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她弯眼一笑,答应很爽快。 “不过,我可信不过你。所以蛊解之后,我会在你的身体里下另一种蛊,倘若你没有在约定时间将母蛊取回来,或是损坏了它,你便会五脏碎裂,七窍流血而亡。如何?” 江楼眠朝她微微颔首:“多谢姑娘肯出手相救。” 又进行一些疗程上安排的嘱咐后,汶云哼着小调悠然离开了,在院落里看到了一直等在那里的提赫羽。 汶云眼珠一转,轻快地走了上去,在对方问了一句江楼眠的情况后,状似不经意开口,提起了情蛊的事。 她循循善诱道:“你这么喜欢他,就不怕有朝一日对方变心,跟别的人走了,离开你的身边……” 谁料提赫羽竟打断了她:“不需要。” 汶云不死心,她明明觉察到自己在说后半句话的时候,那人的神色有片刻的异样。 “为什么?” 提赫羽往江楼眠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倘若他变心,那定然是我做得不够好,为什么还要让他痛不欲生?” 汶云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如果他要给你下蛊呢?” 她尾音刚落,提赫羽便笑了出来。 “若他真愿意下蛊,说明他在乎我,容不下我眼中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可惜他不会。” 汶云:“……” 她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第89章 在被汶云安排的小木屋内临时住了近半个月,江楼眠身上的蛊毒终于解得差不多了,眼睛也基本恢复,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 他们告别汶云,原路返回,比起来时弯弯绕绕、路途不熟的曲折漫长,回去便快了不少。 由于与对方的约定,江楼眠需要尽早从重棠那里获得母蛊,这也就意味着,把楚岚拉下台的计划不能再耽搁。 虽说他在楚岚手下满打满算当了四年的丞相,甚至还有段师生的情分,但这点微薄的情谊早已散得一干二净,他现在只想让那人跟他宠爱的烦心玩意一起在黄泉路上做对亡命鸳鸯。 江楼眠并不是那种恪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礼教的人,或许以前考功名那会还对其有着几分敬畏之心,但这几年消磨下来,什么忠君侍君的伦理教化通通都喂了狗。 左右他现已被扣上了乱臣贼子的帽子,江楼眠十分乐意更大逆不道一些,等血洗一遍金銮殿,再随便找个有皇家血脉的傀儡推上那个位置作挡箭牌,自己则在幕后掌控实权。 当然,找不到听话的傀儡的话,他不介意顶着弑君篡位的骂名亲自出面……虽然处理起来会麻烦不少。 现在正值盛夏,拂面而来的流动空气都是燥热而沉闷的,马车前行的轱辘声中,震天的阵阵蝉鸣环绕在耳畔。 为了通风,四周的帘子早已被掀起,江楼眠倚着车厢,肘部搭着车窗,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他正支着脑袋,半睡不睡地眯眼,斜射进来的光影照得他的面容明明灭灭。 由于蛊毒解了的关系,他的脸色已然好了不少,本就俊美的面容祛除病气后显得多了几分鲜活之色,不再像以前常给人一种风中残烛般苍白柔弱的感觉。 午后倦怠的阳光里,他有些昏沉地阖着眼皮,卷着光点的睫毛不时轻颤一下。 又往前行进了一段,马车悠悠地停下了。 提赫羽往外看了看,随后拍了下身旁小憩的人:“前面有湖,去不去洗洗?” 顶着盛夏的日头赶路,正常人都会被热出一身汗来,单薄的衣衫黏糊糊地沾在身上,在一阵阵扑面而来的热浪中,并不舒服。 在人少的小路上偶然能遇见一处供人清凉的湖,无疑是件意外之喜。 江楼眠掀起眼皮,一边揉着有些酸疼的肩,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跟对方一道下去了。 顶头射下的刺白日光晃得他眯起双眼,拿手在眼前挡着,不急不缓地跟着提赫羽的身后。 面前不远处是坐落于野外的一片湖,水面波光粼粼,岸边铺散着大小不一的圆润鹅卵石,震耳欲聋的蝉鸣自四面八方传来。 江楼眠有午睡的习惯,此刻还没从困意里完全抽身,观光般慢吞吞地走着。 提赫羽嫌他太磨蹭,不耐地啧了一声,直接上手拉着他往前走。 他们挑了块离其他人较远的地方,踩着石子来到湖边,水很干净,清澈得能见到底下的泥沙。 江楼眠随意找了块大点的鹅卵石,脱下外衫叠好在上面垫着,径自坐下了。 那边的提赫羽已然干脆利落地脱净身上的衣服,随手扯了块布料围住腰腹,露出宽肩窄腰的身材,身上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伴着呼吸山峦般起伏着。 阳光之下,他肌肤上反射着水渍的光泽,解了束带的头发凌乱地散落,锋利的五官深邃而俊美,漆黑的眸子投向岸边正眯着眼的青年。 对上他的视线,江楼眠摆了下手示意道:“你先洗,我等会。” 他坐在岸边,脱了鞋,卷起裤腿,将双足浸到凉丝丝的水里,伴着水波漫不经心地一晃一晃。 他人在这边,思绪却飘到了另一端。 这几日,江楼眠都在考虑着回去后应当如何更迅速攻占下大齐的事。 虽然提赫羽早已为这一切暗中做了许久准备,但他习惯性地在脑海中模拟行军攻城时各种突发情况及对策,以及他在京师中安插的每一颗棋子应当如何发挥他们的最大价值。 