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南风大哥。
只是堂堂丞相府没守卫吗?怎么谁都能进来?
似看透他满脸的震惊与疑惑,南风大哥解释道:“张丞相请我来议事。”
初棠了然爬起身。
他曾听不少怀春小太监小宫女八卦过,隐约记得盛京十大风云人物之一的南风,是当朝国师。
丞相请国师议事,倒也无可非议。
“国师,原来你在这?”
突如其来的话,打破二人恬淡的氛围,张折枝匆匆走来,他转手朝身边侍女吩咐:“还不给国师大人带路?”
“是。”
侍女来到南风身旁:“大人您请。”
院内顿时只剩下两人。
微妙的尴尬中,初棠讪笑一声:“张大哥早呀,我……我去找张婶。” 说罢便蹑手蹑脚溜走。
只是,手臂忽地被人轻轻攥住。
“阿午。”
初棠一回头,只见张大哥已来到他跟前。
“我昨夜彻夜未眠,想了很多,我们在一起可好?明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我们理应在一起的。”
“……”
撬墙角? 有点不厚道。
初棠无情抽开手,郑重其事表明立场道:“张大哥,我说过了,就算我不喜欢程立雪,也不代表我会心属你。”
“不是所有遗憾都可以弥补的,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初棠别开头,府中恰好有几盆花,他指着那花开口:“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不是当年的阿午了,你能明白吗?”
“我自知上辈子罪孽深重,这一世你就让我来赎罪好不好?阿午,你别那么决绝。”
“你别不要我,我真的知错了。”
张大哥的嗓音莫名哀戚,悲恸欲绝不似作假。
初棠听得心头一阵惆怅。
只是—— 上辈子? 怎么还牵扯出个上辈子?
初棠思绪纷扰。
蓦然联想到那日体内灵魂失控,不会真的是追妻火葬场剧本,生生被他搅成男二上位剧本吧?
若真是追妻火葬场,那只管将错就错好咯。
渣男就该挫骨扬灰!
虽说他不清楚上辈子的张大哥到底如何亏欠原身,但凭这一世的所见所闻,程立雪这种男二不比渣男男主好一百倍?
按照张婶的话,那就是歪打正着获得桩好姻缘。
所以,让程立雪上位怎么了?
让程立雪上怎么了!
耳畔响起的声音,将人拉回现实:“阿午,没关系,我可以等,国师他定会有办法唤醒你的,我愿意等,等到你彻底苏醒。”
“我看没睡醒的是你吧。”
初棠啧叹声:“张大哥你还活在梦里呢,快醒醒吧,接受现实,别再自欺欺人了。”
话毕,扬长而去。
*
丞相府,正厅。
南风大哥已离开,张大哥略显疲惫坐在一旁,而初棠则与张婶话别。
外面忽地传来点喧闹声。
“太、子殿下!” “殿下!” 小厮颤颤巍巍吐不出句完整的话。
初棠循声望去,只见那一身太子常服的人,神色匆匆,逆着光快步走进来。 身边尽是惶恐不安路都走不好的相府侍从。
人群浩浩荡荡。 不知道还以为是来抄家呢。
侍从惊慌扑地跪下:“大人,太子殿下硬闯,小人等不敢拦。” 张折枝挥挥手后行礼。 众人也都跟着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初棠讶然:“……” 程立雪这家伙,昨夜私闯是偷见他,今日光明正大地闯,又是为哪般?
正出神间。
程立雪来到他身前,倏地半蹲而下,叫人惊愕后退半步,四周的侍从婢女更是惶恐得伏趴在地。
虽深知无人敢打量这边,但几名宫女还是识趣地并排相依,挡住外人视线。
裤腿被褪起小半。
初棠下意识撑了一下程立雪肩膀,也想抽腿:“你干嘛呢!大庭广众的。” 比起羞怯,似乎更心虚,皆因腿上有伤,内心无端不想让这人知晓。
“你放开我。”
初棠极力抽腿,奈何根本无济于事,那抹淤青还是暴露在程立雪眼底下。
随后,一抹清凉药膏落在淤青之上,薄荷沁凉也瞬息抚平伤口的疼痛。 程立雪站起,静静伫立在他身旁。
初棠微微撇头,他竟第一次在喜怒不形于色的清隽面容上,看出半丝杀意。 是滔天怒意酝酿出的杀心。
那人启唇,冷冽的话音落地:“杖五十。”
杖谁五十?
而且就这破古代的医疗条件,杖五十和杖毙根本没区别好吗?
不管杖谁都是在要人命!
