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也是人?!”那人尖声道。 容茸忘了反驳,只看面前那人咧着嘴在笑,眉头却蹙成了八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又哭又笑,不像正常人。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也是那表情。 容茸疑道:“你们——你们都没事吧?——” 忽地又想起父亲母亲的安危,便向四周望去,只见他们抛下她,自己往酒肆外跑去。 一瞬间心如死灰,她产生了一个想法:反正自己是容家似有若无的一个,不如就承认是容家盗的?反正苟活也没有意义…… 正当她想开口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这里有没有突然间出现的人?” “有!”容茸抓住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高声呼唤出声,把人引过来再说。 立见一道黑影从众人头顶翻过,翩然而至。 奇怪的事发生了,方才还不似常人的众人,随着他的到来,立马恢复了常态。 那黑衣人环顾四周,也不知是谁发出的刚才那道声音,便随便找个人问道:“哪里?” “神经病吧你!”随便找的人自然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容茸见大伙都散了,便缓缓站起身,送目打量到那人。 黑衣,冷脸,凤目。 不就是那天被她偷了夜明珠的人嘛! 遥记那天,这黑衣人在酒肆里也是逮着人就问:“这里有没有突然间出现的人?” 容茸心里盘算:帮还是不帮?帮的话,他认出我就是偷他夜明珠的人该怎么办?不帮吧,他帮我解了围……哎,还是帮他吧,看他挺着急的样子,如果他问到夜明珠就骗他;如果他不在意我偷了夜明珠,那最好不过。 如此一想,她瞬间不怕了,跑到那人跟前,说道:“喂!你要找谁呀?” 黑衣人回过头,“沈……他在哪儿!” 容融被那股笃定的语气震撼住了。她看了看黑衣人,只看他眉头紧锁,满面焦急之色,睫毛上挂着水珠,眼底是不可战胜,勇敢无畏的爱。她道:“突、突然出现的人是吧?……” 黑衣人头皮一松,“对!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突然间出现的怪人?最好他是孤身一人。” 容茸蹙眉苦想。 黑衣人补充道:“他青丝如雪,一袭青衣。” 容茸又思付半刻,“啊!有了!那个那个……”话到嘴边,一时想不起来,她折眉,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好像这样就有助于回忆,“那个那个……那个若木华庭的主人!” “若木华庭,若木……”那人叠声念叨几遍,忽地眼前一亮,“若木华庭具体在哪里?!” 容茸提议道:“你是外地人吧,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找不到若木华庭……这样好了,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带你去吧。” 黑衣人凤目肃冷,“居狼。”
第021章 【若木华庭】八 容茸父母离了酒肆,便翻墙进到若木华庭。 见了这座建构宏伟的庭院,他们不禁手痒痒。活动活动两下手指,他们动身进屋,准备去顺点好东西出来。 飞雪不化,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偷盗之事做多了,他们知道,此类大户人家里,都有一间专门存放奇珍异宝的房间,只是位置隐蔽,寻找不易。 他们东摸西摸半天,没找到。 “老婆子,不找了。”容茸父亲指向屋外台阶,“台阶碧玉做的,我们去随便敲一块下来。我看货色不错,应该价值不菲。” “每天上上下下,台阶上缺一块很容易发现。我们叮叮当当地敲,声儿太大,也容易叫人发现。” 叮铃—— 兀地响起一道清脆的铃声。 “唉!哪来的铃铛声?”容茸父亲慌道:“莫不是我们被发现了?!” “……”妻子背对着他,没有回应。 “老婆子,怎么不说话了?”他伸手拍拍妻子肩膀,刚搭上,妻子便猛地回过头。 只见她面如金纸,黑色刻纹爬满皮肤,似冬日里墙壁上,落光叶子的爬山虎枝藤。 “老婆子,你别吓我!……虽然平日里我们经常拌嘴,但你母老虎一样,我从没敢对你动过手啊……”容茸父亲害怕得不断后退。 然而,他的枕边人却缓慢逼近,她举起手,掐住容茸父亲脖子,连拖带拽地带他进沈渊锁住自己的房间。 光线很暗,但沈渊周身却镀着一层柔光,他半跪地上,银白发丝毫无生气地垂落,狰狞的铁链死咬双腕,将他桎梏。 “什么人?”感受到有人靠近,沈渊突然抬头,吼道:“出去!” 铁链随他的动作,摩擦碰撞出一连串叮当声。 他紧咬住牙,上唇抽动,一副野兽的暴戾而凶狂的样子。他的双瞳盛满墨水,没有一丝眼白。 见状,容茸父亲吓得不轻,连退三步,躲到妻子身后,“妖怪!”说完,连忙捂嘴,怕声太大,惊到沈渊,从而暴露自己方位。 先前被诛的二十七人死状仍残留脑海,他自然而然地将沈渊与那只妖孽联系一起。 他不想死,不想招惹人家,转身就想逃。 妻子牢牢逮住他,不让他逃,恶狠狠地说:“剖开他的肚子。” 容茸父亲不敢说话,只摇头。他不敢。 “他现在身在混沌中,看不到你。”话虽然从妻子口中说出,但并非妻子的声音。那声音更像小孩子的,稚嫩而又成熟,很诡异。她吓唬道:“现在不杀他,到时他醒了,我们都得死!” “不敢不敢……”容茸父亲活了大半辈子,现在却吓到涕泗横流,“老婆子,我们赶紧回家,赶紧回家昂……” “没用的东西!”