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赫羽心中一跳,连忙来到他的身前,扶着青年有些硌手的肩膀,俯身问:“怎么了?” 江楼眠像是因不适轻哼了一声,长睫轻颤,嗓音虚弱道:“心口疼。” 看着他发白的脸色,提赫羽也顾不着想为什么这人除了头痛肩痛腰痛膝盖痛以外,还会突然多出一个心痛的症状,只能把人扶到榻上休息。 等对方一走,江楼眠脸上脆弱无助的神情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悠悠从床上坐起来,淡定的回到了书桌前。 写着写着,他忽然想到刚才对方紧张的表现,不由轻笑了一声。 还挺好骗的。 - 从那以后,每当饭点,江楼眠便会被勒令去餐桌上与提赫羽一道用膳。 许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桌上的菜肴都尤为丰盛,不止有漠北的当地菜式,更有专门自大齐请来的厨师根据他口味做的菜。 江楼眠嗜辣,一眼望去,桌上皆是红红火火的一片,伴着四溢开来的辣香,十分勾人食欲。 于是数日下来,他身上的肉总算养回了一些,至少提赫羽抱着他的时候不会硌手了。 虽然江楼眠身上的蛊毒已解,但他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精力大不如以前,有时注意力集中得久了,看着探子自京城传来的消息便会眼皮沉重,一手撑着脑袋瞌睡过去。 提赫羽进来找人的时候,往往会看到青年闭着眼安静的睡颜。 在豆大的油灯之下,他睫毛投下的暗影静谧而柔和,面庞映得犹如暖玉一般,手随意搭在桌上,探出一截冷白的腕骨,皮肤下是青紫纤细的血管。 他进来时的动静会惊醒对方。 青年慢吞吞抬起那双含着倦意的眸看他,下意识地摁着额角,眯眼,再扫一下桌上散乱的纸页和晕散开的墨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并坦然接受自己又睡过去的事实。 等提赫羽朝他走近,江楼眠便像往常一样,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后颈上,嘟囔一句“乏了,带我回去”,揉着微红的眼睛,将脑袋在对方胸前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随后就由着对方抱着自己回到牙帐。 夏季蚊虫多,江楼眠又怕虫子,以至于他呆的帐子里都会燃上浓重的熏香。 但这种气味提赫羽闻不惯,甚至有点过敏。 于是在某个晚上他一边忿忿控诉着对这种古怪气味的不满,一边连打三十七个喷嚏之后,江楼眠终于忍无可忍地挥手点上了床边的油灯。 昏黄的光照亮了他染着郁色的眉眼,一双色泽极浅的眸子幽幽盯着他。 “可汗闻不惯,可以不在这睡……” 江楼眠揉着头发,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可汗的牙帐里,眉眼瞬间更沉郁了。 “我忘了,这是您的地盘,我这就走,希望可汗半夜的时候别又偷偷把我捞回您这。” 提赫羽发现,这人阴阳怪气闹性子的时候,就喜欢把“你”说成“您”,连带着称呼他的“可汗”这两个字都带着几分曲曲折折的讽刺的味道。 怪有意思的。 说着,江楼眠便从床上爬起来,作势要起身离开,手腕很快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他本想说“你不用走,我再忍忍”,但这话很快就被一个喷嚏打断,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以后,提赫羽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呆在这个点了整整三盘熏香的帐子里,迅速丢下“我走”这两个字之后,利索地披上衣服,边打着喷嚏边忙不迭离开了。 看着对方慌不择路的背影,江楼眠的视线扫了一下帐内的香炉,目光中浮起些困惑。 ……就这么难以忍受?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他多久,很快,江楼眠便打了个哈欠睡过去了,度过了异常安稳的下半夜。 后来,提赫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提前让人在牙帐里把熏香点上几个时辰,确保没有任何蚊虫后,他们再进来,这样气味就淡了很多,能让他的鼻子少遭点罪。 - 提赫羽同江楼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避着旁人,以至于他们回来之后没多久,北旗中再迟钝的人都觉察到了他们间非比寻常的关系。 刚开始几天人们还对“可汗居然有了心上人,对方还是个男的”这件事感到新奇,后来他们一起出现的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譬如那个中原人十分随意地直呼可汗的名字,譬如可汗三番五次抱着那人回牙帐,一起用膳的时候亲自給他喂饭,譬如有人亲眼撞见可汗把人摁在身下狂吻,白日宣……咳。 诚然,提赫羽对江楼眠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很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在床上这方面他们天生不和,对此拉锯了很久,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做到最后一步。 后来有一天晚上,提赫羽将人困在床头,压着嗓子,做出了第一步妥协。 “不如这样,你让我一次,我让你一次,如何?” 江楼眠挑了下眉,那从容的口吻让人听不出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好主意,谁先来?” 提赫羽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本王先上……” 对上那人含些笑意的眸子,他声音又低了下去,无声对峙了半晌,磨了磨牙,揪着江楼眠领子的手紧了再紧,在心底骂了一声。 ……江楼眠就他妈这么想当上人的那个?