初棠恻隐之心微动:“是我自己摔的。” 他抬手,轻轻扯扯程立雪衣角,放缓调子柔声道出实情:“我早上没睡醒,还以为在宫里,没看清路摔了一下。”
软绵绵的小嗓音。 任谁都禁不住这撒娇似的话音。
“不止。”
程立雪话毕。
暗卫适时丢出几具黑衣人尸体,和一个五花大绑、披枷带锁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见初棠便扭曲躯体,面目狰狞,拖着沉重的枷锁激愤嘶吼:“我要杀了你!这个孽障!祸害!斩草除——”
啪的一声。 中年人被暗卫一掌甩得险些昏厥。
暗卫之首环视四周,冷声开口:“堂堂丞相府,竟也能闯进杀手,不知是疏于防范,还是刻意而为,若不是我们的暗卫在,怕是——”
那人没有道出后话,但众人也听懂大概,简而言之便是太子妃在丞相府遇刺,幸好暗卫救驾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初棠呆滞一瞬。 很快便理清思路。
这些人大抵便是先前要暗杀他之人,而这中年人估计便是杀手头目。 这么快就找到幕后凶手了? 那他和程立雪是不是也要分开?
初棠余光斜觑那张侧颜,心底蓦然响起道声音,那道声音在问:真的要和离吗?
他默然定在原地。
若是程立雪真的与他商量和离事宜,他是毅然决然同意还是犹犹豫豫拒绝呢?
不假思索点头会不会显得太绝情?
程立雪会难过吗?
那要不要给程立雪物色两个侧妃?等他走了,还可以陪着程立雪。 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嘛。 届时程立雪左拥右抱,应该很快就会将他抛诸脑后吧,就是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所幸,程立雪没有与他说话,反倒是朝张大哥所在方向迈腿。 初棠轻舒气,连忙跑过去扶张婶。
“张婶您没事吧?”
张婶泪流满脸摇头,颤抖的唇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又哀痛不已闭目。
好似深知自己将“白发人送黑发人”。
……
程立雪来到张折枝跟前,居高临下睨着底下人,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嗓音道:“张大人。”
“你的阿午已死,他是孤的小棠。”
清冷的嗓音落地。
甚至不需要惨烈的厮杀。 只一句话便可诛心。
张折枝不可置信抬眸,仰头望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忽地嗤笑一声。 “呵呵。” 难怪,这一世这么多东西对不上。
他早该猜到的,重生的,不止一人,可那又如何?既然旁人可以篡改命运的轨迹,他何尝不可以书写自己想要的结局。 这一次不行,那便下一次。 国师方才那番话还尤在耳畔,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太子殿下好手段。”
张折枝伏身,重重拜了拜。
“来人。”
几名执杖侍卫听命上前。
程立雪的手蓦然被拽拽。 他一低头便对上双盈盈发亮的眼眸,那人温温糯糯说:“张婶年事已高,见不得血腥。”
沉默横亘许久。
“回宫。”
*
东宫宣德门前。 初棠被人抱下奢华的车舆。
他思来想去半晌,还是心有好奇问:“你刚刚和张大哥说了什么?”
程立雪直言不讳回:“我说你是我的。”
闻言,初棠嗤笑一声:“你堂堂太子,怎么说话这么小家子气呀!你跟张大哥怄什么气!”
“太子算什么?”
“算天底下最矜贵的男人呗。”
“矜贵。”
那人低声重复,如在细细品味琢磨这个词,漫长的沉寂过后,忽然吐出几个字。
极轻。
轻得如羽毛落地。 轻得初棠几近听不清。
那人说:“一文不值。”
初棠抬眼瞥过去,一如既往冷若冰霜,根本分辨不出这人的喜怒哀乐。
一文不值倒也不至于。
似有些有些心虚,初棠比出两根手指:“你在我这里,怎么着也值个两文钱。”
程立雪抬头望向金碧辉煌的宫殿。
两文。 也是钱。
……
这几日,程立雪总是忙碌,整日不见踪影,似乎也在着手晴云父亲的案件。 相信不日,大将军便能沉冤得雪。
而那日拿下的杀手头目也被关进牢.狱,但那人似乎也有几分节气,未吐出半个字儿来。
午间。
毓庆殿内,香炉燃出袅袅青烟,幔帐随风浮荡,小憩之人猛然惊醒,腾起身来,他茫然若失环顾四周。
眼神涣散闪烁泪光。
宫女端来茶点:“殿下您醒了?”
糕点一抹红色点缀,将惊魂未定的人吓得猝然后仰,梦中那幕又如重现眼前,初棠翻身冲下床,无意撞翻托盘。
哐当—— 糕点摔落,两只小番茄滚进床底。
初棠赤脚跑走。
“殿下您这是去哪!” “太子妃殿下!” 宫女也匆匆追出去,奈何那人跑得实在快,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初棠光着脚,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寒风凛冽,阵阵寒意刮来。 脸颊愈发冰凉,初棠指尖触碰上眼角,暖热的触感落在指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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