妻子将他扔到一旁。 他撒丫子就跑,中途回头唤了声“老婆子”,然而妻子却不应答。他知道劝不动,便毅然决然地走了。 若木华庭外,容茸与居狼已经到了。 只见居狼浑身上下挂满了包裹,密密匝匝。 容茸叹道:“你买这么多糖炒栗子,那若木华庭看着富丽堂皇,主人也定是顿顿山珍海味,人家乐意吃这个吗?” 说着,摘下居狼脖子上挂着的一件包裹,闻了闻,眸子叫那香甜的味道甜亮了。她舔舔嘴角,“我看若木华庭的主人定吃不惯这种街边小吃。那这包就给我吃吧。反正你买了这么多,恐怕到明年都吃不完。” 居狼道:“明天是除夕,后天就到明年,短短两天自然是吃不完的。” 容茸哭丧脸,“没我带路你买这些糖炒栗子给谁啊——就送我一包都不行吗?——” “不行。” “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不,鸡肚倒还蛮大,应该是鸟肚——” 想着能和沈渊再见面,居狼心里欢喜得不得了。他一点儿没脸红,甚至有点傲然,“我本就小肚鸡肠。” “救命!——妖怪!——有妖啊!!——”从若木华庭里传出一声哀号。 “父亲?!”听闻,容茸转脸望向若木华庭。继父母弃于不顾,她脸色发白,叫那句“有妖怪”给吓着了,并无担忧父母安危的神情。 继时,居狼的心陡然落空,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充满胸腔——若木华庭所设禁锢,除非受到主人的邀请,不然,除神族外没有人可以进入。 现在却有人闯进,这说明若木华庭的禁锢,可能已经被破了!? 居狼的神态转瞬沉郁,他瞪了容茸一眼,转身向若木华庭走去。 容茸莫知所谓,不知所从,“不是我……我父亲只是、只是……” 只是来偷东西?说出来也不太好。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无声地跟随居狼身后。 二人进到若木华庭。 见容茸顺利进到若木华庭,居狼更加确定禁制被破除了。 可到底怎么破的?是谁破的? 居狼咬牙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容茸回答:“普通人啊——” “我存疑。初来时我就觉得这里邪煞气颇重。”居狼缓口气继续道:“但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所以查不出源头。那股邪气好像到处有,又好像没有。” 容茸结合坊间传言,猜测道:“最近确实有邪祟闹事。应该是这院子里那棵树可以压制邪气吧。” “不是。若木可以吸纳并净化世间邪煞气,但不作禁压。” “那是?” “握命!”只听屋内一人喝道。 瞬间,鲜血洒满雕木门,鲜红而浓稠的液体从门缝缓缓流出。 “啊!!!”容茸尖叫。 居狼默念口诀,手掌中浮现出一道火红的符咒,一挥手,符咒飞向若木华庭的大门,紧紧地贴在门上。 他在若木华庭的朱门上多加一道禁锢。他不能让任何人出去,不能让任何人把刚才阿渊杀人的事,以及行踪说出去。 他在心中祈祷:哪怕一天就好,让他带沈渊回到故乡,哪怕世间人传他们是修罗,也无所谓了。 没管容茸,他爆进屋内,铁锈味也扑面涌来,险些呛得他呼吸困难。 沈渊垂手静立,面像死灰,两眼全黑。 “阿渊——”居狼颤声唤道。 只听他那柔声一唤,沈渊的眼睛乍然恢复,黑白分明。 彼时,容茸也来到房门外,只见里面血流烂肉,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她惊恐地尖叫道:“父亲!母亲!” 这一声把沈渊惊得心醒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的手一软,忙扔下手中握命羽扇。 居狼看去,鲜血沾满白羽扇边缘。 阿渊杀人了。 一旦他杀人,血咒便会发作。那血咒的反噬,会让人生不如死。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怕容茸又惊叫出声,不但会吓到她,也会惊到沈渊。 他袖子一扬,屋门瞬间关闭,将容茸关隔在门外。 他对沈渊柔声说了句:“没事。我们回家了。” 可他越是宽慰,沈渊心越是撮得紧,点点作痛。他蹲下身,缩到角落,抱头痛哭,哽着喉咙道,“我真的,真的有在努力克制自己。每每临近初一、十五,我就会把自己锁起来,我给自己下禁锢,我会离群索居……可我……可我还是杀人了……我不点也不清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居狼从未见过沈渊这副模样,他的心一沉海底,瞬间就空了,如鲠在噎。他走上前,蹲下身将人一把揽入怀中,更加温柔道,“离群索居,与人和睦,总难抵有心人挑拨。你不要总怪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沈渊在他怀中颤抖着,一再重复抱歉。 居狼一直没说话,他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陪着他,像哄孩子似的,轻拍沈渊后背,想着这样会让他好点。 雪片纷乱,寒气入室。 不知过了多久…… 沈渊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抬头,仔细端量到居狼,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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