包括他自己,以及提赫羽,都是局中的一颗棋子,不过是利用价值和牺牲的代价不同罢了。 毕竟相较于前世提赫羽举兵攻齐,如今整整提前了三年,时局瞬息万变,他绝不容许其中出半点差错。 提赫羽见那边的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模样,眉稍不由挂起些就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烦躁之色。 他不喜欢江楼眠在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时候分心给别的人或事。 哪怕分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一个念头……都不喜欢。 虽然他自知这点称得上过分,也从未和对方透露过,但心头就是控制不住地烦闷、嫉妒,迫切地想要去做什么来吸引对方的视线,拉回那人的思绪。 让那个人的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江楼眠正沉思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大腿,忽然间,一捧凉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泼到了他脸上,水珠四溅,弄得他发丝、衣衫都湿淋淋的。 思绪被打断,他压着脾气,抹了下眼睛,看到罪魁祸首正在不远处,唇角微勾,压着戾气的眉眼带些挑衅地看着自己。 有点生气。 江楼眠面无表情地想着。 从遇到提赫羽开始,他的情绪波动似乎就大了不少,表情管理有时也不太到位,最近更明显了。 他有些无奈地提了提湿透的衣襟,顺手把黏在脸颊的发丝捋到耳后,听到对方冷笑一下,冲他吹了声口哨,就跟调戏小姑娘得逞似的。 这人搞什么。 就这么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啧,幼稚。 经这么一打搅,脑子里那些条理清晰的谋划是彻底想不下去了。 无事可干的江楼眠干脆遂了对方的愿,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提赫羽的脸上果然露出了短暂的满意之色。 他的目光在那人的肩膀到腰腹间扫了扫,挑了下眉。 身材不错。 被水打湿的单衣沾在江楼眠的身上,黏糊糊的有些不适,他随手解了几颗扣子,将湿透的布料朝离肌肤远的方向扯了扯。 很快,提赫羽便一步步朝他走来,在离江楼眠半寸的地方停下,逆着光垂眼俯视着他。 发丝湿漉的青年衣衫半解,裤腿撩到膝弯,露出久不见光的苍白小腿,足趾踩着粗糙的沙石,在水波中轻轻晃荡。 忽然间,他的目光落到对方双膝上淡青色的痕迹,陡然一滞。 提赫羽知道那是什么。 当年江楼眠在宫里,寒冬腊月的天,却硬是被罚着在雪地中跪了整整一夜,太医院里还没人愿意来看诊。 哪怕腿好以后,但膝盖上的疤痕却是再也褪不掉,天冷的时候还会动不动就骨头刺痛,若是痛得厉害,甚至连走路都是问题。 注意到他停在自己腿上过分久的视线,江楼眠似笑非笑道:“怎么,心疼?” 提赫羽闻言,在他身前半跪下来,带水的温热掌心覆上他的一边膝盖。 他捉起江楼眠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目光直勾勾看着他。 “本王心疼得紧。” 感受着对方胸腔之下那一声声愈来愈快跳动的幅度,江楼眠笑了一下,眸光一扫,玩笑般地道:“倘若不是可汗帮我,说不定我这腿就废了。” 捕捉到那两个字的瞬间,提赫羽的手明显紧张地绷紧了一瞬,随后恢复如常,指腹缓慢而暧昧地摩挲着他的腕骨。 “那你要如何报答本王?” 他的目光滑过青年隽秀俊美的面容。 日光之下,他的肤色莹白如玉,温润的眉眼显得柔和又无害,袒露的脖颈修长脆弱,不时颤动的睫毛宛如一把小勾,撩拨人心,令人心痒难耐。 提赫羽自问不是一个脾性好的人。 对待江楼眠,他已经破天荒地拿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耐心。 但此刻,那点为数不多的耐心也要宣告殆尽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对方吞吃入腹,彻彻底底、从里到外变成他的人。 他想看到素来善于伪装的对方在床上被他欺负得红着眼哭出来的场景。 提赫羽按着对方的膝盖,按捺下蠢蠢欲动想要将人摁倒在地上的欲望,朝他凑近了些身子。 江楼眠□□的脚正抵在他腿间,动一下便能碰上的危险距离,对上那道暗沉的视线,他不由兴味挑了下眉。 这人果真还是不死心。 没关系,在这件事上,他有大把的耐心跟提赫羽耗。 江楼眠状似不经意地抬了抬脚,湿润的脚背隔着布料擦过,霎时间,提赫羽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 “可汗想让我怎么报答?” 没等他回答,江楼眠弯眼一笑,纤长白皙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轻嗤了一声,略略压低声线,带着一股子蛊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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