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咱去看看。” 方才离去的脚步声再次靠近,沈羿也顾不得多想,只得抱着傀儡,小心翼翼地从窗子翻出去。 他的双脚刚刚落地,就感觉周围的草丛中传出了异响。 他顿时心生警惕,心道这四周定然埋伏着人,那人也定然发现了他的踪迹。 一切来不及多想,就在他转身之时,一排银针从身后飞出,整整齐齐落在的已经腐朽的木墙上。 沈羿心脏一提,转身的同时,耳边传来了一道阴森的声音:“早看见你躲进这间屋子里了,终于等到你出现,多日不见,您身上怎么突然弄出这么多伤?” 沈羿只觉得这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回过头时只看到了一头戴幂篱之人,只能缓缓出声道:“你是何人?我们认识么?” 那人发出一声凄凉的笑声,负手走近,摘下幂篱,轻轻唤道:“师父,你怎么连我都忘了。” 沈羿眸光微怔,定睛瞧着对方的面庞。 那幂篱下是一张看上去较为清秀的面庞,对方虽是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肩膀很宽,穿着一身黑衣,眸色却冰冷。 沈羿还未得回答,对方就忽然瞳孔收缩。 对方忽然抓住他的衣襟向外翻扯,声音阴狠地质问:“你身上的这些痕迹是谁做的!”
第63章 霎时间, 沈羿的身体被对方逼近,腰肢顶在腐朽的木墙上,传出火辣辣的痛楚。 “嘶……” 他脑中关于杨修仪的记忆并不多, 只记得此人是他的大弟子,后来发生过一些离经叛道的事,就被他赶出了剑庄。 此人离开剑庄之后,便投靠了天工阁,还会时不时给他设下陷阱, 逼得他数次死里逃生, 直到此人前些日子伤了腿, 才暂时销声匿迹。 没想到今日, 又碰巧撞见了他。 杨修仪见人撞痛, 唇角反倒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我还以为师父是圣洁之人, 原来私下里竟过得这般快活, 敢问师父喜欢什么样的,弟子试试看能不能效仿一下。” 沈羿一把将他扯着衣襟的手推开, 冷冷地:“闭上嘴。” 他这几日的经历容不得旁人提及, 尤其是他的弟子,更不能随意调侃。 杨修仪没有再去掀开他的衣襟,缓缓松开手, 内心琢磨着究竟何人竟与自己一样大胆,连师父这样的高手都敢觊觎。 李浮尘是一个脑筋死板的道士, 不可能这般疯魔,梅花剑庄的那些师弟们没有这样的胆量和邪念, 也不会是他们。 除去这些人, 与师父有关的,就只剩下了…… 沈羿站直了身子, 发觉对方愣神,借机欲走,谁知竟被对方抓住肩膀。 “是不是裴擒陌?他沾染了你?” 沈羿呼吸一窒:“胡说。” 杨修仪捏上他的下巴,一字一句:“师父你不承认也是无用,从在清鸿山论剑之时,弟子就发觉那魔头一直盯着您在看……都怪我那时太过天真,没有料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辱没您,若料想到今日,弟子当初就应该先下手为强,这样那魔君也不会在当下占到便宜。” 沈羿的下巴被对方捏痛,愤愤地挤出两个字:“滚开。” 他本还以为杨修仪虽然误入歧途,也还算对他有几分真心,可方才的话实在是令他心寒。 细算起来,杨修仪只是对他的躯壳动了情,对他的情谊连师徒之间的依赖都算不上,谈何心悦与钟情呢。 十五个弟子,怎么唯独杨修仪被培养成这样了呢? 当下的杨修仪显然不明白他的苦心,眼神中充斥着仇恨,不甘,嫉妒的色彩。 可他还是放开了沈羿的肩膀,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沈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嗖。 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从眼前飞过,险些割了他的鼻子。 沈羿眸色苍白,杨修仪从身后伸手拔出插在墙上的匕首,朝他耳语:“师父就这么急着走吗,说起来,弟子自从被您废去左腿后,您就不想看看它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沈羿后撤一步:“你的腿?它现在不是能走路么?” 杨修仪苦笑:“可它现在……” 未等说话,他余光就瞟到沈羿的身后闪过几道寒光。 杨修仪瞳孔颤动,果断伸手揽过他的身躯,躲开那些飞刃。 沈羿惊魂未定,顺着那东西飞来的方向转头一看,那几个头顶戴着幂篱的人,正抱着手臂朝他二人缓缓走来。 “西辽教的余孽,怎么不杀了他?”其中一男人问。 杨修仪嘁了一声:“杀了他?你们若敢杀他,阁主怕是要亲手杀了你们。” 那些人三人脚步停顿,交头接耳了一番,随即问:“难道他是沈羿?” 沈羿眼皮微微上抬,从这话捕捉到了些信息。 看来天工阁的陆笙歌在找他,而且还要保下他的命,而这些下属们不认识他的样貌,方才才会当他是西辽教的同伙下手。 陆笙歌是想要将他带回天工阁么? 杨修仪不可置否,那几个幂篱男子相互对视了眼,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将他捆起来,押回天工阁。” 沈羿蹙眉,默默攥紧了指节。 果然与他猜测得一样。 与此同时,杨修仪挡在他面前:“我师父现在这般虚弱,捆着就不必了,我亲自盯着他。” “凭你?”一位天工阁下属难以置信,上下打量着他,“你确定你能不让他跑?不是说沈庄主的武功很高吗?而且……他的手中怎么有一个傀儡?!” 另外两位天工阁下属也才发现沈羿手中抱着一个傀儡,纷纷警惕,握紧手中的丝线。 沈羿也抱紧了手中的傀儡,眸光阴冷。 