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韵他们还在外头盯着日头说话,似乎不觉得晒一般:“左右总觉得不方便,不如给你起个名字。” 昙花十分随意:“好哦。” “我并非你父母,为你取名不太好,不若你自己起一个。” 昙花又说麻烦,干脆道:“阿昙便可。” 张如韵满面无奈:“你倒真是活得随性又洒脱。” 阿昙没回这句话,只问:“你为何成日在同人争吵。” “并非我要与人相争,实在是观念不同,起了分歧。” 张如韵指尖捏着一片玉白花瓣,苦笑道:“平常人家供儿女读书,半路儿女放弃都会怒其不争,爹娘会不满也是正常的,但他们并未养过我,也并未替我的修仙之路提供什么帮扶,无非便是想从我这拿一些好处,我也没道理非得听他们的。” 阿昙有些好奇:“你不是他们亲生的么,当初回府那几个月,怎么也不见补偿你些什么?” “不一样的,阿昙,血缘至亲是事实,可分离十余年,我与他们并不亲近,那时张和泽担心我将他如今所拥有的东西都夺走,敏感而又多疑,我娘养他长大,心早便偏了,又觉得张和泽可怜,担心他伤心难过想不开,那段时日便忘了多照看我。” “等我离开了张府去了仙道门,又觉得于心难安,失掉了一个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棋子,这才时常给我送些信。” “等时间久了,得到的回应少了,自然便又忘了我的存在。” 张如韵将花瓣扔到地上,眼中情绪并不明朗,只道:“血脉相连是假,表面功夫才是真。”
第42章 撞吻 张父张母与张如韵吵过一架,午间用膳时便不见张如韵去,厅间安静得有些尴尬。 张母抓着仆从问:“和泽怎也不来?” “小少爷说他没胃口。” 张母心疼道:“定是瞧着如韵回来,心里过不去才如此,我去劝劝他。” 张父筷子重重一放,不耐道:“你娇宠他多少年了,仙道门当初来收徒时说他根骨不好没收去,后来考科举又考个几年都考不上,若非我打点了监考官,他连这芝麻大的小官恐怕都做不上。” 一顿午膳满家人不欢而散。 到日暮时,张如韵收到了同门寄来的讯息,说京城出了事。 魔体大肆出现在凡间,无端攻击平民百姓,已经有诸多人死在魔体手中。 张如韵道:“我已离开仙道门,此事不会再管。” 同门哀求道:“求你了,如韵,你的能力要强于我们,师尊他们和仙界如今只顾着商议弑神之事,谁来护佑百姓。” “如今魔体只在京城出现,往日怕是会蔓延到其他地方。我知晓你如今在寂声山,那是避世之地,可总有一日也会受到牵连。” 张如韵沉默了许久。 阿昙在给小草浇水,闻声凑上来,问道:“出了何事,怎么脸色这么差?” 张如韵摇摇头,只对着同门道:“我会好好想想此事,明日给你答复。” 他切断了通讯符,有些烦躁地撑了撑额头:“京城出现了魔体,仙界与仙道门长老视而不见,百姓死伤惨重,此事交由门中弟子处理。” 阿昙神情淡淡:“你师尊他们都不在意的事,你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张如韵苦笑道:“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他自知与身为灵体的阿昙说不清楚,只是坐在原处望着桌上跃动的烛火深思。 宿云微叶子上沾了水,有些重,正趁着无人注意甩着水珠。 玉笙寒道:“魔体是神造物,修仙者就算再强大也只是肉体凡胎,如何斗得过魔体。” 小草叶子停了停,宿云微敲了敲耳朵,神情有些奇怪:“我总觉得此事不止这么简单。” 宿云微的直觉向来准确,玉笙寒闻言也严肃起来,问:“殿下觉得哪里蹊跷?” “魔体的出现。” 小草支着叶子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神创物的首要必定是神力,神如今已将要陨落,神力将散,分明怀有灭世神力,为何要大费周章创造魔体释放到人间呢?” 或许神有想要玩弄世人的意思在其中,但途径有许多,没必要选择最费力的那一个。 玉笙寒并未回话,只道:“若殿下是神,想要报复世人会做些什么?” 宿云微愣了愣,仔细思考了片刻:“创造大量魔体实在太累,亲自动手降罚于世间又觉得不爽快......嗯,若我是神,或许我会选择找一个棋子,替我去扰乱世间。” 话音一出,两个人都怔了怔,一同转首望向坐在桌边无聊拨弄杯盖的阿昙。 玉笙寒道:“殿下觉得会是昙花?” “不,”宿云微觉得不太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好像不是这样。” 他摇摇草尖尖,半晌才道:“想不出来。” * 张如韵辗转反侧一夜,第二日顶着眼下一片乌黑早早便醒了,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昙花昏昏欲睡趴在桌上,问:“可否你一人去,我便不去了,留在府中。” 张如韵穿衣的手顿了顿:“在府中我担心无人照顾你和小草。” “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阿昙道,“我并非普通花草,已是灵体之身,无需成日浇水。” 昙花的花期只有不到一刻,阿昙与它们不同,到如今都还在盛开着,许是灵力散尽后才会渐渐开始凋零。 