘干活轻重,反正人人都不闲着。 就这样忙忙碌碌地又过半月,唐墨和姜冬月找熟人打听着在平村镇挑了一家装修工,付了定金请人来家里安暖气。
第147章 好日子(补) 无论哪个年代, 乡下人都是自己想办法取暖过冬,从干树枝、碎木头、锯末到煤球、煤渣、不粘煤,烧什么的都有。 唐墨家东西侧屋各盘了一个炉子, 每到入冬就囤几百块蜂窝煤,仔细些能烧到来年正月十五。平常热水、做饭都用这俩炉子,既暖和又省煤。 但今年炉子不够用了。 因为唐笑安坚持睡客厅,趴在他那张单人小木床上仿佛老母鸡抱窝,死活不肯往东侧屋转移:“没事儿妈,今年我长高了,不冷, 多盖一层被子就行。” 姜冬月:“……” 瞧你那小身板,真敢吹大话。 她温声细语地试图跟儿子谈条件,谈了两天毫无结果, 反而是林巧英偷偷打包衣裳, 想搬回魏村住。 “笑笑都上初中啦, 笑安也能照顾自己, 我老在女婿家待着干啥?回去还能找熟人说说话,摸个牌, 活动活动胳膊腿儿。” 拉倒吧, 你前脚回去后脚就得对着空屋子抹眼泪……姜冬月连哄带劝地好话说了一箩筐,勉强将亲妈安抚下来, 夜里和唐墨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装暖气。 北方的冬天太冷,不烧火真扛不住,仨炉子又太费煤, 干脆一步到位把北屋全通上暖气,更加干净省事儿。 这年头乡下装的自然是土暖气, 主要包括一个锅炉、两排水管和若干暖气片。别看外表简单粗陋,装起来很需要技术,稍不留心就会管子不热或热水不循环,外村甚至有压力太大烧炸锅炉的。 唐墨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生怕装便宜货出岔子,四处打听又跟着跑了几家才定下工人。虽说比行价贵,但管修,只要不换管子都不额外收费。 到了安装这天,他提早待在家打扫卫生,将靠墙的床柜家具挪开,腾出地方走动。姜冬月则从小卖铺割了二斤猪肉,炖粉条冬瓜大锅菜,还让唐笑安跑桥头买了十块钱烧饼。 装暖气的是仨兄弟,林林总总带了不少家当,上午测量、划线、钻孔、敲碎水泥地刨坑放锅炉、在墙上打烟筒,下午架管子、焊接暖气片、试水……一直忙到四点多才收工。 “成了,往后正常用就行,保管二十年坏不了。”个子最高的老大边说边把电话号码贴到锅炉壁上,“都乡里乡亲离得不远,暖气要是有啥毛病,你尽管上家里找,修不好把我往死里揍!” 唐墨哈哈大笑:“揍你干啥?放心吧兄弟,咱是文明人,暖气管崩了也不跟你动手。” 结清尾款并送走兄弟仨,他赶紧把家具挪回原位,然后换了身旧衣裳去板厂:“冬月,你在家收拾吧,我一天没拉锯,木头不知道堆成啥样了,先过去看看。” 姜冬月:“行,那你天黑早点儿回家,晚上炒焖子。” 这是她用红薯粉自己做的,掺了炒熟的瘦肉粒和蘑菇碎,颜色不如外面卖的好看,但是软烂入味,配蒜苗或大葱都特别好吃。 “知道啦。”唐墨应了声,跨上二八大杠急匆匆出门,丁零当啷地响个不停。 姜冬月:“……” 唉,这辆车子真不行了,明年甭管唐墨愿意不愿意,都得给他淘汰换新的,再骑就该散架了。 “妈,咱家锅炉好大啊,我在街上看见冒黑烟了。”傍晚唐笑安放学回来,兴奋地绕着暖气管这边摸摸那边敲敲,“上面热,下面凉,是不是坏了?” 姜冬月摇摇头:“没坏。上面是进水管,下面是回水管,水多了就从补水箱往外冒呢。” 说是“箱”,其实是一个竖在锅炉旁边的透明厚塑料罐,形状像极了法海托在手里的钵,旁边还有个小小的水温表。 唐笑安越看越稀罕,趁姜冬月切菜的功夫踩着凳子,伸长胳膊往补水箱里倒了半瓢水,被抓包后咧着嘴嘿嘿笑。 “不多不多,一会儿就蒸发没啦。” 现在还没有上冻,所以锅炉里火烧得并不旺,暖气管摸起来也只是温乎乎的。 然而对于没见过暖气的人来说,这点温度足够惊喜了,当天晚上全家不约而同地洗了袜子和鞋垫,一个挨着一个整整齐齐贴到暖气管上。 林巧英怕弄脏外面那层银粉漆,特意垫了张旧纸,隔天早起发现全烘干了,比放炉子边熄着方便许多,也不怕烫坏,高兴地把唐墨夸了又夸:“老黑是个过日子的人,又能挣钱又顾家,全镇都挑不出第二个。” “当年把你许过来,就相中了他踏实能干,比同辈人争气,你爹还挺有眼光啊。” 林巧英是个实惠人,她不仅口头夸,还自掏腰包买了蓬松的羊毛线,让姜冬月赶集时寄放到街角那家小铺面,付了钱请人织时兴样式。 礼尚往来,老黑装了暖气仍然继续烧西侧屋的煤炉,她说啥也得给老黑整点儿好东西穿。 收到丈母娘的礼物,唐墨表面客气地推辞了一下,实际得意地险些乍开翅膀扑棱,没过几天,他把燃气灶也装上了! “冬月你看,往左是开,开了就能打火。往右拧,像老挂钟那样走针,它就是关。每次用完一定要关阀门,不能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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