双方剑拔弩张,杨修仪却冷笑道:“放心,这个傀儡是废弃的,而且我师父最擅长的是剑,若他佩了剑,我可不敢说自己能看得住他,好在他现在身上没有佩剑,又满身是伤,对付这样一个人还要捆着,咱们几个岂不是有点可笑了?” 那些戴着幂篱的男子听闻此言的同时,又瞧见沈羿头上系着纱布,绷紧的弦渐渐松下来。 “那你可把人看好了,若是人跑了,就是你的问题。”那几人收了手中的傀儡机关,转身离去。 杨修仪挑眉,两眼期待地看向沈羿:“如何,不用捆着你了。” 沈羿试探性地问: “你还是要带我去天工阁找陆笙歌?” 杨修仪微微眯起眼:“不然师父以为,我会仁慈到送你回剑庄?” 沈羿抿唇不语。 “师父,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那三人看似只会傀儡术,但不好对付,你如今身上有伤,对上他们只有吃亏的份儿,最好别费力气了。”杨修仪耸耸肩。 沈羿心头掀起的期望通通被浇灭。 果然,杨修仪方才不过只是一时兴起给他行了个方便,实际上还是要听陆笙歌的命令带他去天工阁的。 不过正如对方所说,那三人武功不差,他若是硬要抵抗,恐怕只有鱼死网破的份儿,眼下也只好乖乖顺从,见机行事了。 到小木屋门口,那几人是骑马来的,杨修仪先行上马,又低头朝沈羿伸出手,邀请他同骑。 沈羿知道对方一肚子坏水,迟迟不肯动,杨修仪却骑在马上失笑道:“师父,放心吧,只是骑马带你走而已,不会对你做什么,还是说你现在连马都不敢骑了?” 事到如今,沈羿也不可能去跟其他几人同骑,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去。 杨修仪双手从他背后绕过来拉着缰绳,胸膛与他挨得极近。 沈羿自始至终只把他当成一个孩子,自然不会生出什么杂念,但是杨修仪的身体比他想象得宽大了些,身上又不知从哪沾来了血腥味,令他感到了无形的压迫力,无法放松。 在这种时候,他脑中浮现出裴擒陌的身影,不知道对方若是看见这一幕,会是怎样的情形。 “师父,弟子想问您一个问题。” 正在想时,身后传来了杨修仪的声音。 沈羿下意识问:“什么?” “你身上的痕迹不像是寻常道侣做得出来的,是不是那魔头强迫了你?” 沈羿眼睫轻颤。 杨修仪敏锐地察觉到他这一变化,唇角情不自禁地展开:“若是的话,我定会帮你报仇,动了我的师父,我会将那魔君碎尸万段,让他下辈子投胎变成肉羹,还要……” 沈羿打断道:“不是。” 杨修仪一愣:“什么?” 沈羿:“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有强迫我。” 杨修仪:“……” 沈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包庇裴擒陌,至少在他的潜意识里,此人的那几日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心中积怨的。 或许他只是怕被人看轻,才故意说谎给杨修仪听而已。 “那你现在还在想他?”杨修仪胸膛与他贴得更紧,皮笑肉不笑,“别想了,弟子不希望你的心里永远惦记着那个魔头,您若是再想着他,我只好用些手段给你和他都找些麻烦了。” 沈羿:“……” 他觉得自己身边好像都是些性情疯魔的人。 幸运的是,这一路杨修仪只是时不时对他说些刺耳的话,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直到深夜,他们几乎完全没了交流。 等到夜幕降临时,他们随便找了个荒废的空屋,打算对付一宿。 直到丑时三刻,那三个戴着幂篱的男子才放松警惕,彻底睡去。 沈羿身后躺着杨修仪,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睡着,不敢贸然找机会逃跑。 就在转身时,对方幽森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您知道,弟子一开始见到您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沈羿身子一僵,心道对方果然也没有睡着。 下一秒,对方接着说:“我想等到成年时就对你下手,当时的您对我对多温柔,倘若我对您做了什么,您说不定还会原谅我……不像现在,您只想着逃,连多一眼都不愿意看我。” 沈羿索性蜷缩成了一团,捂上了耳朵。 逃离了一个苦海,现在又将他拖到烈火旁灼烧,他实在是不想应付这种偏激的占有欲,只想找个机会逃出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身上传来了重量。 睁开眼睛,竟是杨修仪双手撑地,居高临下看着他,轻声道:“师父,跟我走。” 沈羿不明不白地被对方拉了起来,随后杨修仪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点上他的穴道。 一切来之突然,杨修仪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趁那三人熟睡,几招凌空微步,横抱起沈羿的身躯迅速离开了这荒废的空屋。 路上,直到方才那空屋彻底从眼前消失,沈羿才出声道:“杨修仪,你要带我去哪?” 杨修仪的面庞被月光映得苍白:“总之不带你回天工阁,我好不容易才逃出那个吃人鬼地方,何必再带着你进去,师父安心跟我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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