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姜绫沂,被乌羽和鹤不归联合着看来看去,这边诊脉,另一边扎针,这边换药包扎伤口,另一边换着地方重新扎针,直让他昏昏欲睡才肯罢休。 只是不消一会儿,就有心意谷的一个小药童端着碗送来给他。 彼时姜绫沂给自己洗漱了一下,正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出来,方才乌羽那两人诊出什么结果也没告诉他就急匆匆走了,只让他好好休息先补足精神。 所以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药碗时,姜绫沂捂着鼻子吐气,眼中不由得含泪泛红。 好呛好辣的味道,这能不被呛精神吗? 他敷衍过药童说是放放凉马上就喝,把人哄走了,结果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姜绫沂立马端着药碗蹭蹭蹭移到一个花盆前。 正欲倒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蓄意逗趣的声音:“你给这花喂什么呢?”
第43章 解蛊 本来就是在做让人心虚的事, 这人背后灵一样出声,吓得姜绫沂一跳,药碗还没放凉, 被他端在手里烫得指尖粉红,于是吓到后手中一时就抓不稳,那药碗眼看着就要往下跌落。 纪榕时从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这碗药,重新放在桌子上, 又拉过姜绫沂的手指尖捏了捏, 确认没什么事。 “怎么?不想喝?” 既然被抓到了, 姜绫沂索性破罐子破摔, 给纪榕时扇了扇这散满房间里的药味:“就是不想喝, 乌羽这是想辣死我?你闻闻这得是放了多少辛辣的药材, 是不是还有生姜?” 姜绫沂狐疑, 越想越有可能,便拿起勺子舀了舀试图在碗底捞出一块生姜来。 纪榕时笑吟吟地在桌子旁坐下, 捞着姜绫沂的腰拉他坐在自己腿上, 突发善心的帮乌羽解释了一下:“你还在低烧呢,烧一直没退,乌羽说你手上的伤口也有些发炎, 昨晚还受了凉,得拿药逼一逼才能好。” “作什么这么着急......”姜绫沂眉心极为苦恼的蹙起, 将勺子在碗沿磕了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 嘟囔道:“可我就是不想喝。” “那让为夫来喂?”纪榕时把姜绫沂拉转过来面对面, 捧着他的脸不动声色地盯着姜绫沂的唇瓣思索,仿佛就是想这么做。 姜绫沂察觉他的想法, 下意识抿着唇躲开了纪榕时的视线,末了又莞尔:“青天白日的,想得美!” 纪榕时下巴一点外头的天色,戳穿道:“这夜色已黑,不青也不白。” “哼哼,黑得还挺快。” 姜绫沂才不管,不过今天他这药肯定是必须要喝的,他只能端着药碗试探地先抿了一口,出乎意料的,这药并不怎么苦,里面大概是加过糖,那些药材闻着辛辣,被糖一中和,也不再是难以入口,而是一股辣乎乎的清甜,压过了苦味,入口之后,似乎从内里都感受到一股暖意。 姜绫沂眼睛一亮,觉得这算是他这辈子喝过的药中最好喝的一种了,于是喝下去也不再难受,小口小口抿着很快给喝完了。 这药药效似乎挺明显,纪榕时便看着姜绫沂喝了大半碗后,额角就发出了一些汗,等他全部喝完,脸色似乎也红润了一些。 纪榕时从怀中摸出帕子帮姜绫沂擦了擦,见他眼里好似被热意激得眸中泛起水色,清亮含星、水光潋滟,眼神柔软、顾盼生辉间蛊惑着人不由得沉醉在其中,姜绫沂苍白的唇色喝药之后变得红嫩起来,衬得美人明艳动人。 纪榕时眸光加深,忍不住似得在人唇上啄了一口偷香。 柔软的,香甜的,嗯,还有些辣意。 * 岐雲国国师的住所浮天阁就设在岐雲国的皇宫之中,历代的国师都会住在这里,每一任国师都有自己要侍奉的主上也就是岐雲国皇帝。在岐雲国,因为民众信仰,国师可以算是皇帝之下的一把手,手中所握权柄位高权重,只听命于自己的主上。 究此原因,则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 早先群枭迭起,小国林立纷争不断,那时姜家还未发迹,便只是一个善用巫蛊之术的小族,后来族中有人成了一国驸马,用巫蛊之术下蛊害人,被他推翻了政权夺得了帝位,从此改朝换代建立起了岐雲国。 因为蛊术难习,最吃天赋,很多人穷竭一生也难以将蛊术精通,能将蛊术运用的炉火纯青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而且蛊也极其难养,真正的奇蛊万不存一,存活艰难。于是在岐雲国建立起来后,族中这便分成了两派。 一派觉得开疆拓土才是正事,注重于朝堂之上后,就再难分出精力去习蛊术。而另一派天赋奇佳的,自然不愿意放弃祖上传下来的本领。 最终有长老定下规矩,一派专精权术,另一派依旧习蛊术,互为相称,相辅相成,以便让岐雲国更加强大,将来更可以一统天下,野心勃勃。 而国师,便是习巫蛊之术的一脉,只是培养蛊术高手极难,养成蛊虫也要花费大量精力财力,普通蛊虫平常大夫都能解并没什么用,拿出去都不能大规模害人,不然天下早就是他们的了。 