张如韵:“那你在府中切记不要轻易化形。” 他想了想,留了传召符给阿昙:“有事及时唤我,便是舟车劳顿我也会尽快赶回来。” 阿昙说:“好哦。” 张如韵很快便离开了小镇,阿昙闲来无事,又化为原型回到花盆里继续修炼。 张如韵当时带着阿昙来时说带他归家。 可这张府是他的家,又并非他的家,归与不归,似乎都无甚变化。 这一日府中相安无事,张如韵的院子异常安静,连仆从都不曾进来打扫过。 阿昙乐得清闲,抱着小草睡了一整个白日,夜里又神清气爽起来活动。 阿昙勾着指尖拨弄小草的叶子,笑道:“初见你时总感觉活不了多久,没想到勉勉强强养着,竟活到了现在。” 他将自己微薄的灵力渡过去,轻声道:“要好好长大,长成参天大树,往后我便在你树荫下乘凉可好?” 宿云微没法同他交流,只是用小叶子抱着他的手指。 他如今与阿昙没有血脉一说,但瞧着那张相似面容,总是会想起雾林中那个一口一句“幺兰”唤着的青年。 宿云微没有记忆,夜里无从做梦,前夜却梦到了宿月昙。 那时宿月昙似乎也还年幼,而自己却躺在襁褓中,茫然懵懂地望着宿月昙,听他奶声奶气问:“弟弟何时能长大呀,我想让他陪我玩。” 一旁的男声笑骂道:“你个没出息的,堂堂一国太子,成日就想着玩。” 然后宿月昙被人抱走,那道声音也随之远去:“弟弟还小,等他有你这么大,便能陪你一起玩了。” 宿月昙:“哦!” 宿云微睡醒时头疼欲裂,昙花似乎感受到小草的不安,将他紧紧裹起来,安安静静给他渡了一丝灵力。 玉笙寒用浇水的木勺将昙花叶子扒开,无奈道:“渡再多也无济于事,小草的寿命已经要尽了。” 宿云微这几日总觉得疲乏,没什么力气,想是受了小草的影响,玉笙寒正想办法为他寻找其他可以附身之物。 阿昙听不到玉笙寒的话语,趁着夜深人静,跃下地面化了人形,抻了个懒腰。 他将花盆搬到窗台上,开了一小条缝隙让月光透进来,正好落在宿云微身上。 亡魂终究还是更喜欢阴气,宿云微觉得魂体舒服了许多,喟叹了一声,道:“玉笙寒,我有些无聊。” 玉笙寒不知何时换了身月白色圆领袍,胸前银饰随着动静叮叮当当响着,翻身坐上窗台,抱着花盆与他一同晒着月光:“殿下从前在幽都如何度日?” “不太记得了。” “好吧,”玉笙寒语气有些遗憾,“在童为幻境里时,殿下夜里还去厨房偷腥,可惜现在成了小草,动不了。” 他脑后马尾甩了甩,笑道:“先前都能将殿下从童为身体里剥离出来,或许这次也可以呢。” 宿云微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什么:“是用的东瀛秘术么?” “嗯。” 玉笙寒指尖灵流已经动起来,轻轻一勾。 宿云微只感到魂体被什么牵住,下一瞬便一轻。 眼前天旋地转,宿云微只来得伸手胡乱抓了什么,想要稳住平衡,却眼前一黑,额头狠狠与玉笙寒撞在一起。 玉笙寒忙后退了一步,眼前宿云微却莫名其妙又一个踉跄,身体撞过来,连带着他一起撞倒在地。 玉笙寒满面茫然,只看着宿云微近在咫尺的眼眸中晃过一丝难辨的情绪,紧接着,唇上蓦地落下一片温软。
第43章 私心 宿云微魂体冰凉而无温度,唇瓣却柔软极了,安静贴着玉笙寒的双唇,半晌才悠悠移开,又落在他的面颊上。 玉笙寒怔然道:“殿下......” 宿云微已经撑起了半边身子,神情淡淡站起来,将搭落下的头发捋到身后,平静道:“抱歉,一时没站稳。” 玉笙寒见他似乎并未有什么其他反应,面上滚烫渐渐冷了下去,愣神了片刻:“殿下就说这些么?” 宿云微似笑非笑,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看他:“你还想要我说什么呢?” 他轻轻“啊”了一声,揶揄道:“实在是抱歉,都是我的过错,若是我那会儿没把你一起撞倒就好了。” 玉笙寒:“......” 他有些无奈,笑道:“殿下别学我。” 阿昙察觉不到这边的动静,只是在屋中打了个转,坐在桌前翻着张如韵给他留下的书籍。 宿云微瞧他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到花盆里,见小草焉焉弯着身,估计熬不了几日了,便没再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玉笙寒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理着袖子:“殿下如今离开小草,便不用再回到它体内。” 宿云微点点头,只问:“仙界与仙道门对东瀛秘术避如蛇蝎,你为何使用得如此频繁?” “我么?”玉笙寒笑起来,“正术邪道与我而言并无太大差别,不会影响我的心境。” “况且当初急需要用东瀛秘术,一时也来不及去考虑影响,用的多了自然便习惯了。” 宿云微点了点头,眉头轻轻蹙起:“此术可会与神有关?” “殿下觉得会是神创造的么?” “嗯。” 他摇摇头将思绪甩出去,拽了玉笙寒的手腕,转移话题道:“不说此事,将我带出小草体内的是你,不是要去厨房偷吃么,便不要浪费时间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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