第91章 提赫羽垂落的视线滑过身下之人,江楼眠刚沐浴完,身上仿佛还带着馥郁的水汽,离得近了,还能闻见皂角清冽的香。 他忽然感到浑身热得厉害,按在那人身后木梁上的指节发白,胸膛伴着紊乱的呼吸起伏着。 此时此刻,面前的青年的一个勾唇、一点细微的动作都能轻而易举地撩拨起自己的情绪。 江楼眠被困于逼仄狭窄的空间内,感到周身逐渐升温的空气,有些不适地挪了下身子,那点抵住的异样感愈发明显。 他的视线上下游离了一下,最终落在对方染着情/欲的脸上,挑了挑眉。 “如何,可汗考虑好了?” 提赫羽的目光停在青年张合的唇上,下唇的红肿尚未褪去,淡粉的舌卧在齿列后,说话时,染着水渍的润泽唇瓣仿佛刻意勾人一般。 他的手指揉搓过江楼眠软嫩的唇肉,后者因那抹过分用力的滚烫温度不自禁眯了眯眼,泛红的眼尾自然地垂下,显出几分脆弱可欺的模样。 饶是清楚对方的真实面目,但提赫羽还是忍不住屡次被这副过分精致的皮囊给欺骗。 他自喉间发出一个低沉的音节,把下巴隔在江楼眠的颈窝,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对方的耳垂。 突然的刺激令江楼眠下意识便要往旁边躲,肩膀却很快被那人给捉住,重重摁上床头,发出咚得一声闷响。 他听见提赫羽压着欲望的音线近在咫尺,令他的耳膜微微发麻。 “江楼眠,就照你说的……本王同意了。” “不过——” 他的牙齿在青年颈部脆弱温热的皮肤上磨了磨,声音有些含混:“我是有条件的。” 江楼眠的心头隐约腾起一阵不安的预感,面上不显,膝盖往上顶了顶,听见那人发出一声闷哼,抵着他的力道也紧了些,唇畔倏地带出一个笑来。 “可汗您说。” 下一刻,江楼眠便被捏住了下颌,提赫羽直起身子,黑色的眸中闪烁着些恶劣的笑意。 “在床上的时候,你得哭给本王看。” “还有……叫/床给本王听。本王满意了,你才能停。” 江楼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做了个深呼吸来平复心情,动了动唇,屡次欲言又止,半晌,咬牙切齿地叫了声对方的名字:“提赫羽……你有病啊。” 提赫羽很少见这人失态的模样,顿感新鲜,不由多看了几眼,嘴上忍不住说出更过分的话语来刺激对方。 “当然,江大人害羞的话,可以把眼睛蒙好,被绳子绑着安心躺在床上,本王在你身上动就行。” 闻言,江楼眠冷笑了几声,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推了下身上的人:“不玩了,起来。” 提赫羽静静盯了他半晌,舔舔唇角,倾身往下:“本王都委屈自己了,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江大人都要拒绝么。” 听着对方堪称不要脸的话语,江楼眠沉默一瞬,战略性退让道:“……容我再考虑一下。” 提赫羽眸色深深地注视着他,步步紧逼:“哦?那言外之意,江大人的同意,只是早晚的事?” 江楼眠的指尖猛地一颤,闭了闭眼,控制着语气,微笑道:也许吧……所以可汗,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么。” 提赫羽眯起双眸:“不行。” 被对方抵住小腹的感觉愈发强烈,江楼眠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捉住,隔着布料都仿佛灼热得烫手。 提赫羽嗓音暗哑:“你勾起来的。你得负责。” 江楼眠:“可汗可以自己解决。” 提赫羽:“但本王只对你有感觉。” 江楼眠:“……” 呵,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 在北旗营帐过的时间很快,待一切都准备就绪,便准备向大齐进军了。 远在南方的京师其实很早就觉察到了漠北的异动,在连给对方下数道诏令都杳无音讯后,自知二者维系三年的和平却脆弱的局面即将土崩瓦解,就在塞外关卡加派人手,严阵以待。 但这几年以来,大齐各地天灾不断,官员享乐,赈粮层层剥削,民不聊生,再加上君王骄奢淫逸,国库早已空虚,毫无征兆的突袭更是令各城临阵磨枪、草草整合出的将兵很快溃不成军。 一路下来,漠北铁骑势如破竹,战战报捷,甚至有时都不需费一兵一卒,便被闻风投降的城池守将迎接入关,其令人寒颤的威名已传遍大齐的南堰十八城。 是夜,主帅帐中。 江楼眠一手压着额角,斜斜坐着,墨色的发丝沿着脖颈的弧度偏落到一边肩膀,对着面前桌上铺展开来的行军地图,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帐帘被掀开,来人的动静惊扰了一室的静谧。 提赫羽身上戎装未解,裹挟着一身血腥气和秋日降临的凉意而来,他随手摘下头盔,露出深邃英俊的面庞,眉目锋锐,携着一段尚未来得及淡褪的冷煞之气。 当他看到帐中的青年时,那点冰冷很快如薄雪般融化殆尽。 他一边解着身上铠甲,一边随口问了一句:“用晚膳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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