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半晌,没等到那人的回答,肩头却袭来一阵刺痛。 江楼眠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下意识往旁边躲去,压着脾气道:“你咬人干嘛?” 几缕随意搭着的鸦发下,他锁骨处那片冷白皮肤上出现一圈突兀的咬痕,深浅的红色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上次的印子褪了。”提赫羽尝到口腔里弥漫的血腥气,喉结滚不由动了一下,音线有些含混,黑眸里含着暗沉的情绪。 “得标个新的……” 他的视线掠过面前之人白而匀净的上身,漂亮明晰的线条浸在水下,染着水渍的肌肤白得晃眼,太干净了,让人总是忍不住……有种想在上面留下痕迹的欲望。 这样便能证明,这个人,是他的。 只对他特殊。 谁也不能抢走。 感受着那片常被对方下口的皮肤传来的疼痛,江楼眠快被他气笑了。 这什么歪理。 江楼眠后背半靠着桶壁,随手将浸湿的鸦发捋到而后,冲提赫羽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点。 他的唇角微微弯起,长睫落下的暗影巧妙地隐去眼中浮起的那点恶劣的情绪。 对方紧紧盯着他,以几近将人圈进怀里的姿势,无声压近。 江楼眠伸出的手指尚未收回去,顺势捏住提赫羽的下颌,用力下压,水珠沿着他淡粉的指尖滑落。 他歪头道:“可汗总是在我身上留印子,这可不公平。要知道……破了皮,见了血,可是蛮疼的。” 提赫羽沉沉望着他:“你可以咬回来。” 江楼眠摇摇头:“我不喜欢咬人。” “不过……”他眸光微动,状似沉吟了一瞬。 下一刻,青年携着药香主动朝提赫羽靠近,将下巴虚抵在对方的颈窝。 江楼眠的声音清晰地在他的耳畔响起了。 “可汗,你若真这么喜欢我,我可以帮你把我的名字纹在你的身上。” 后者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缓缓侧眸看他。 那双染着水汽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倘若说平日他看人总自带三分情意,那么此时此刻,便是波光潋滟,含情脉脉,斜睨过来的眼波恍似能溺人一般,氤氲的水汽中,他微湿的双眸更添醉态。 提赫羽呼吸微窒,看着对方的眸光愈加晦暗。 对方不急不徐的话语还在继续。 “可汗想纹哪?锁骨,胸口,后腰,下腹……或是别的可汗喜欢的地方?” 江楼眠每吐一个字,他的呼吸便会急促一分,尾音尚未完全落下,他捏着对方下颌的手腕便被一把捉住。 提赫羽的指腹无声摩挲过青年凸起的腕骨,拇指与中指圈紧,宛如绞住猎物的蟒蛇,猛地一拉,江楼眠便被带过去,水面上荡起一片涟漪。 注视着那双琉璃似的眼眸,他的嗓音莫名染上了暗哑:“听你的……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 听着这两个字,江楼眠饶有兴味地笑了,像是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唔……不如,就做可汗想做却没做的事好了。” 提赫羽毫不遮掩的滚烫视线舔过他的水面之上的□□身体。 江楼眠似是全然没觉察到他愈发放肆危险的眼神一般,微微倾身,掐着后者下颌的手加了些力道,指尖在两颊摁下凹陷,温凉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不过有个条件,”江楼眠道,“我不当下面的那个。” 这话一出,提赫羽的神色明显凝固了一瞬,晦暗的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他。 “你想让本王……” 他面色沉了半晌,自牙间挤出几个字,随后似是嗤笑了一下,决绝咬牙道:“不可能。” 江楼眠眉梢微扬,轻笑一声,毫不留恋地收了手,湿润的两腕搭上桶沿,脊背往后仰倒,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他。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状似苦恼地轻叹了一声,“我这人骨头硬得很,不当就是不当,若是被强迫的话,保不齐会走什么极端的路子。” 江楼眠看着对方愈来愈沉的脸色,脸上笑意竟带了那么丝愉悦:“当然,若可汗不愿意委屈自己,我也不会勉强……现在这种程度的关系,我觉得也挺不错的。” 对着那张笑吟吟的脸,一时间,提赫羽也吐不出什么重话来,他心知对方是算准了他自己的反应,有些不甘地磨了磨后槽牙,闷声道: “本王等着你妥协的那一天。” 闻言,江楼眠挑了下眉峰。 妥协? 那些昔日惹恼了他、想让他妥协的人如今连尸骨渣滓都不剩了。 他压了压翘起的唇角,换了个话题,开口道:“对了,你身上伤怎么样了?” 他没忘记,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是对方把自己背过来的。 提赫羽垂眸盯了他一会儿:“已经处理过了。怎么,你想看?”他唇畔勾起恶劣的弧度,“本王可以脱了衣服让你看个够。” 江楼眠点点自己的眼睛,坦然道:“看不清。” 他的回复给提赫羽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冷哼了一声,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道:“药浴的时间到了,你可以出来了。” 江楼眠眨眨眼,自然地伸出手:“毛巾,衣服。” 