历代国师最喜欢的便是炼制蛊虫,就像姜绫沂初来大乾和亲时所带来的名为岐雲国至宝的纵云髓,就是历代国师炼制出来的,里面封着一只蛊虫,据说是能求雨避水,真假就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名字说得好听,姜绫沂可没看他真的有用过。 但岐雲国百姓信得很,因为偶尔有次凑了巧,被一人一言传开去,传得就越来越离谱,其实更多的是涨了国师的威名罢了。 所以,浮天阁之金碧辉煌、琉璃金瓦,花财甚多,因为还是依水而建,明镜透彻的水光映着威重壮观的深红楠木宫殿,可谓是快比上皇帝的住所了。 浮天阁里头除了正常宫殿,最重要的便是底下精铁打造的地下密室,可称之为地宫,分堂之多,基本就是习巫蛊之术的秘密据点,常年精兵把守。 地宫深处有一座案堂,香烟袅袅屋门紧闭,里头没有香火,侍奉的也不是祖宗牌位,而是一盅盅琉璃瓶子,在昏黄跃动的烛火里沉寂在那儿。 放在中央香案上的其中一个瓶子里,一只黑色的蛊虫在不停的扭曲翻动,泛出血色,因为翻滚的幅度太大,不多时便“砰”一声摔落在地碎裂开来,那只黑色蛊虫似乎想往某个方向爬,但没爬出一指距离,就不再动弹,反而身躯快速枯萎成干,若不注意,许是会当成一片枯叶。 另一个角落也接连传来几声脆响。 岐雲国到这一代的国师叫做姜成道,罕见的蛊术天赋极高,姜文旗私下里称他为金玉使。 此时的金玉使一身精致锦缎的黑袍,袖手站在案前,低头垂目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死去的蛊虫,他脸上带着一块面具,并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透露的眼眸里是极致的冷漠,间或还闪过一点可惜的意味。 等了一会儿见不再有动静,金玉使才慢腾腾地走出了这间案堂,离开了地宫,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到了正在批改折子的姜文旗面前。 姜文旗百忙之中看他一眼,沉着声音问道:“如何,黑玉使回来了吗?” “黑玉使死了。” “什么?!”姜文旗笔尖一抖,霎时滴下一团浓墨,他抬眼看姜成道,怒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 姜成道声音依旧冷静:“看来大乾皇帝并没有你我想象中的好对付,他到底武功几何、师承何处,我们一概不知。” 姜文旗皱眉:“早就让姜绫沂下手解决了他就不会额外生事了,可恶!他再不好对付也不该杀了我的黑玉使!我培养了多久的心血!居然连黑玉使也打不过他,其他人呢,全死了?” “自然,全灭,反倒是奇苓三花蛊活得好好的。” “哗啦”一声巨响,桌上的东西尽皆被姜文旗挥落在地,价值连城的砚台撞碎了一角翻滚到姜成道脚下,姜成道无动于衷,冷漠的等着姜文旗发完怒。 姜文旗气得脸色铁青,直想要大发雷霆,他双目喷火、手上青筋地暴起拍碎了眼前的方桌,仍旧不解气,面目狰狞十分可怖的样子:“混账混账!逆子!没想到出去一趟就敢忤逆我,竟敢打乱我的计划!他就不该活着,金玉使,不是尸体也可以吗,快想办法杀了这个逆子!那纪榕时先扔一边,到最后再收拾。” “他们对我们恐怕已有防备,不会容易下手,而且,我估计他们会去心意谷解了奇苓三花蛊,只要解了蛊,这位殿下就不会再顾忌我们了。” 毕竟,心意谷的医术就能克制蛊术,他们一定有解决奇苓三花蛊的医书,虽然他研制的奇苓三花蛊不会那么简单,但他们如此有恃无恐,必定有所依仗。 “那你说怎么办?”若真让姜绫沂解了蛊,岂不是说他们这一局必输? “杀去心意谷可来得及?” “不行,若让心意谷的人出谷站队,于我们不利。有言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姜成道捋着胡子,头一次桀桀一笑,“我有一计......” 姜成道凑近低声说了一个计划,姜文旗也不由得桀笑起来。 “好,好,就这么办,到时候还能隔开那个纪榕时,不足为惧哈哈哈哈哈哈......” * 姜绫沂喝了药后终于踏踏实实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来时精神还挺好,烧已经退了,除了手上的伤之外,基本上都不碍事了。 他们住在鹤不归在心意谷的庭园里,也没什么人会来打扰,除了药童走动晒药材,姜绫沂起后都没见着什么人。 不过鹤不归和乌羽可没姜绫沂这么惬意,他俩一晚没睡,拉着纪榕时彻夜商谈了关于解掉奇苓三花蛊的事宜。 于是等姜绫沂逛了一圈回来,就看见鹤不归和乌羽青黑着一双眼睛,但鹤不归明显是兴奋的。 姜绫沂又转头看向纪榕时,纪榕时负手站在屋檐下,脸色虽然说有些疲惫,但神色稳重,让人安心。 “怎么,可以解蛊了?”姜绫沂奇道,不会这一个个的都一晚没睡吧。 鹤不归让姜绫沂在院中的桌边坐下,给他再次诊了诊脉,才眯着眼说道:“回来后我又翻过医书,奇苓三花蛊根据炼制毒物毒素的不同,解蛊时的难易程度也不一样,我们不知道殿下中的蛊是哪些炼出来的,用书中通用方法解蛊必定是要受些苦的。” 说到正事,姜绫沂也不再像在纪榕时面前时那样撒娇喊痛,他本就很能忍痛,早些年受得苦因为这段日子以来的顺遂都几乎有些忘了,此时一脸平静的样子,倒有点像初来时那清冷隐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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