提赫羽转身去拿了这几样过来,搭在手臂上,站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动作,没有丝毫要避嫌的自觉。 他俩都不是脸皮薄的人,江楼眠在那道黏在自己身上视线的注视下慢悠悠站了起来,□□的上身彻底露出水面,髋骨处两道凹陷的线条若隐若现地没于水下。 江楼眠很白,沾着水珠的皮肤透出莹润的光泽,身材较正常男性略显清瘦,骨架外覆着的一层肌肉却紧实而漂亮,明晰优美的线条伴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他低头拢了拢散落的长发,不经意现出白皙脆弱的后颈,从提赫羽的手里接过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起来。 虽然提赫羽之前好几次看过江楼眠褪去衣服后的模样,但这番极具冲击力的场景猝不及防撞入眼帘的时候,还是不由令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简单擦了一下身体后,江楼眠利落地披上衣服,从浴桶中迅速迈了出来,顺手系好了腰带。 他一边拿毛巾擦拭着湿哒哒的头发,倚着墙璧,一边随口问道:“可汗,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听此,提赫羽简单同他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他们已经来到了地图上的目的地,一个来自南疆的女子接待了他们,并直言有解开他身上蛊毒的办法。 目前看来,江楼眠的身体状况确实已经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听完对方的描述,他沉吟一瞬:“她没有索要什么报酬吗?” “不过一些身外之物罢了,本王给得起。” 江楼眠笑了笑:“这样啊。” 他抬起琥珀色的眸子,扫向提赫羽所在的方向:“我现在眼睛还没好,能扶我一把吗?” “当然。“提赫羽走上前去,握住对方的一只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他扶着江楼眠来到了床边,后者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领口随意散落着,毛巾搭着湿透的发丝。 忽然间,他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朝这里靠近。 来者是一个身穿长裙的少女,头上带着繁复的帽饰,细密的珠帘遮掩住光洁的额头,头发编成细辫披在两侧,面容俏丽,衣裙上绣着奇异驳杂的花纹。 江楼眠微眯了眯眼,嗅到来人身上飘散的馥郁的异香,问道:“这位是?” 提赫羽看了她一眼:“就是刚才我和你提的那位,汶云,是她救了你。” 他唇畔弯起一抹笑,朝着模糊影子的方向微微颔首:“汶云姑娘。” 汶云似是饶有兴趣地歪头看了江楼眠一会儿,眸光一转道:“请提公子先出去,我有话要对他讲。” 见提赫羽似乎在犹豫,她摊了摊手:“放心,我没有夺人所爱的兴趣,只是他的状况有些特殊,我需要亲自再看看。” 片刻,提赫羽盯着他,说了声“好”,起身离开了,房间里只余下他们两人。 江楼眠感到床榻陷下一块,是汶云坐在了他的身边,下一刻,鼻尖的异香愈发浓郁,对方的影子清晰了几分,依稀可勾勒出五官的轮廓。 “你和他,是情人?” 江楼眠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对。” “真稀奇。” 她耸了耸肩,忽地,弯成月牙的眸中闪过狡黠的情绪:“对了,你若怕他不忠,我可以帮你炼制情蛊,悄无声息地下到他的身体里,但凡他有半点别的心思,便会尝到肝肠寸断、万蚁噬心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楼眠笑了一声:“没必要。” 汶云面上闪过讶异的情绪,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干脆地拒绝,难道对方就不担心这份毫无保障的爱会在某一日彻底消散或是移转给他人吗。 她也不过多纠结,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扫过青年俊秀的面容:“把手伸出来。” 江楼眠看不清,只感受到有什么冰凉柔软的事物缠绕上了他的腕骨,亲昵而缓慢的磨蹭着,奇异的幽冷感似乎沿着他的血管钻了进去。 他的身体冷不丁僵硬了一瞬,目视前方,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象自己手腕上的景象,脊背无声出了层薄汗。 ……他讨厌虫子。 很快,那股煎熬的不适感便消失了,江楼眠松了口气,听到汶云说:“这蛊在你的身体里呆的时间太长了,虽然还有救,但也需要花费不少力气才能逼出。” “不过,我也不是白救人的。” 汶云盯着他的眼睛,话锋一转道:“我对这蛊的制法很有兴趣,不如你把母蛊取来,当作治你的条件如何?” 江楼眠问:“何谓母蛊?” 汶云说:“通俗来说,就是这蛊的源头,有了它,就能源源不断地制造子蛊,子蛊死了,母蛊也会有感应。当然,下蛊者一定会把它藏得好好的,想找它可不容易。” 江楼眠犹豫一瞬:“它在我仇家的手上,暂时还取不到,汶云姑娘能否先将我治好,待我回去再逼那人将它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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